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一天（三）

葉安語抹了抹自己頭上的汗，發現下課鈴已經打響了，她睡了整整一節課。

她扶著自己的還處於暈眩狀態的頭，想要立刻開始預習下節課的功課，但她發現自己沒有這樣的心情了，她感覺很無趣。

她的念頭開始發散，腦中開始出現回憶里的場景，那是昨天晚上她回去之後發生的事情。

昨天她用鑰匙打開她家的門，發現屋裡的燈開著，很亮，光有些刺眼。

她本來以為是她父母忘了關了，她正準備順手關掉燈光。

「你回來了？」

這是她媽媽的聲音，聲音很尖銳，看起來說話人的情緒不太好。

「啊。」葉安語輕輕的回了一聲，「我回來了。」

接下來回應葉安語的是一個渾厚的男聲，來自她的爸爸。

「安語啊，你過來。」

葉安語向客廳中央走去，她看見她的爸媽正坐在沙發上，電視開著，電視上的女主播還在播送著今天的新聞。

葉安語很注意的看了看爸媽的臉色，他們兩人都一臉嚴肅，她立馬講道：

「是我又做錯什麼了嗎？」

（呵，這句話好久沒說了......）

葉父意味深長的看了葉安語一眼，他的眼睛微微向下垂了垂，擺出將嘆未嘆的模樣，他講：

「安語，你知道你哥哥走了以後，我們全部的希望都在你身上了，你可不能再出岔子了。」

「我知道。」

「那個男孩是怎麼回事？」

「哪個男孩？」葉安語心頭一凜。

「作為我葉淮安的女兒，安語我知道你很優秀，有男孩追求也很正常，但是你現在可是處於人生的關鍵時候啊，馬上就高考了，你可不能把心思放在這些事情上面。」

「爸，你究竟在說些什麼？」

葉媽此時插了一句話進來，她的語氣很凌厲，她講道：

「就是那個叫白清朗的，你怎麼還和他糾纏不清啊，我看那男孩做啥啥不行，葉安語你怎麼就看上這麼個人呢？」

「和他有什麼關係？」

「我和你爸都知道，你說這白清朗也真是不知廉恥，他不要臉，這我們家安語還要臉呢，他怎麼就能幹出這種事情呢？」

「我和他沒什麼關係，媽你別多想了。」

「這人在做天在看，葉安語是媽好幾年沒有教育過你了嗎？你現在怎麼都學會撒謊了，這白清朗和你小學就一個學校的，這到了高中了還糾纏不休，你說和你沒關係？我說了，你現在最重要的就是學習，至於找男人這種事情不要急，到時候你考個好的大學，有個好的學歷，什麼樣的好男孩不是任你挑。」

葉安語就獃獃著站在原地聽著他媽的「敦敦教誨」，她也不敢有其他的作為，她知道這時候好好聽著就是最好的結果。

葉淮安帶著一副眼鏡，一頭半白的頭髮打扮的很有范，他把桌上的茶杯舉起來喝了一口茶水，然後翹著二郎腿講道：

「我們都給你想好了，這個事情就這樣處理，我們明天去學校跟你們校方商量一下，看看能不能讓這個男孩轉個學，這樣有傷風化的事情他都做的出來，他這就是在敗壞你的名聲啊，安語，他就是在阻攔你未來的光明道路啊。」

「我知道了。」葉安語盲目的點頭。

「其實怎麼解決這個男孩的事倒不是太大的問題，問題是.......你是怎麼想的？」

葉淮安的話音很輕，但帶著一種特有的威嚴，給人以很大的壓力。

「我？」葉安語愣了神，「我沒怎麼想啊。」

「你是不是對他有意思？」

「沒有，我沒時間想這些。」

「那就好，你啊，就關注學習就行了，到時候考上青華和苝大，之後我再找找政府的關係，到時候考個公務員，進入政府工作，再奮鬥幾年，去到更高的職位，你這一輩子啊就美滿了，就像你哥一樣。」

葉安語前半段還在似有若無的聽著，她對於父親的這些話早已是沒有了半點的感覺，直到葉淮安最後說了一句。

和你哥一樣。

葉安語聽到這五個字，她感覺自己的身體都開始顫抖起來，背後的冷汗不停的冒了出來，她的頭不由自主地低了下來。

她很害怕，她非常害怕。

「我.......我會努力的。」她說話的的聲音都在顫抖。

「那你去洗個澡，早點睡覺，明天還要上課呢，我和你媽再聊會。」

葉安語如釋重負，她慌忙地向著洗浴間跑去，中途還險些碰到了椅子，摔倒在地，還好她艱難地穩住了身形，這才沒釀成大錯。

她在去洗浴間的這短短的距離，她敏銳的聽到她爸媽隱隱約約傳來的兩句話。

「老葉啊，我覺得安語最近還是有些不正常，這可不能在這時候出問題啊，可得好好管著，這養了她這麼多年，不能在這臨門一腳出問題啊。」

「我知道，這高三嘛，壓力大點也正常，你別疑神疑鬼了，安語是個乖孩子，這麼多年來也很懂事，不會出問題的。」

葉安語聽到這傳來的一點點閑言碎語，她腳下的步子不由的加快了幾分，而且到後來越來越快。

慌不擇路。

她昨天晚上一晚上都沒有睡好，本來按照她的習慣，沾床就能睡的，她昨晚生生熬了一夜，失眠了。

今天早上都是強打精神在學習，她從來不知道自己有一天會這樣累。

她感覺普通而平淡的日常像是一座山一樣壓在她的身上，她有點喘不過氣來。

今天顧衍來採訪她的時候，她是知道顧衍和白清朗關係不錯的，她偶爾會看到這兩人走在一起。

所以她多講了一些本來不該講的東西，她就像寄出了一張卡片，卡片上附著她的一絲希望，她用最後的力氣把它遞了出去。

馬上最後一節課就要上課了，王老師已經走入了教室，他是葉安語的班主任，教他們語文。

這次王老師走進教室，手裡拿著一張成績單，這是他們這次月考的成績。

王老師走到講台上，飽含深意的看了一眼葉安語，看的葉安語心裡都是不由得輕輕一顫。

（不會......考砸了吧。）

葉安語的想法開始向著最差的結果去靠近。

跟隨著同學們向老師問好之後，葉安語緊張的坐下了，她強打起精神，準備聽聽自己這次的成績究竟怎麼樣。

王老師推了推他老舊的方框眼睛，他環顧了一圈，然後單刀直入地說道：

「這次我們班的成績有了較大的提升，這代表大家的努力都有了回報，但是......」

但是.......

葉安語的心都凝成了一團，但是什麼？

「但是個別同學存在退步現象，還希望再接再歷，這一次我先從最後一名開始念起。」

王老師這句話很明顯就是在搞心態了。

不過某些中年老男人的心態很穩定，因為他沒參加這次考試。

「最後一名......顧衍，你這傷好之後，要加緊努力。」

顧衍當時是以自己腿受傷了作為請假的理由來催眠自己的班主任的，所以班主任此時這樣提醒顧衍。

「我知道，老師。」顧衍敷衍的回應著。

王老師的特點呢，在公布成績的時候，表現的淋漓盡致，那就是他對於學生無微不至的關心。

他每念一個名字，都要評價一下誰又進步了誰有退步了，誰又要繼續努力，誰的努力還不夠。

葉安語就聽著一個個名字往上走著，她的心更懸在半空中了，她生怕突然在後面的位置念到自己的名字。

王老師念的名字在一個個的上升。

第二十三名.......第二十二名.......第十九名.......

葉安語的心態開始放平，她在心裡想著，只要還在前十就行。

她的緊張感慢慢消散了，她想著自己的名次應該不會低到讓她絕望的地步。

第三名......第二名.......

一張名單都快被王老師念完了，葉安語還沒有聽到自己的名字。

第三不是？第二也不是？

王老師最終還是宣布了結果。

「葉安語同學，全班第一名。」

葉安語一顆心終於是完全放下去了，自己的這次還是沒有失誤，這一關算是過去了。

其他人對於這個結果都沒有什麼意外，畢竟葉安語每一次都是第一，這第一是葉安語都沒有新鮮感，理所當然的事情沒有人會去關注的。

「但是葉安語你還是退步了，這數學考的是怎麼回事，怎麼會這麼差？你這幾天都在幹嘛？」王老師的語氣竟然出乎意料的有些嚴厲。

「數學是因為最後幾道大題算錯了幾個數字丟了分，我下次一定會注意的。」葉安語急忙解釋道。

「你啊，還是要多放點心思在學習上，你的名次不能再掉了。」

葉安語望了王老師一眼，她頭還是暈暈的，要是平時的她肯定會正確的說一句，好的王老師我會繼續努力的，但是現在，她卻脫口而出說出了另外一句話：

「我一直是第一名，不會的。」

王老師立馬就說了一句：「你跟他們比是第一名，放到全校呢？全市呢？目光要放遠，你不能光把眼光放在這小小的一個班裡面，你的未來會更廣闊，我對你的期望很大，你可不能因為一些事情懈怠了。」

葉安語眼裡的神光黯淡了下來，她微微的低下了頭，她的語氣開始變得輕微：「我知道了。」

王老師並沒有注意到葉安語的情緒變化，他把成績單一放，然後講道：「接下來還剩下一些時間，我來給大家講講這卷子上的閱讀題。」

班上一陣哀嚎，沒想到這王大禿子這麼點時間也不放過，若有若無的吐槽聲音把沉悶的氣氛又換了一換，葉安語的頭低的更低了。

顧衍是唯一關注她的人，畢竟窮極無聊的他也沒有什麼其他好關注的了。

(葉安語的狀況特別不對，因為剛才老王的那句話，還是說其他的事情？他的情緒是浩瀚界關注他的理由嗎？）

顧衍不知道，但他已經想好了一些解決的辦法。

他決定中午放學的時候，就找到白清朗商量一下，他的方法有些走極端，但顧衍可以肯定絕對有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