1432、 早已睏得顛三倒四
這個人相當粗壯魁梧，方頭大臉，橫眉立目的模樣。他就是對客人親切說話，也是一副很兇惡的樣子。
按照徐速說的，昨天夜裡，這個李長江和張永起、賈傳利、金奎，還有一個更粗壯兇悍的人在一起低聲說話，似乎在密謀什麼！
李三察覺，他們可能都被賈傳利說的話給嚇住了！所以，今天就要看他們的反應！
到了下午兩點多鐘，李三忽然看見一輛黑色轎車駛來，在孫宅門前停下，一個中年人下了車，直接走進孫宅。
李三看著這輛車，就有點疑惑了。這是一輛美國產的福特車，很高級。
他突然想起來，前幾天，陳子峰要去興化，張永起開來的就是這輛車！
他還想起來，這輛車剛才是從小街東頭開過來的。
他回頭對徐速說：「你到東邊那頭等著，看看這輛車出來后，是走南小街還是海陵路，是向北還是向南！如果能追，盡量追一下！我想弄清楚，這個乘車來的人，是個什麼人！」
徐速點點頭，就悄悄向東邊去了。
李三接下來做的事，就是在孫宅的斜對面設了一個監視點。
他留下兩個弟兄，叮囑他們小心監視，有情況就派一個弟兄回去報告。
李三出了監視點，就慢慢往東走。他經過這輛黑色轎車時，再次盯了一眼。
這他媽的，就是幾天前陳子峰乘坐的那輛福特車！張永起能借來這輛車，至少關係很深！昨天夜裡，他又和李長江那些人在一起密謀！那麼，這輛車的主人恐怕就有點意思了！
他離開這輛車，繼續往東走。片刻，他看見徐速坐在人家門前的台階上，正和兩個老頭說話。他很隨意地做了一個手勢，示意李三不要動。
李三就這樣站在街口，向海陵路的兩端張望。他猜不出福特車從哪邊來。
這時，徐速不動聲色地向北指了一下，意思是說，福特車應該從北邊來！
這樣，李三就沒有什麼可猶豫的了！他不慌不忙地向北走，準備在府前路上接力監視！他目測，從陳家橋西街到府前路，大約兩百公尺，他可以看見徐速的手勢！
16－8
孫宅，客廳里。
李長江恭恭敬敬，親手給乘坐福特車來的霍先生沏了一杯好茶，然後坐下來看著他。
霍先生面帶微笑，溫和的目光里藏著鋒利，盯著他輕聲說：「李長官拿定主意了？」
這時，李長江這張臉已皺成了一團抹布，那麼為難地說：「先生，這件事，也不是這麼簡單。我還沒跟我大哥說。我說了，他要是同意了，我才能按照先生的意見辦！」
霍先生說：「道理我以前也跟你講過，你都明白，關鍵就是要抓緊時機！」
李長江連連點頭，說：「我明白，我明白，我儘快跟我大哥說。」
霍先生慢慢挺直腰，專註盯著他，「告訴你，最近，興化的韓長官可能要對黃橋的新四軍動手。你一定要明白，在泰縣和姜堰周邊發生這類事，都對你們不利！」
李長江驚愕看著他，已經有點說不出話來了！
16－9
陳家橋西街，街邊。
李三這副瘦精精的模樣，就像一個無賴在街邊閑坐。
但他這麼一等，就整整等了兩個小時！他心裡琢磨，那個開福特車的傢伙，和李長江有什麼好說的，說了這麼長時間的話，簡直就是怪事了！
就在這時，他看見徐速高高地舉起起一隻手，那麼誇張地抓頭皮！他很快也抓了一下頭皮，表示自己看見了！他一點也不猶豫，轉身就向東走！
他判斷，福特車要是從西邊過來，就應該從陳家橋西街的西頭進來！它是從東頭來的，所以，福特車最後上了府前路之後，一定會向東走！
快走到學政試院的時候，他一回頭，卻正看見那輛黑色的福特車正在路邊停下。
緊接著，他又看見一個人走到車邊，彎腰和車裡的人說話。
李三一看清車邊那個人，不由吃了一驚！那是副總司令部的警衛營營長，高昌武！
16－10
海陵旅館，房間里。
此時，外面的天色已經暗下來，但陳子峰的房間里並沒有開燈。
昏暗中的陳子峰和喬艷芳，大為意外地看著李三，幾乎同時問：「高昌武！」
李三怪異地歪著嘴，一條眉毛高，一條眉毛低，瞪著他們，說：「我可是李三！」
這樣，陳子峰和喬艷芳就都不說話了！他們又扭回頭，互相盯著，眼睛里全是疑問！
今天上午，就是這個高昌武，來傳達魏長官的一句話，不許第二游擊區的人再盯著陳子峰的人！如果被他發現，直接開槍打死！
但現在，這個高昌武卻通過福特車的車主，和住在「孫宅」的李長江也有關係，甚至和張永起也有關係，這就太奇怪了！難道他們早就串通一氣了！他們也許就是一夥的！
這些個怪異情況如果屬實，他們就真的有危險了！
陳子峰小聲說：「我們都要小心！這些人，都是一些沒有王法的傢伙！他們什麼事都幹得出來！」
喬艷芳雖然點點頭，但還是問：「他媽的，我們下一步怎麼辦！」
陳子峰說：「你小心安排，把這些傢伙，一個一個都盯起來！我倒要看看，這些傢伙想幹什麼！不就是幾車物資嗎！還要跟我們耍什麼賊心眼！」
喬艷芳左望望，右望望，終於歪著嘴說：「要是我哥在就好了！」
這句話一下子就挑起陳子峰的火氣，叫道：「混蛋狗安賊，怎麼到現在還不來！」
16－11
夜裡快十一點的時候，陳子峰準備上床睡覺了。
這些日子，他就沒睡過一個好覺，一個整覺，早已睏得顛三倒四了！他就想爬上床，一頭睡倒，好好睡一覺！
偏偏就在這時，外面有人輕輕敲門。
他回頭瞪著房門，心裡很警惕。這個時候，還有什麼人會來！
他拔出腰裡的槍，無聲走到門口，傾聽外面的動靜。他一下子打開房門！操！外面站著的就是蕭安城和姜玉鳳！站在他們後面的，則是一臉怪笑的喬艷芳！
他一把拉開門，向里一揮手，讓他們進來，瞪著喬艷芳說：「你怎麼也來這一手，我還真以為有什麼傢伙要來對老子動手呢！」
喬艷芳笑得像風中柳條一樣，要多得意就有多得意，推著他就往屋裡走。
不過，她說的卻是：「哥哥，玉鳳姐，咱們又在一起了，太好了！」
陳子峰出門把李三叫過來，四面指著說：「都坐下，都坐下！他媽的，我們要把眼前的情況好好說一說！」
接下來，他首先把目前的各種情況，他們來泰縣的原因，都詳細說了一遍。
半塔鎮國共衝突！韓長官十車物資被劫！陳玉生幾乎被人打死！廣記百貨找到一雙軍用布鞋！賈傳利、金奎、李長江、高昌武，似乎都有勾結！等等！等等！
蕭安城還算好，所有這些情況一進入他的大腦，基本上也就有了比較清晰的輪廓，能大體都能看清楚。
對姜玉鳳就有一點麻煩。她雖然也很聰明，但面對這麼複雜的情況，腦子裡還是有點轉不過彎來。她只能驚愕地看著陳子峰！
16－12
陳家橋西街，孫宅，也是深夜。
孫宅是個大宅子，很古老，甚至顯得有些破舊，但在泰縣，孫宅聲名遠播。
進門一個長方形的天井，青石鋪地，迎面是三間正房，中間一間就是堂屋。文化人所說的客廳，其實就是指這一間。
此時，第二游擊區副總指揮李長江，就坐在堂屋裡，盯著坐在對面的張永起。
「你說什麼！」李長江瞪著他說：「你沒問出來！你們不都是軍統的嗎！他為什麼不對你說實話！」
「長官，他到泰縣之後才和我認識，都是幹這一行的，不可能一見面就什麼都說！」
「那他媽的，陳玉生到底死了沒有！你就給我說這個！」
「這些日子，我天天和他在一起！天天在一起！他手下的人，我也盯著呢！我就沒發現有什麼陳玉生的蹤跡！我還是相信，他死了！」
「不可能！陳玉生死了，賈傳利為什麼那麼說！那是審問他的人漏出來的！」
「漏出來的話，也可能就是為了迷惑我們！這一招，我們常使！」
「他媽的，迷惑我們有意思嗎！最後要是有個大活人出來對質，才是我們的麻煩！弄個死人出來有用嗎！你他媽的那麼聰明的一個人，說這個話！你趕快想辦法，查清楚，陳玉生到底死沒死！這才是最重要的事！」
「好，長官，我盡量想辦法吧。」張永起那麼木訥地看著李長江。
李長江要不是對他有充分的了解，簡直要被他那副木訥樣子氣瘋了！
他想了一下，最後說：「上午，霍先生來了，還是問我那件事！」
張永起似乎有了一點精神，「長官，您拿定主意沒有？」
李長江把桌子一拍，「他媽的，這麼大的事，我隨隨便便就能拿定主意了！這不是兒戲，弄不好，要被人罵一輩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