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3 轉校

第103章轉校

「我就是個冷心腸的怪物……」葉洲緩緩坐直身子，露出一個有些悲哀的笑。

「你不是！」羅夢露脫口而出，「我不許你這樣說我葉洲哥！」她有些忍不住眼泛淚花。

葉洲安撫地摸了下她的腦袋，輕柔地說：「仔細想來，當個怪物也沒什麼不好的。冷硬一點，便不容易難過。」

江與城也勸道：「她小時候不管你，你現在有什麼義務管她呢？無論如何她都是可以為自己負責的成年人了，而你那時候還只是個沒有獨立生活能力的小孩子。」從一個旁觀者的視角，江與城絲毫不覺得葉洲有錯——他只是想要自保的受害者，真正錯了的是那種畸形的家庭關係。無論白劍川和白纖蕊這對堂姐弟達成的是怎樣的約定，事實就是葉洲二十年來都因這妄為的「父親」和不作為的「母親」而痛苦著。

葉洲對江與城的道理不置可否，只是勾了勾唇，說：「好了不用安慰我了。我一個當大哥卻要你們倆妹妹安慰，實在是有點丟人。之後的麻煩事還有很多啊，我也要趕緊振作起來才行吶。」

「唔，讓自己忙起來也不錯。」江與城仔細觀察著葉洲的神情，看不出他到底想通了沒有，轉頭看卻發現羅夢露兩眼淚汪汪地在抽泣——大概在她敏銳的感知中，葉洲心裡還是一片陰霾吧。

給他一點時間的吧，江與城想，或者給他一個更勁爆一點的消息轉移注意力？

於是江與城順勢說出了瞿敏安想帶她去京城的消息。這下葉洲是來不及哀傷了，和羅夢露一起驚得從沙發上蹦了起來。

「啊啊啊啊城城你要走了嗎？你要拋棄我一個人奔小康了嗎？」羅夢露越過葉洲直接把江與城撲倒在沙發上，抓著她的領子尖叫。

「不。是你先拋棄我一個人去拍戲當大明星的。」江與城毫不客氣地反駁，「你算算這最後一學期你能回學校待上幾天？」

羅夢露委屈地噘嘴：「然後你就和葉洲哥京城會師，吃香喝辣去了，留我一個人可憐巴巴地待在這西南小城。」

震驚中的葉洲突然被cue，還沒來得及細想這其中的利害關係，先開始手足無措地安慰起羅夢露來。

等兩人打鬧一通終於安靜下來后，江與城才悠哉地補充道：「我當然是沒同意啦，我怎麼捨得丟下露露你不管呢？」然後她就被發現自己被耍而惱羞成怒的閨蜜打了，而作為被丟下的一方，葉洲決定在一邊看她的熱鬧，就不攔著。

半大姑娘，雖然沒練過武，但容易下手沒輕重，江與城不想挨打，就被追得滿屋子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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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於瞿敏安的邀約，說不心動是假，但江與城拒絕得很乾脆。早些年江與城還一心想著暴富轉運，但那只是因為家裡經濟拮据，讓習慣了大城市豐富的物質條件的江與城很不適應，同時也是想著讓父母能過得輕鬆一些。近幾年家裡的情況漸漸有了起色，一方面江與城賺獎學金、拍戲、接論壇任務，零零碎碎地也賺了點錢，另一方面江父江母本身也是勤勞肯乾的人，江與城想要賺錢的心就沒那麼迫切了。等到借著葉洲的本金賺到了夠她家幾年吃穿不愁還能做點小投資的收益后，她就徹底放鬆下來，只想把這輩子過得自在任性一點。

跨越階級的野心——沒有，不存在的！

一步登天的機會——就怕步子太大扯到Dan！

江與城揚起一抹笑，十分感動地拒絕了。「父母在，不遠遊。」她對瞿敏安說，後者回以微笑。

要是江與城能提前預知瞿敏安之後的行動，她此刻一定會換一個借口。

但江與城沒有預知的能力。

於是第二天傍晚，江愛軍突然出現在學校里，跟班主任梅老師說有要緊事要接她回家。

江與城不明所以，路上她問江愛軍出什麼事了，但後者支支吾吾不肯正面回答，只說她回家就知道了，讓她提心弔膽了一路。

然後，她就在家裡客廳木製沙發的簡陋沙發墊上，看到了穿著長款軍服風大衣，英氣十足卻又略有違和感的瞿敏安。而在她身旁，殷春華的神色中透著某種不妙的信號。

殷春華說：「城城吶，你想不想去京城讀書呢？」

江與城心裡咯噔一下。如果說一開始江與城還天真地覺得瞿敏安只是順手報個恩，那麼這一刻，她開始覺得對方別有用心了。

殷春華勸她的道理，說來也簡單。作為老師，殷春華對教育資源的區域不平衡可是太了解了。別的先不說，滿京城的全國頂級高校，對京城的考生的門檻可比對外州市的低了很多。多少父母打拚一輩子想掙個京城戶口，不都是為了子女能夠在教育上佔個優勢？殷春華相信女兒的頭腦和自控力，但也不想她學得太辛苦，畢竟現在還只是初中，到高中能不能延續目前的水準，也是不好說的。若有機會把路走寬，何必要去擠獨木橋？

「家裡底子薄，給不了你多好的條件。現在有這個機會，我們打算讓你爸跟你去京城，他過去找個掌勺的生意，順便守著你。」

這計劃，江與城就更不可能接受了。爸爸為飯館的生意投入了多少心血，才做到如今的紅火，怎麼能讓他為自己拋下辛苦打拚出的事業，轉而去異地他鄉給別人的館子打工呢？

江愛軍：「你媽的工作單位不好換，但爸在哪裡工作不是工作？」

「真的不用，我自己沒問題。」江與城是不贊成這種以孩子為中心的價值觀和生活方式的——她覺得心裡負擔太重，也沒必要。

見江與城不聽勸，江愛軍和殷春華夫妻倆也著急起來了。江與城從來都是很有主意的人，自從她開始賺錢后，在家裡的話語權又有了進一步提高，若是她死活不同意，夫妻倆也是沒轍。

這時候瞿敏安插話了。「其實倒也不必那麼麻煩。江先生若要來京城開餐館，我們自然鼎力相助。若是不來，小城也可以周末回家住，這樣和在楊城讀寄宿學校也差不太多。」

「周末回來？」江愛軍愣了一下。

瞿敏安：「靖安跟我說過，你有『任意門』的能力，上次就直接送他從京城去穗城，一瞬間就到了，可方便了。」

「對，我記得你有說過，你可以很快地從京城回家的。」說到這個，殷春華臉上露出了幾分好奇。

那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情……江與城心想，卻不好直接反駁媽媽的話，說自己之前是為了讓他們放心離開京城而隨便做保證。

眼看去京城的問題是躲不開了，江與城嚴肅地問了瞿敏安一個問題：「我很好奇，你為什麼這麼執著於讓我去京城？」

「若說是為了答謝我的話，真不用。其實當時是我的同伴葉洲先聽到了家裡人的陰謀，想要阻止家裡人做惡事，才拉著我一起的。你們要謝就謝他吧。」

瞿敏安此刻大概也在暗自腹誹對方不識好歹，多少人求不來的人情自己主動往外推。但至少明面上，她一副很欣賞的表情，先誇了江與城兩句「居功不自傲」、「關心同伴」，才回答她剛剛的問題：「說到葉洲，我們也是顧慮他的感受，才沒壓著不準異管局放人，只是這樣有點對不起你了。所以我們也在想怎樣去補償你。」

比起我，你可能更對不起葉洲……江與城尷尬地笑了笑，未置可否。

殷春華也說：「我們也擔心上次的事情再發生。你不是個普通的孩子，需要特別注意。」江愛軍也連連點頭。

江與城這才明白，讓父母下這個決定的最根本原因是什麼。她身在局中尚不覺得如何，卻不知局外的父母看她的處境多麼兇險。

「你跟我去京城，我可以保你一生平安順遂。」瞿敏安神色嚴肅地承諾道，「大人們都是希望小孩子能夠活得單純快樂點。但如果你希望知道更多真相，哪怕這真相會帶給你很多你這個年紀不必要的煩惱，我也可以帶你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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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有些晚了，但瞿敏安在徵求江父江母的同意后，當天晚上就帶著江與城出發了，目的地是城區南面一座小山上的一棟別墅。

雖然身邊就有一個異人論壇的管理員，但江與城對論壇的實際運營並沒有多深入的了解，她甚至不知道論壇的總部辦公室是在楊城，離她家只有不到一小時車程。等助理把車開到別墅門口，然後下車敲門。開門的是一個身材微胖、神情頹喪，像是幾天沒睡的青年。

青年看到瞿敏安時似乎是舒了口氣，轉身帶著幾人進門。

江與城進門才發現，這棟別墅的內部被改成了工作室的格局，除了客廳和餐廳保留著，一樓其他三個房間的門都敞開著，裡面擺著辦公桌和電腦，但現在裡面沒有人——人集中在餐廳的大圓桌邊，七個人，有男有女，都和青年一般收拾得不是很齊整，看到瞿敏安三人進門時，幾人神色各異。

青年朝餐廳里的同伴點頭，然後朝三人說：「請到先客廳來吧。」

瞿敏安隨意地點點頭，在客廳坐下，問：「你們討論出結果了嗎？」

青年深吸一口氣，鄭重地點點頭。

「那我們就開始吧。」瞿敏安笑了，「小琿。」

助理小琿把一個文件包放到桌上，拉開拉鏈，取出了兩份裝訂好的文件，分別給了青年和瞿敏安。江與城瞄了一眼，見這文件的封面毫不花哨，白底上只印著四個不大的宋體字：「亮相計劃」。

青年快速翻了幾頁，然後起身告了個罪，急急忙忙地去隔壁找其他人了。

「這是誰？」江與城問。

「林灝，你應該從你的朋友那裡聽過這名字，也是異人論壇的管理員之一。」

雖然這是第一次見，但名字江與城還是知道的。說到論壇，江與城就想到了葉洲。兩天前三人小會結束后，葉洲說要緊急聯繫林灝，討論白劍川泄密的事怎麼處理，不知道後續商量出了什麼結果。

江與城：「只有林灝，沒有其他兩人？」

瞿敏安：「大學開學了，你的小夥伴再不回學校報到，就該保不住學歷了。至於吳邕，啊不，應該叫吳運才對，他現在是在逃通緝犯，涉嫌製造了豫州平城霜湖縣臨水村五死一傷的縱火案。」

啥？江與城獃滯。

白劍川在被審訊的過程中，為了脫罪，把知道的信息都給了。這其中就包括他暗中調查出吳邕跟一起縱火案中「死去」的吳運有關，並以此威脅他為自己做事。他說起吳邕時咬牙切齒，覺得自己是大意上了賊船。一開始看到唐青蘿的能力時，白劍川最直覺的反應是，也許一些掌權的「老怪物」會想換個年輕的□□，「延續有質量的壽命」，他也可以換些政治資本。他多方打聽到鄭家有位上了年紀、身子不大好的老太爺，便費盡心機跟鄭家搭上線，對方很有興趣，給出的交換條件也不錯。誰知臨到計劃實施的當天早上，白劍川才知道鄭家原來有這麼個膽大妄為的「狸貓換太子」計劃。但為時已晚，他被扣在了鄭家，反倒是吳邕，不知道因為什麼原因被放了出去。

思來想去，白劍川只能認為自己是被吳邕給坑了。

這背後的彎彎繞，瞿敏安沒跟江與城詳說，轉而提起了另一件事：「今年南方雪災你是知道的。」

江與城點頭，但不知道這事和雪災有什麼關係。

「部隊在救災的過程中發現了在粵、桂、湘三州的農村地區發現了邪1教份子活動的跡象，進一步調查發現是一個由異能力者掌控的團體，裡面應該是有精神控制類的能力者，入教的普通百姓都表現出了像是被洗腦了一樣異乎尋常的狂熱。為了解決找出背後黑手，異管局幾乎是傾巢而出，但很棘手。現在天氣逐漸回暖，部隊撤出，異能力者的事情就快壓不住了。如果是你來辦這個案子，你要怎麼辦？」

雖然是發生在遙遠地方的事情，但這些信息也不是全然陌生、沒有預兆，所以當瞿敏安概括性地說明當前局勢后，江與城幾乎是瞬間就抓住了關鍵：「論壇名單？」

但江與城很快又覺得不對了，問：「名單里有什麼可以鎖定作亂者的信息嗎？」

江與城是見過論壇的後台數據的，各會員的信息中最有可能暴露自己現實身份的只有聯繫地址，而稍有戒心的人都不會直接填自己的真實住址，就算拿到了名單，想要在很短時間內篩選信息，抓到作亂者，不是件容易的事情。更何況，作亂的人未必剛好也用論壇。

助理小琿回答了江與城的問題：「名單里有後台自動抓取的會員每次登陸時的IP地址。如果會員是在傢伙在工作單位登錄，基本就能鎖定身份。」

江與城心裡一沉。葉洲沒跟她說過論壇還有這一設置，他大概是不知道的。那麼很有可能，這是白劍川派人為論壇搭建系統的時候故意留的後門。「但是……有什麼證據顯示，作亂的人正好就是論壇會員呢？」

「沒有證據。」瞿敏安沉默片刻后回答，「但事態再惡劣下去，就不需要證據了。」

江與城嘴唇翕合，被這話里潛藏的惡意嚇到了。

「至於嗎？那邊到底發生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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