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他的劍,你的劍,我的劍
元始學院
對抗考試后第九天。
顧衍今天再一次去校長室,再一次被校長義正言辭的請了出來,沒想到這老頭這幾年脾氣這麼暴,顧衍一出門就在吐槽。
前幾天,顧衍跟這老頭說白清朗給他爸媽打電話的事情,這老頭還不情不願的很,直到顧衍如數報出了他在他那破道觀藏的酒的位置,這才松的口。
其實柳霄塵也很奇怪,這小子怎麼對自己知道的這麼清楚,自己沒跟這小子見過啊,這莫非是范行理那老東西的私生子,瞞著沒告訴他?
今天,顧衍又有事情找上了柳老頭,是一個他和陸芽在這學院裡面,快閑出蛋來想的一個主意,當然這個主意主要是陸芽想出來。
顧衍算是看出來,陸芽天天罵自己死妹控,她就是一個妥妥的伏弟魔,她見不到陸澄的這幾天,這女的就像要瘋了一樣,天天念經似地懺悔自己對弟弟的這不好那不好,顧衍也是真不想聽她念了,才答應她這個請求的。
陸芽的主要想法是在這個學校里開個酒吧,沒有蹦迪的地方,她覺得自己就像條鹹魚,快死在床上了,當然顧衍對於她這個想法表示憂慮,這種學校裡面開酒吧,你是覺得我像校長私生子嗎?
所以他跟陸芽建議,要做一個偽裝,找一個好的由頭,他再去跟校長講。
顧衍的想法是,開一個修道室,就是那種靜心冥想的修道室,安靜無外物,能迅速進入狀態的修道室,然後用隔音好的材料,再在旁邊開個酒吧,畢竟這要清凈,就要閑的住,心無外物嘛,只有在這樣的環境下才能凸顯出心靈的純粹。
顧衍一臉壞笑,陸芽也跟著笑,他們兩個算是一拍即合,兩人是郎才女貌,狼狽為奸。
當然這個計劃的前景是美好的,顧衍能如願以償地結識這原始學院裡面的有才能之人,陸芽能夠繼續蹦她的迪,按照陸芽的說法,這是一個天才的計劃。
可是,這個天才的計劃,還沒開始,就到了夭折的邊緣。
柳老頭表示了極力的反對,並破口大罵顧衍,讓他滾出去,不要想這些奇奇怪怪的東西,佔用學校的資源,顧衍灰溜溜的被他踹了出去,走在這學校的道路上,心情十分低落,為什麼自己天才的想法總是得不到這些老古董的認可呢?
顧衍十分苦惱,他肆意的讓這種情緒得以發散,因為他認為這讓自己變得更加年輕,更加具有青春活力,這是一個中年男人的內心追求。
顧衍最近已經好久沒看見白清朗了,也不知道他跑到哪裡去了,據可靠消息,主要是顧微雨告訴他的消息,說是白清朗又輸給了李仁念一次,現在正在卧薪嘗膽,準備憋個大招打回去呢。
顧衍在這校園裡溜達來溜達去,就溜到了校園邊上,校園邊上是那塊石靈,黑黝黝的表面上就好像抹了一層石油一樣,看起來不乾不淨的。
繞過石靈,便是那條環繞著元始學院的河流,此時時間已經近黃昏,水面很平靜,風兒微弱,只是吹的顧衍腳下的青綠葉子微微顫動。
顧衍抬頭向河面上望去,青綠色的河流像是一面整潔的鏡子,乾淨明朗,在這河面之上,站著一個少年,少年拿著一把木劍,落日的餘暉灑在他的身上,像是給他鍍了一層金箔,讓他整個人看起來如同天上降下來的神靈。
少年靜靜的舞劍,他舞動的很輕,很慢,就好像時間在他的身上慢了下來,平靜的河面隨著他的走動,盪起一圈又一圈的波紋,波紋四散,少年在波紋當中,心如止水。
少年的動作很青澀,他對於這套劍法的使用還不過圓潤,還在摸索的過程當中,所以他舞劍舞的很慢,他想讓自己去記憶純熟這套劍法。
慢下來,同時他的心境也沉了下來,讓他能精妙的控制著元氣,讓他能安然的立於這水面之上,而不墜落下去。
此時他的心是寧靜的,就如同著山間吹起的風,天上微涼的月,這黃昏的天際,拉扯去一大串的火燒雲,雲下的少年,站在河水中央,以劍指天。
少年最後以一招揮劍回首,結束了這整套劍法的練習,水面的波紋也同時靜止,河水變為了平整如鏡的模樣。
顧衍在遠處看著少年收劍,他的心頭已然明了。
「嘿,白清朗。」顧衍故意大吼一聲。
白清朗回望,氣息不穩,硬是腳下元氣一滯,他整個人向著水面落了下去,在水裡掙扎了一下,白清朗又遊了起來。
「顧衍,你嚇我一跳。」白清朗抹了抹自己的被打濕的臉。
「你這幾天就跑這來了?」
「對啊。」
「來這練劍?」
「這兒人少。」白清朗從水面下開始浮上來,向著顧衍走來。
他的周圍是群山,身後是鬱鬱蔥蔥的樹林,河面上天地廣闊,他赤足而行,每走一步都有一圈波紋盪開,青綠色的河面上像是一千隻魚兒同時在吐出泡泡。
顧衍在看到白清朗練劍的第一眼,他就知道了一件事情。
白清朗入築基境了........
在他自己都無知無覺的情況下,他就已經跨越了褪凡境,凝成了原丹,邁入築基境界。
白清朗走到顧衍近前,就在他的旁邊找了個地方坐下。
「其實我是前幾天,才想到這條路的,我要打敗李仁念,必須要提升自己。」白清朗望著靜靜的水面,如是的講道。
「你對於打敗他,執念那麼深嗎?」顧衍也跟著坐到了他的身旁。
「這也說不上執念吧,這是個目標。」
「其實我可以告訴你的。」顧衍覺得也沒有什麼隱瞞的必要。
「我不想知道,我要憑藉自己的力量戰勝他。」白清朗知道顧衍想說什麼。
「隨你吧,你怎麼想著要練劍的?」顧衍對這個倒是很好奇。
「那是上個星期的事情了.......」
白清朗開始講訴他如何拿起劍的始末。
那天,他們班上了一堂劍道課,那個用劍的人,穿著黑色的勁裝,身形修長,整個人站在那裡,就如同古代話本里的劍客從書中走出來了一般。
這個人上課的時候,話也挺少,除了一些必要的提醒用語之外,幾乎不說其他的話,他的劍招都放的很慢,為了能讓這些學生看懂,他盡量將每一招,每一式,甚至於每一丁點的劍的轉圜,都表現得很清楚。
他的話很少,但他的劍舞的很認真,白清朗當時也看得很仔細,他當時只是單純的覺得那人使劍的時候很帥,直到那人將劍招打完,他說這套劍法叫做青山劍,是一套很基礎的劍法,隨後他又講了這套劍法的一些精義,一些關於劍道的思考。
白清朗其實當時也只是在囫圇吞棗地聽著,他當時滿腦子都在想怎麼才能讓自己的實力更上一個台階,根本沒時間理會這什麼古武拳術啊,劍法啊,他覺得他現在是修仙的,這些流於表面的冷兵器使用方法,根本不值得關注。
直到那位劍客說了下面的這一句話,白清朗才想如夢初醒一般,陡然回過神來。
「劍的真意,並不在於你使用的是什麼劍,在於你在劍道當中.......得到了什麼。」
他這句話說的很精簡,要是不仔細聽,你都不知道他這句話究竟講了什麼,但是剛好,白清朗在那個時刻,他的腦子運轉了過來,他那過剩的腦計算量被完全的調動了起來,他完全理解了這句話的意思。
劍,一把劍,它只是載體,在冷兵器戰鬥的時代,劍被開發出了多種的用途,有各種各樣的招式,各種各樣的使用方式,但那些方法只是用於拼殺的方法,用於冷兵器對撞的方法,用於殺人的方法。
所以冷兵器時代的劍,要求更高的韌性,更好的材料,這樣才能在對撞,廝殺中取得優勢,這是冷兵器時代的規則,劍必須要要求鋒利之極,堅硬之極,除了劍之外的其他的兵器也被這樣要求著。
在那樣語境下面,劍的鋒利程度要大於一切,大於劍招,大於什麼形而上的劍道,器物本身所能帶來的力量是要比人類本身的力量要大的。
黑衣劍客剛剛所講的,是剔除了劍本身的鋒利之後,也就是說剔除了劍的器物屬性之後,所剩下的東西,一個人持有劍,與劍這個概念本身,共同塑造的東西,一種名為劍道的東西。
去追尋劍招背後的意義,去明了劍本身的含義,這是尋找的路。
白清朗在那一刻懂了這黑衣劍客所講的劍道,也明了了更多的東西。
劍只是載體,它甚至可以連形狀都不要有,但是這些關於劍的概念所帶來的東西,是可以承載一切的載體。
劍,是個載體。
白清朗在那一刻深深的記住了這樣的一句話。
他從那一天開始,也開始尋找他的劍道,這是一條孤獨的道路,一條探尋的道路,他決定先問問自己的內心,自己的劍是怎麼樣的,所以他找了一個僻靜的地方。
這裡有山有水,有一塊大大的黑石豎立在眼前,卻無人無聲,只聽得水波蕩漾,黃昏的夕陽拉扯雲朵綿長,樹林里的山風刮過耳畔,鼻尖滿是輕盈的青草的芳香。
聽著白清朗講完這一切,顧衍也沉默了許久,他並沒有練過劍,但是後世關於劍道的理論卻真的不少,有白清朗所講的那位劍客所持的純粹劍道,也有新煉器派搞出的超越劍道,甚至還有那種完全復古的御劍流。
後世是理論實踐大爆發的年代,各種各樣的民科理論在無數的混沌藍海當中得以實踐,只有你想不到,沒有你做不到的。
不過,純粹劍道這條路,超越器物本身的限制,是不是更接近這天地之間的大道呢?顧衍不知道,顧衍只知道最後白清朗成為了有數的劍仙,他使用他那把名叫無雙的劍,斬掉了一整個大世界。
顧衍若有所思的看著白清朗,河面上刮過來的風吹著他剪短的黑髮,他的頭髮微微的顫動,他的臉被打磨的微紅,上面肉眼可見的有一些粗糙的痕迹,他的眼望著前方,木劍放在他的身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