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蒼蒼
張小神頭一次覺得，自己這眼睛好得有些太快了。
如果沒好，她就不會走出房間，就不會看到眼前這幅詭異的景象。
蕭天勝手中正拿著一隻模擬度極高的機關手，細細的撫摸著，他的眼神很是專註，其中又透著幾分不加掩飾的痴迷。
或許是風聲有些嘈雜，又或者是張小神的這身道袍走起路來沒有聲音，他並沒有發現張小神的到來。
那隻手張小神還是很眼熟的，畢竟做得和她的手實在是太像了。
她有些狐疑的看了看自己的右手，又看了看依舊沉醉在某種奇妙狀態中的蕭天勝，再次打量了幾番，才確定了，那還真是仿製了自己的手。
且不說極其逼真的白皙膚色，那些手指長度比例，指節之間獨特的弧度，都是一模一樣的。
張小神手腳僵硬的又退回了院子里。
鬼鬼。
還真沒看出來這傢伙有這種怪癖。
張小神靜悄悄的原路返回，又推開了房間門，躺在了床上。
不行，她衣服都換了，這樣太假了。
於是，張小神又站起了身，走到那個依舊在睡夢中的不知名丫鬟的身旁，輕輕的拍了拍她的肩膀。
沒醒。
張小神又抓著她的肩膀晃了晃，丫鬟這才醒了過來。
她看到張小神，臉上顯然是一副極為震驚的神色。
這丫鬟張了張嘴，似乎想要說些什麼，又像是想起了什麼，匆匆忙忙跑了出去，沒出去兩步，就又跑了回來，沖著張小神說道：「你可別亂跑！在這等著！」
這回才是真的跑遠了，腳步聲消失在了那道圓拱門的方向。
用腳想都知道，肯定是去告訴蕭天勝了。
張小神有些不自在，在屋內快速走動了兩圈，最後還是回到了那張自己睡過的床上坐好。
很快，蕭天勝就帶著那丫鬟走了進來。
自然是空著手的。
張小神有些尷尬的笑了笑，至少她覺得自己臉上的表情肯定是很僵硬的。
「你還沒恢復好？怎麼表情這麼扭曲。」蕭天勝隨意的說著，目光始終直視著張小神的雙眼。
張小神有些慌張。
「沒……沒什麼，過兩天應該就好了。」
「嗯，」他點了點頭，繼續說道：「那這兩天你還是繼續在這裡休息吧，畢竟出了這麼一檔子事兒，想必你也是無處可去了。」
「我爺爺還活著，我要去找他。」張小神並不想再待在這裡，想也不想就編了個理由，脫口而出。
「哦？」蕭天勝眯了眯眼睛：「之前你可沒說你還有個爺爺。」
「就是……那個白爺爺，之前出城的時候我沒有遇到他，現在應該已經回去了。」
張小神低著頭，盯著自己吊在床邊的腳丫，心裡有些忐忑。
她現在看不到蕭天勝的表情，也不敢去看。
蕭天勝並沒有馬上說什麼，只是房間里的空氣都彷彿突然凝固住了一般。
「好吧，那你要不要我再送你去？」
張小神想說不用了，但還沒等她開口，蕭天勝就又說了一句：「肯定要的吧，我送你去。」
拒絕的話被張小神咽了回去。
現在的蕭天勝有些奇怪，儘管還是那麼溫和，也沒有做什麼過分的事，但張小神一想到他曾經拿在手中把玩的那隻機關臂，就總覺得心裡發怵。
罷了罷了，自己都受了那樣重的傷都沒死成，甚至都沒有什麼痛覺，這蕭天勝的劍，八成也是拿她沒什麼辦法的。
張小神明白自己的身體有著一些不同尋常的特質，也知道自己關於這些的記憶是被什麼人給抹去了。
她甚至連那個人是誰都不知道。
到現在她還能記得的，也就是一些模糊的『命運』了，而且，這些記憶，依舊在飛速的隨著時間的流逝而淡化。
這個過程並不是她可以控制的，哪怕她試著去回想，也只能是眼睜睜的任由記憶一點點消逝。
原本她是知道，眼前的這個名為蕭天勝的男子最後會是一個怎樣的結局的，但現在她已經看不清了。
「那蕭哥哥，你會保護我嗎？」
張小神主動抬起了頭，看著蕭天勝的眼睛問道。
「那是自然。」
蕭天勝依舊是一副陽光的笑容，只不過，張小神總覺得自己和他像是隔著一層面具一樣。
一層密不透風的面具。
「那我們什麼時候走？」
「用過午膳吧，待會兒我讓人備輛馬車，再收拾些細軟，咱們走官道。」
「嗯……」
「那，青竹。」
「少爺，奴婢在。」一旁的丫鬟應道。
「你再照顧照顧這小妹妹，下午可就見不到了。」
「是。」
然後，蕭天勝就走了出去，沒有多做停留。
張小神完全摸不透他在想什麼，她總覺得蕭天勝不應該是一個油膩青年，但那隻機關臂卻總是歷歷在目。
總覺得好像知道了為什麼蕭天勝會對自己這麼好，但又似乎並不是什麼值得高興的事，她的心情有些糾結。
啊啊啊！！！
不管了！
走一步算一步吧。
時間過得很快，那名叫青竹的丫鬟領著張小神去吃午飯，也不過是她翻閱了一會兒《咒言小集》，背下了一段咒語之後的事情了。
話說，這本書什麼時候回到她靈玉裡頭來的？
唉，她什麼時候借出去過嗎？
張小神恍然，卻也是始終分不清自己這些記憶到底是不是真實發生過的了。
莊周夢蝶，不過如此。
蕭府的午膳還是很豐盛的，有魚有肉有湯有果蔬。
不過，飯桌上除了張小神，就只有蕭天勝一個人了，按照張小神的印象，這一桌子十來道菜，肯定是吃不完，最後都是要給下人加餐的。
事實也確實如此。
蕭天勝有些雷厲風行，張小神吃完飯，喝了兩口丫鬟送上來的茶，他就表示可以上路了。
張小神很是聽話的跟著他走出了屋子，此時屋外已經是備好了一輛裝飾還算精緻的馬車，一位約莫三十來歲的壯實男子正站在一邊，手裡抓著一條鞭子，見到蕭天勝，便走了過來，朝著他一欠身，說道：「公子快去車上歇著罷。」
蕭天勝點了點頭，拉開了門帘，對著張小神做了一個請的收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