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 編號10537基地

3020年3月1日，多雲。

編號10537基地。

天空迷霧層層，有的濃，有的淡，像是蠕動的潑墨畫布。

揭開迷霧一角，一道滿目瘡痍的鋼筋混凝土築成的城牆上，一個十七歲少女在哼著歌謠。

「南山南，北秋悲，南山有谷堆，南風喃北海北，北海有墓碑……」

歌聲牽動著迷霧，如海浪般涌動，向著遠方飄去，最終消逝。

城牆內不遠處的玻璃建築內兩個男人正在交談。

「米茲，你聽得懂那個中國女孩在唱什麼嗎？」

「我聽得出歌詞，連在一起是什麼意思，我就不知道了。」

那個叫米茲的金髮青年轉動著手中的匕首，匕首上鑲嵌著一顆菱形水晶。

「米茲啊，你也太LOW了，會輸給一個黃種女人，哈哈哈。」

納可的笑聲聽著有點刺耳，米茲轉動匕首的右手停頓了數秒，接著重複著之前的動作，左手拿起身前的小鋁罐呷了一口，閉眼深深回味了一番后，說道：

「納可，我們來打個賭，賭你能不能在那個女孩手上撐過3分鐘。」

納可高挺的鼻子抖動了一下，看了一眼米茲后，轉頭望向城牆上的那個他口中的黃種少女。

少女一身黑色勁裝，背後束著一隻駑，弓身長三尺三，弦長二尺五；一頭黑色長發披肩，瘦弱的身子，1米73的個頭。

除了少女背上黝黑的駑箭忖出幾分深冷之外，看不出她有何特別之處。

「米茲，你有那個中國女孩的信息？」納可轉身問道。

米茲玩味地看著納可：「嘖嘖，能讓神槍王子納可過問的可不多，我輸的莫名其妙，你就別套話了；不過在這之前，我們還是先談好賭注，一瓶格蘭威特(Glenlivet)如何？」

納可狠狠抽動了下鼻子，尖叫道：「700ml，25年格蘭威特(Glenlivet)？瘋子，就算你搭上這條性命，這輩子想都別想！」

米茲拍了下額頭，哀嚎道：「老兄，你別激動，25年格蘭威特(Glenlivet)要是能聞上一口，叫我現在去死都願意！我說的是F級226.8ml那種。」

納可打了個響指，說道：「三分鐘？成交！」

納可按下左手手腕處一個按鈕。

「吱呀」

盔甲左手手臂處彈出一個矩形盒子。

納可從盒子中取出一粒藥丸，吞了下去。

一旁的米茲默數著「10，9，8，7，6……」。

10秒之後，納可動了。

米茲戴上眼鏡，伸出左手在左邊鏡框處摁了一下，說道：「時間，3020年3月1日17時17分31秒，編號10537基地，神槍納可挑戰黑羽姬如雪。」

米茲摁下鏡框那一刻，同步錄音錄像開啟。

納可雙手雙槍同時射擊，兩顆子彈一左一右飛向城牆上的那道黑色身影。

「砰！」

「啾……」

兩顆子彈射在黑羽姬如雪兩旁的城牆上，反彈交叉射向姬如雪。

「想法不錯，是神槍納可的風格，封住目標可能行動的方向的，再利用子彈的反射進行封殺，可惜他的目標是黑羽姬如雪。」

米茲最為唯一的觀眾，他很開心。

對神槍納可，米茲隱瞞了一點，關於那個黃種女孩他不是一無所知，因為他知道那個女孩叫做姬如雪，黑羽姬如雪。

米茲內心激蕩，想要通過狂吼來宣洩，卻又怕錯過城牆上的打鬥。

這個不用面對死亡的壓迫，又能再次體會黑羽姬如雪恐怖的機會，老天才會讓他錯過每個細節。

「Oh，shit！」

米茲焦慮地吼了一聲，視覺內沒了黑羽姬如雪的身影。

納可在開了兩槍之後，一個跳躍，在城牆處借力之後躍上了三十米的城牆。

那個黃種女孩背後負著一把弩箭，想來也是擅長遠程攻擊，納可選擇縮短距離。

到了城牆之上，納可戒備的同時環顧四周，雙槍交互在胸前蹲了下去。

「糟糕！」

納可就地打了個滾，一把形如蟬翼的刀片沒入先前他所在的位置。

倒吸了口氣，納可翻身旋轉跳起，周身情況盡收眼底。

「恩？」

居然是停留在空中！

姬如雪冷冷地看了納可一眼，轉身就要離開。

「砰砰砰！」三道聲音，六枚子彈先後朝著姬如雪射去。

三分鐘，時間很緊迫，從黃種女孩的反應來看，她似乎對納可的挑釁暫時處於被動防守中。

這對於納可來說是個好開頭，但原本抱著擊敗黃種女孩的想法開始動搖了，對於米茲，納可很了解，米茲敢打賭，那麼這黃種女孩絕對不是輕易就能擺平的。

「叮叮叮，叮叮叮。」

六發子彈全數命中，不過命中的是那些蟬翼刀片。

這時黑羽姬如雪轉身，駐足。

漆黑的眼眸中閃過一絲複雜，兩手移到背後，一雙黑色翅膀慢慢張開，如花苞綻放，一朵黑色芍藥懸空。

剎那間銀光飛舞，以姬如雪為中心，向外飛掠。

那些銀光竟是翅膀脫落的羽毛。

納可忘了呼吸，被眼前的一幕震撼著。

這一失神，點點銀光瞬間將納可包圍，。

「唉……」

悠悠嘆息聲從姬如雪口中傳出，晃動著銀光的蟬翼刀片，在納可身前停下。

「輸了……」

納可艱難地吐出了兩個字。

「唰唰唰……」蟬翼刀片，倒飛而回，如來時般銀光點點，刀片沒入翅膀，姬如雪轉身離開了。

納可跳下城牆，來到米茲身前坐下。

「一分鐘五十八秒。你輸了。」米茲看著姬如雪離去的方向說道。

納可從身上掏了一下，拿出一個226.8ml的鋁罐丟給米茲。

「你也經歷過剛才那一幕吧？」納可情緒有點低落。

米茲接過鋁罐，打開蓋子，呷了一口，丟給納可，說道：「是的，現在我看清了那些刀片是從哪裡冒出來的了。」

納可仰著頭，拿起鋁罐倒了一口，又將鋁罐拋了回去，說道：「呼，那感覺真糟糕，只要她一個念頭，就玩完了。什麼神槍納可，簡直就是個笑話。」

米茲拍了下納可的肩膀，說道：「看到她背後的羽毛了嗎？她有個稱號：黑羽，割破黑夜的羽毛，名叫姬如雪，我這個玩刺殺出身的，在她面前就是玩家家，用他們那的話，就是班門弄斧。」

「刺殺，難得你還記得自己的職業，這基地除了九個不常露臉的，就剩三十多個我們這個層次的了，現在是三十多個，過段時間剩下多少人就不得而知了。」納可點燃一根煙，深吸了一口。

白色的煙圈，向空中散去，越來越淡，直至消失。

米茲站起，朝四周掃視了一圈。

「一年前，這裡還是很熱鬧的，現在只要來只蚊子，都是貴客了。」

「那些面孔或是熟悉，或是陌生，如今都變成一個個鐵牌掛了起來。」

「叮叮叮……」

風兒吹過，基地內一角、城牆內，那些鐵牌發出輕鳴，回應著納可與米茲的交談。

那些名字，不管生前面容如何，豐功偉績還是默默無聞，如今都龜縮在一塊5cm的鐵牌上，那不甘寂寞的輕吟聲，述說著某一個時空的往事，想要勾動漸漸遠去的記憶。

「混蛋！」，米茲痛惜地吼了一聲。伸手搶過納可手中的鋁罐，搖了搖，看著鋁罐中所剩不多的格蘭威特(Glenlivet)帶著哭腔繼續說道：「這可是我的戰利品！」

納可笑了笑，說道：「忘了跟你說了，這已經是我手裡最後一瓶了。以後就算你贏個十次、百次，甚至一千次，也別想再從我這摳出半滴了。」

米茲懊惱地將蓋子蓋上，旋緊，放進胸前口袋之後，摸了摸，然後抿了抿嘴唇：「那可是太糟糕了！」

未去理會米茲，那可掏出一隻手槍擦拭完之後，又拿出另外一隻繼續擦拭。

米茲右手在右邊鏡框處摸了一下，然後摁下，在米茲身前1.5米處出現了一道光幕。

納可抬頭，光幕上正是之前他挑戰黑羽姬如雪的畫面。

一看到畫面，納可就移不開眼睛了，連擦槍的動作也停了下來。

米茲放了一遍，又接著重複播放了數遍。

看著看著，納可的眉頭皺的越來越緊，某一刻，他將手槍收起。

「你發現沒，黑羽姬如雪沒有服用能量因子。」

納可的聲音很小，米茲只是點了點頭，看來這點他早就發現了。

見米茲未吭聲，納可繼續說道：「她的動作很自然，不需要催發什麼，彷彿她的力量、她的攻擊都是隨心所欲，那感覺就像……。」

「就像不是一個正常的人類。」米茲順著納可的話說道。

米茲說完之後，兩人陷入了很長的一段沉默。

人類這個定義，他們自己都模糊了，什麼是人類？

一種靈長目人科人屬的物種？有靈魂有智慧的高級動物？還是說只是一種物種進化的可能性？

日西沉，月東升。

米茲從膝蓋旁抽出匕首，月光照在匕首刀身上。

匕首上刻著一行小字：殺戮即是永恆。

「釋放內心的夢想，群星落淚。

天堂嘆息，世界終了。

釋放內心的夢想，神秘莫測。

我們搖擺旋轉，心靈飛升，

用心守望遠方。

夢想和平，互信互愛。」

米茲唱歌的聲音比起說話時沙啞許多，以前他總是聽著自己的女友西婭在唱，現今不知道是想念女友才唱起這首歌，還是唱起這首歌才想起了女友。

納可靜靜地仰躺著，看著星空，聆聽著夜的呼喚，還有耳邊不算悅耳的歌聲。

「噹噹當……」

警報聲響起。

納可、米茲一躍而起。

兩人同時躍上城牆，隨之而來的是三十七道身影，其中也包括了姬如雪。

姬如雪在城牆上稍一逗留，直接跳下了城牆。

納可、米茲對視一眼，有意無意地向著姬如雪的方向靠近。

城牆上眾人離去之後，一道防護罩升起，然後慢慢關閉，將編號10537基地封閉的嚴嚴實實。

從純鋼板結構的城牆，跳落到鋼筋混凝土的水泥地，再到滿是岩石的地面，再往前一步就是茂密的樹林。

一行40人環繞著10537基地，各自站立。

記不清是第幾次警報響起，忘記了多少次重臨禁區邊緣。

納可雙槍已經在手，米茲匕首在握，遙看姬如雪依舊漠然站立。

警報響起，侵擾者已經踏入基地500米範圍。

這次會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