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永遠在身邊

醫生正準備說什麼，我電話再次響起，醫生示意我先接電話，我順手接了起來，由於還在流淚說話中帶著哭腔：「陳嬌，什麼事情？」她明顯一愣，說道：「我在腫瘤科，你們在哪？」我出門一看，她在離我不足10米的地方，她穿著藍色的衛衣，黑色的牛仔褲，幾年不見她臉上的稚氣早已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種高冷。她現在給人的感覺就是她從頭到腳的自信。

她看見我后掛掉了電話，沒有一句話，繞過我來到了醫生辦公室，老媽還在流淚，她來到老媽身邊：「劉阿姨，叔叔的事情我聽汪碩說了，叔叔會好起來的。」「小嬌，你怎麼來了？」以前上學時我們周末喜歡去寶君山玩，雙方家長都互相認識。「我剛到，過來看看。」老媽點點頭對醫生說道：「醫生，現在您的建議是什麼？」「我建議化療加常規治療，化療前期能控制患者的病情。」「那我去和我兒子商量一下，謝謝您。」老媽說著便叫著我往走廊盡頭走去。

陳嬌轉頭問我：「汪碩，現在叔叔情況這麼樣？」我還在想著道聽途說聽來的化療的副作用，聽到有人叫我，抬頭道：「啊？哦，現在醫生說不能手術，離支氣管太近了，只能選擇化療和常規治療。但是聽說化療頭髮會全部掉完。」「不要化療，現在癌細胞還沒擴散，化療只會殺死更對的有益細胞，最好常規治療。」

老媽擦了擦眼淚，對陳嬌說道：「小嬌，你學醫學的，你叔叔現在除了咳嗽和平時沒啥區別，感覺也沒啥問題，你的建議是什麼呢？」陳嬌聽了老媽的話，轉過頭對老媽說道：「劉阿姨，現在最好別化療，化療叔叔會更加痛苦，雖然叔叔現在看著沒啥問題，但是癌細胞一旦擴散，可能在1個禮拜就能讓人下不了床。」

老媽聽見陳嬌這樣說，眼淚再次流了下來，我聽著也是一頓揪心，完全不敢想象癌細胞擴散后老爸會變成啥樣。小的時候很少聽見癌症這個病，沒想到癌症居然降臨到我親人身上，還是我最親近的人。我談了口氣，讓老媽陪著老爸，我和陳嬌去和老爸打了個招呼后便下樓打飯，路上我問陳嬌：「你怎麼回來了？GZ離這這麼遠，你實習期就請假不好吧。」「我當初就不該報中山大學中山醫學院，實習也給我分在了GZ，算了，不說了我了，來，這個給你。」陳嬌伸手給我一張銀行卡，我滿臉驚訝的看著她：「你這是幹什麼？給我銀行卡幹嘛？」

她正色道：「汪碩，我和你說實話吧，你知道癌症治療要花多少錢嗎？光常規治療1年花費至少20萬，還不算中藥。我這裡雖然只有幾萬塊錢，但是我能幫你的也就這麼多了。」說完再次把銀行卡往我這邊遞了遞，示意我收下。

我拒絕到：「好意我心領了，現在我家還有錢，必定我們在XJ也做了好幾年的生意。」我拿出一支煙點上吸了一口：「你也知道，我家的情況，我昨天問過我媽了，家裡還有100多萬，沒啥問題的。」

陳嬌見我拒絕，也沒說什麼，把銀行卡收進自己的卡包，伸手把我的煙奪過去仍在地上踩滅：「叔叔剛剛查出肺癌，你還抽煙，癌症有一定的遺傳的，別抽煙了，你別忘了，你爺爺也是因為癌症去世的。」

我一愣，才想起我爺爺確實是癌症去世的，直腸癌，到去世前一個禮拜才知道是直腸癌，因為以前我在外地讀書(我老爸做生意的地方)，老爸老媽在外面做生意，爺爺跟著我叔叔生活，我家由於我爺爺和我奶奶一直不合，在我老爸出去做生意之後就一人跟著一家，我們家養我奶奶，我叔叔家養我爺爺。在我們接到消息說爺爺快不行了趕回去時，爺爺已經離開了人世。

來到了一家家常菜館，陳嬌點了幾個菜，又和老闆悄悄說了句什麼，走到我旁邊坐下：「汪碩，現在叔叔已經確診了，你打算接下來幹嘛？」我想了想「應該是陪著他吧。」在我說出這句話的時候，陳嬌的臉一下陰暗了下來「陪著他？讓叔叔認為他已經沒幾天可活了？你動不動腦子？叔叔有劉阿姨陪著就行了，你該去上班就去上班。讓他正常的生活，這樣對他的病情才有更好的幫助。」

是啊，我考慮的沒她考慮的周全，必定還只是一個20出頭的毛頭小子，對於事情的考慮太過片面。「陳嬌，謝謝你。要不是你我還真打算在家陪著他。」

飯菜終於好了，我們拿著飯菜進了病房，老媽正陪著老爸看抗日電視劇。老爸現在除了咳嗽能吃能喝，看見他和老媽看著電視有說有笑，我心裡也不確定他看沒看懂了他的檢查結果，回想那天老爸和我聊那麼多，我心裡一陣難受，平復一下心情，我笑著對老爸老媽說道：「爸、媽吃飯了，今天陳嬌點了老爸你最愛的豆花，但是因為你現在咳嗽，所以不能吃辣椒。」老爸看著陳嬌：「小嬌，我剛剛給你爸爸打過電話，他不知道你過來了，以為你在上班，你沒告訴他們？」

陳嬌一整慌亂，她從小比較怕我爸爸，可能她永遠忘不了我爸拿著木棍打我的場景，是那種直徑3公分的木棍。「叔叔，我聽汪碩說你患了肺氣腫，所以過來看看你，反正也不是什麼特別嚴重病，就沒告訴他們，我順便來看看汪碩，我們也好幾年沒見了。」

我和我媽疑惑的看著她，不知道她為什麼說我爸患了肺氣腫，她看見了我們的眼神，又說道：「快吃飯吧，不然一會飯菜都涼了。」後來我們才知道，肺氣腫也會咳嗽和咳血，和我爸現在的癥狀差不多，她這麼說只是為了讓我爸寬心。

當天下午，陳嬌就要返回GZ，我把她送到了車上，對她說道：「陳嬌，謝謝你，機場我不能送你去了，你一路平安，到了給我打個電話。」她對我說道：「我理解，你快回去吧，沒事的，我永遠在你身邊。」說完對我笑了笑。這麼多年來我只記得她的哭和她滿臉憤怒的表情，幾乎沒見她對我笑過，一時間我呆住了，不知道該和她說些什麼，直到汽車離去，我還在原地回想她的那句我永遠在你身邊。

看著離去的汽車，我抽出一支煙，腦子裡突然出現陳嬌憤怒的表情，訕笑一下，把煙拿了下來，並將兜里剩餘的煙一起扔進了垃圾桶，回醫院的路上，我一直在想，我是繼續回到以前的廠里上班還是重新找個工作，想著想著已經走到了醫院的大門口。

回到病房，我見醫生在我老爸邊上說：「肺氣腫只能慢慢醫治，別抽煙喝酒，吃點清淡的東西。」我知道這一定是老媽去和主治醫生說了。我坐在老爸的旁邊，無話找話的和老爸討論起了釣魚方面的技巧，老爸酷愛釣魚，越說越起勁，正在這時，病房門開了，一個和我年齡差不多的姑娘走了進來，問道：「請問你們誰是汪康汪叔叔，我來送點東西。」我起身疑惑的說道：「這裡，請問你送的什麼？我們沒買什麼東西啊。」姑娘拿著一個小砂鍋放到了柜子上：「今天不是在我們餐廳訂了10天的鴿子湯嗎？這是今天的，吃完了把砂鍋放這就行，我晚一點過來收。」

老媽看著說：「想不到你還知道給你爸補補身體，知道在醫院營養跟不上。」「我沒訂過，難道是陳嬌訂的？」我轉頭對小姑娘說道：「你們是不是門口那家家常菜館？」小姑娘點點頭：「是的，今天中午剛訂的。」說完她便走出了病房。我在此時又想起了陳嬌臨走時的那句話：我永遠在你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