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10 章

第 210 章

「……所以那夜呂瀾心為何沒到?」

石如琢去童府,和童少懸白二娘她們見面之時,談及那夜東小門的動蕩,童少懸將那夜大事原原本本地跟她倆說了,說得口乾舌燥喝了兩大杯的茶水。

與兩位好友復盤了一遍,童少懸發現了這件至關重要的事兒。

那一夜若是呂瀾心拿著官符出現,東小門的城衛恐怕沒有任何阻攔使團的理由。

正是因為呂瀾心的消失,才導致後續一系列的慘事爆發。

此事鐵定是瀾家主導,呂瀾心這個最為核心人物居然沒現身,實在說不過去。

之前太多事兒一塊兒堆著,童少懸又渾身發痛,沒能細想此事。如今跟石如琢白二娘細說的時候,自個兒又捋了一遍,核心的問題自然浮了上來。

童少懸若有所思地問石如琢:「攻玉,呂瀾心最近可有找你麻煩?」

石如琢說:「那倒沒有,最近我都和樊姐姐她們在一塊兒。」

童少懸也沒繼續呂瀾心的話題:「嗯……阿慎時常念叨著你,怕你在外吃得不順口,那天還讓我跟你說,天氣涼了,還是回家住的好。她還給你準備了冬衣,一直想要見你呢。」

「我也很惦記唐姐姐。」石如琢說,「唐姐姐的肚子越來越大了吧?」

「可不么?算算日子還有不到兩個月就要生了。」童少懸感嘆,「最近總算是知道歇會兒了,前幾天還到處跑,攔都攔不住。」

石如琢笑道:「一會兒我去看看唐姐姐。還有長思你大姐、大嫂。我給她們都帶了些禮物。」

「嗯?你還帶什麼禮物啊,都是自家人,千萬甭客氣。」

童少懸知道她被罰了一年俸祿的事兒,送仰光去蒙州一路的車馬費估計都讓她錢袋子見底了,怎麼還買東西?

石如琢猜到了她的顧慮:「我回來時,仰光把自己身上的所有銀兩都給我了。她說她在蒙州住在衙門裡,有吃有喝還有俸祿,荒山野地都沒地兒花錢,怕我回博陵開銷太大,就藏在我行囊里,待我快到博陵的時候才發現。我其實也用不著,平日里有兩身衣衫能夠換洗就行,銀子在我這兒也花不出去。」

童少懸:「那你也留著點,以備不時之需!」

石如琢笑了起來:「長思怎麼跟我阿娘一樣,啰啰嗦嗦。好了,快些帶我去見她們吧。」

石如琢在童府探望了一圈,留了一大堆調養身子的補品,手爐也貼心地按照童府上下的人數置備了一堆。

童少懸看她這樣花錢是真替她心疼,可是她也明白攻玉的性子就是這樣。

她的一番好意總不好多說,便再囑咐她不如回來住好了。

「唐姐姐特意給我準備冬衣我就拿走啦。放心,我肯定會回來瞧你們的,我也想你們離不開你們。只是……」石如琢目光略沉了沉,「我現在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辦,等我辦完了再回來看你。」

童少懸想問她在辦什麼事,可思緒只是剛起,又落了回去。

攻玉要說的話當是直接說了,沒有直接提及的,問了也是枉然,只會尷尬。

童少懸和白二娘將她送出府,石如琢說:「別送了,我自己到外面叫輛馬車。」

童少懸還沒說話,白二娘就說:「反正我也沒事,送送攻玉。長思,你先回去吧,剛才唐姐姐好像有事尋你。」

童少懸心裡有數,便離開了。

白二娘和石如琢並肩往坊外走。

這崇文坊東曲有專門的守衛,這兒是沒有閑雜的載客馬車的,得走到中曲才有。

她倆一塊兒往外走,石如琢等著白二娘開口。

白二娘還是說了:「我知道你已經有段時日沒去樊虞那兒了。昨天我和朱六娘一塊兒吃了頓飯,她說你和樊姐姐鬧掰了。」

石如琢沒說是也沒說不是。

「還聽說,你去找呂瀾心了。」

白二娘停下腳步,拉住石如琢的手,一臉的憂心忡忡:「攻玉,你到底在做什麼?」

石如琢沒掙扎,就這樣讓她拉著手。石如琢很喜歡被惦記的感覺。

石如琢沒有立即回答她的問題,反問道:「這件事長思和唐姐姐,阿照姐姐她們知道嗎?」

白二娘:「我……沒告訴她們。我想先向你求證。」

「別跟她們說了,說了肯定會擔心。我知道自己在做什麼。而且這件事只有她們不知道,我才有可能堅持下去。」

「攻玉,你是在用自己牽制呂瀾心嗎?那晚呂瀾心沒出現,是因為你么?」

石如琢笑道:「阿白都猜到了,恐怕長思也猜到了吧。」

白二娘著急得要命:「石攻玉!你跟說我實話,你是不是又在拿自己當賭注?!你怎麼能這樣!」

石如琢看白二娘急得眉頭快擰成山巒,焦急得快要跳起來的模樣,噗呲一聲笑了。

「你……」

石如琢反握住她的手:「阿白,我知道你擔心我,但我明白自己在做什麼。呂瀾心是很重要的人,掌控了她對大局有利。我能力有限,這是我為數不多可以做到的事。」

「為了剋制惡人,便與惡人親近,值得嗎?或許會有更好的辦法來懲治她們……」

石如琢回應得很快,似乎早在心裡有了答案:「會有的,我自然相信善惡終有報,但代價可能很大。我不想你們任何一人受到傷害。如果終究有個人會沾上臟污,為什麼那個人不能是我?」

白二娘一時回答不上來。

「回去吧。」石如琢說,「聽說你最近在畫畫,我在你房間里放了一盒彩料,你用用看,顏色應該夠用。我走了,回頭有空再回來看你們。」

沒再回頭瞧白二娘,石如琢招手攔下載客馬車,立即坐了進去。

馬車載著她離開崇文坊,離開友人的羽翼,她內心逐漸平靜下來,也開始思索一些事。

呂瀾心為何跟著她,石如琢之後想了想便明白了。

那夜呂瀾心沒去護送胡國使團,而後出了那麼大的岔子,呂瀾心便是罪魁禍首,瞧她一身的傷,或許是被家族內部懲罰了。

她們家裡竟敢謀取江山這樣大的事兒,必定眼線不少。無論是呂瀾心自己招的還是眼線回報,她身後之主必定知道呂瀾心沒有去東小門而是去嶺南菜館,知曉她為何誤事。

作為呂瀾心誤事的最重要的原因,石如琢估計已經成為幕後之主的眼中釘。設身處地想一想,要是石如琢是這幕後之主,一定會第一時間除去絆腳石。

所以呂瀾心說要保護她,似乎也不是另有目的。

但……

石如琢來童府,再離開,這全程都在注意周遭,並未發現可疑之人,就連呂瀾心都消失不見了。

.

深巷之內,兩具屍體倒在腳邊,另一人後背被砍了一刀,正要逃走,呂瀾心上前長刀重重一砍,將那人砍倒在地。

「大、娘子,是我……」那人萬分不解地回頭,正是瀾家的家僕,自小在呂瀾心身邊伴著她長大的胡四。

呂瀾心眼睛都沒眨,單手一刀沒入他的脖子,教他當場斃命。

血濺了自己一身,呂瀾心有點嫌棄。將手絹拿出來抹了一番,走了半條巷子,正好一男子從後門出來倒水,瞧見她一身的血污,嚇壞了,立馬將門合上。

呂瀾心用刀在門上刻了個叉,當做記號。

走到巷中,推了一扇暗門進去,門內連接著一處牌館。

牌館里的人看到呂瀾心,立即迎上來。

「巷子里幾具屍體不必動,將前幾日來店裡鬧事的曹隆爪牙的屍首丟在一塊兒就成。」

「是。」

「門上划叉的那家人,滅了。」

「是!」

呂瀾心去沐浴了一番,換上乾乾淨淨的襦裙,穿過長廊之時,有隻貓從院子里躍了出來,對她喵了一聲。

呂瀾心看了它一眼,面無表情地離開。

.

李立珂連帶著沈家一百多人被斬那日,沈家其他六支共兩百二十人匆匆離開博陵,沈家大有分崩離析之態。

更有傳聞沈家人在賭坊遇到了瀾家人,兩方對賭,沈家又輸了個一敗塗地,雙方大打出手,幾乎將賭坊給拆了。

衛襲聽到此事心裡暢快不已,特意去明日山莊跟衛慈說了此事。

「沈家已不足為懼,剩下的瀾家和吳家,待我慢慢來撕。」

衛襲開心之餘喝了不少的酒,除了心情大悅之外,衛慈的酒也是真的好喝,陶挽之做的下酒菜也特別合胃口,比尚食局那幫人做的要美味得多。

衛襲和姐姐暢聊至夜,喝得頭暈神倦,也不想走了,就賴在山莊這兒,還非要和衛慈擠一張床。

衛慈拿她沒辦法:「陛下都已經臨朝十多年了,還跟小時候一樣,喜歡黏著我。」

衛襲喝得醉醺醺的,聽不清衛慈在說什麼,但是衛慈摸著她額頭的觸感,卻很熟悉。

「阿澈?」衛襲眼睛未睜,抬起手握住了衛慈,口中喚的是她髮妻的名字。

衛慈對陶挽之道:「今夜你睡在北屋吧。估計天子又會做噩夢,我在此陪著她。」

陶挽之不太願意走:「我可以睡在地上。」

「天氣漸寒,睡在地上也不怕著涼?去吧。」

陶挽之不太樂意,但她從不逆衛慈的意,衛慈既然這樣說,她也只好去北屋了。

臨睡前她端來養胃湯,讓衛慈喝下。

衛慈嗅了嗅,雖然養胃湯內貼心地放入了一些她喜歡的桂花,可原本的苦味還是難以完全掩蓋,依舊讓她皺起眉頭:「實在太難喝了。」

「難喝也要喝。上回喝那麼多酒,頭疼了多久您都忘了嗎?想不遭罪就乖乖喝下。」

衛慈年紀漸長,但口腹之慾依舊,還是四下搜尋頂級好酒,一旦被她尋到了心儀之酒,肯定要盡情享受,一飲而盡,第二日頭疼是少不了的。

衛慈也納悶,以自己的酒量不至於喝這麼點就頭疼啊。

陶挽之沒好意思拿年齡說事,便留意著她,見她喝多了酒,就一定準備養胃安神的湯,只要喝下這湯,第二日保管不頭疼,就是難喝了點。

自從陶挽之入仕之後,在衛慈面前更有底氣,管起衛慈的衣食住行也理直氣壯了許多。

雖說衛慈這些年身邊家臣不少,但多數只是欣賞年輕娘子的美貌,多看看年輕人的模樣,將某個人的氣息徹底沖淡——最知心的,能說上幾句話的還屬陶挽之。

衛慈知道陶挽之的一腔真心,即便這養胃湯再難喝她也都喝了。

看衛慈一口喝完,陶挽之特別滿意,將碗收走之後就離開了,屋內只剩下衛慈和衛襲兩人。

衛襲比衛慈小九歲,還是一個母親所生的親姐妹,小時候衛襲就喜歡粘著姐姐,非讓她講點兒什麼才能入睡,就算讀一段《千字文》都好。

衛襲有什麼心事也總喜歡跟衛慈說。

而對阿澈動情之事,衛襲告訴的第一人也是衛慈。

「動情?」

那時衛襲才六歲,衛慈十五,正是被長孫胤之情困擾的時候,沒想到六歲的小妹妹居然也跟她提及感情之事。

衛慈笑著摸衛襲的小腦袋,叫她的小字:「承燦,你成日書沒讀多少,想的事兒還挺多。為什麼你覺得自己對那小結巴動情啊?」

衛襲跐溜一下坐起來:「皇姐幹嘛這樣說她!她不結巴!很少結巴!」

「哦?都開始維護她了?那你說說你最喜歡阿澈什麼呀?」

「她買什麼好吃的都願意分給我。」

「出息。你,大蒼公主,還貪別人那點兒零嘴?」

「不一樣,阿澈給我的就是不一樣。她給我的都好吃,她自己都捨不得吃。」

衛慈看著妹妹,嘆了一聲。好單純的感情,不夾雜任何其他的情緒,沒有佔有沒有較量也沒有不可跨越的諸多麻煩,真好。

本以為那只是衛襲幼兒時的一點兒小情愫,待她長大之後很快就會意識到自己的身份與那出身寒門的清貴之家的小結巴全然不同,會漸漸疏遠。

沒想到,及笄那年,衛襲不僅沒有疏遠阿澈,還娶她為妻,想要與她一生恩愛相守。

小結巴變成了「駙馬」,雖說這名號落在單薄的阿澈身上有點兒不倫不類,但只要能與衛襲白頭偕老,阿澈覺得自己是什麼身份都無所謂。

而此時距離衛慈的太子之位被廢已經過去了四年,在這四年中,衛慈只有頭兩年待在博陵,之後便去了西邊某地的寺廟之內修行,衛襲已經有多年沒有見到長姐了。

又過一年,天子仙逝,衛襲繼承大統。

也就是從這一年開始,以瀾家家主瀾戡為首的奸黨,盯上了孤弱的天子。

衛襲登基之後,要立髮妻為後,群臣在早朝上強烈反對,認為庄氏出身微寒口訥言拙,無法震管後宮難擔后位,希望她能另立更合適的人。

此事引得衛襲勃然大怒,不顧重臣反對,硬要立她為後。

當時的御史中丞劉貌當場脫下官帽,昂首信眉,勸衛襲以大蒼國祚為重,莫要敗毀先祖們創下的基業,做那千古罪人。

隨後便一頭撞死在奉天殿內,血灑滿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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養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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