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逃跑鏢師
二龍飄在空中,雙手急抓,想扯住什麼止住跌勢,沒得逞,撲在床榻下。猛然抬頭一看,竟是那男人!
男人歪在床頭,一臉狷邪,問:「真知道了。」
二龍想起身,被無形的力道壓了下去,心知這男人心狠手辣,被看了臉,絕不會輕易放他出去。說了不如不說。
男人問:「東西在哪?」
「你是誰?」
「說了還有活路。」
「我都不曉得你在說什麼……」
「半年前,順風鏢局,有人託了趟到富陽的鏢,走到卧龍山腳下,被人劫了。一行三十二人,獨活了你一個,東西卻不見了。」
二龍大驚,他只對張陽生說過,自己弱冠之年想回家娶媳婦,不想走鏢了。但知道太多貴人的秘密,而被追殺,等避過這陣風頭才回家。
走鏢都是大戶,難免觸及不可告人的秘密。謊言很拙劣,卻很管用,單純的張陽生沒細想,若是需要殺人滅口來守住秘密,讓殺手去送東西,不比鏢局穩當?
二龍也是倒了血霉,瞞過張陽生,卻沒瞞住周婉。誰料到這荒郊野嶺的美艷村婦,竟是殺人不見血的女魔頭呢。
二龍半邊臉貼在地上,掙扎道:「東西被劫了,你問我我也不曉得,你該去問那幫山賊。」
話音剛落,男人一腳跺下來,直踏二龍側臉。二龍就地打滾,勉強避過,卻又來了莫名力道,將他扯了回去,點住啞穴。
「不想說,就別說了。」
二龍慌忙搖頭。
男人又問:「想說了?」
二龍點頭。
周婉走了過來:「這廝滑的很,若非郎君英明,妾身都被他騙過了。郎君,不若將他帶走,免得亂了今夜大計。」
二龍更急。心道,最毒婦人心,他的話被周婉打斷了,求條活路也不行。
那男人起身來,腰間露出一方素凈玉墜,透過西斜的日光,隱隱有個「從」字,再和那上下雲紋拼湊,儼然是巫!
二龍雖不識字,也知當今朝堂,有巫聖四處抓人,據說,是妖后耳目。可這朝堂……離他太遠了!他一個小小鏢師,靠跑腿吃飯,怎的就能和朝堂扯上關係了?別說這高深莫測的男人,就換個裡長,他也得喊聲大人。
至於東西,二龍真不曉得,他只是一小小鏢師。
那風雪天,白毛風刮的厲害,馬都不走了。三十二人的運鏢隊伍,行到卧龍山腳,找了處避風的山窩子歇腳。
鏢頭還說,卧龍山地處平陽郡和湖陽郡之間,下游又是昭陽湖,算盛都郊野,太平的很,就算來不及在日落時分趕到館舍,也不礙事。
結果,沒等到晚上,一群穿白衣斗篷的人不知從哪兒殺了出來,放哨的都沒看見。當時,二龍正在樹後背風尿尿,霎時聽見廝殺聲響起,想去支援。還沒紮好褲帶,一個人逆風飛來,撞在樹上。他嚇趴在地,樹上的雪,嘩啦啦蓋了他一身。
這人正是鏢頭。看二龍趴在地上,小聲讓他別動,從袖裡摸了塊純金令牌給他,讓他帶去盛都,找上將。名字都沒來得及說,先用掌風掃雪幫他掩了身形,他就更不敢動了。
不一陣,又聽的有刀劍入體的聲音,二龍隱隱約約聽到,有人說,少了一人,必得去盛都堵,那路引瞞不住身份,不怕他溜。
二龍趴到日落,終於起身,再看一地死屍,心生懼怕,渾渾噩噩往前走。他一面猶豫要不要完成運鏢的任務,一面又怕那些武功高強的白衣人半路截殺,又餓又怕之中,沖著卧龍村的光亮奔了來,只想得起一口熱湯,沒半點英雄氣魄。
張陽生正好被周婉趕出門,鬱鬱寡歡在大門外徘徊,救了二龍。二龍沒想去盛都送死,那塊令牌被他藏在周家灶台里,還琢磨過兩年,把令牌分了碎金子,好回家娶妻生子,也算對得起王家列祖列宗了。
莫非,這男人要那金牌牌?
二龍開始琢磨拿金子保命的可能性,有點肉痛。
男人還在沉思。
周婉又勸:「郎君,妾身一個弱女子,既已撕破臉皮,也不敢讓他再待在周家。況且,哪怕他現下說了,也不定是真話,還是拖去牢中,仔細審問。」
男子想了想:「也好,我點了他的穴,你先看著。我再去查驗布置,日落回來,便帶他走。」
周婉好似不放心,還找來繩子,把二龍捆成個粽子才罷休。
二龍對周婉恨的牙痒痒的,怒目相向。
周婉卻拍了拍他的臉頰,淺笑:「乖乖的,不然有你好果子吃。」
男人走了,周婉在屋裡煮茶,加了鹽奶,用碗裝了出去。不一會兒又回來,對二龍說:「我給張陽生說了,你外出辦事,天黑才回得來。別想跑了,外面天羅地網,跑……呵呵,就不怕丟命了?」
周婉好整以暇,竟拿起繃子繡花,還挺有閒情逸緻。偶爾抬頭一瞄,見二龍雙眼圓睜,又噗嗤笑了。
「瞪啥?同是世間人,誰說女子不如男。你們這幫臭男人,就是輸不起,輸了便吹鬍子瞪眼。就欺負你了,咋呢?」
沒過一陣,周婉便走了一圈線,隱約看著,是兩隻交頸鴛鴦。二龍瞪的眼珠酸,翻了個白眼,不想再看。
心道,張陽生是你夫君,都未見你縫件衣裳,倒對個姦夫如此上心。什麼縱情天涯,不過就是小樹林里打野戰,蘆葦叢里湊王八,忒不知廉恥。
二龍蔑視的眼神,毫不掩飾。周婉也沒理他,提起剪子裁了塊葛布,又縫了起來。
天色漸漸暗了,張陽生當真聽話,一次也沒見過來看。二龍那點內力,沖不開穴道,始終盤算如何自救。
周婉也不曉得往荷包裡頭塞了啥,出去回來,蹲在二龍面前,好笑:「今兒晚上烤肉吃不成了,獎勵你個荷包,好上路。」又把包塞進二龍衣襟里,還拍了拍二龍的胸肌,一點男女大防也無。
二龍心中無數疑問,都被拍飛了。剛喘口氣,那不要臉的姦夫跨門進來,已然準備好了。
周婉誇:「還是郎君厲害,這廝果真老實的很。」
男人說:「話不多說,晚飯別吃,等他們用了,約莫再一個時辰發作。你待上一會兒,從密道走,我在那頭迎你。」說罷,提起二龍衣襟就走。
周婉撲進男人懷裡,情形驟變。
也不曉得周婉做錯什麼,那男人揮出一掌,正中周婉胸口,閃出半丈。周婉原地轉圈,卸去力道,從桌下抽出一道鞭子,提手甩去。男人將二龍當做肉盾,反手就抓,竟握住鞭身,把周婉帶飛出去。
「你不是周婉!」
男人又劈出一掌,二龍霎時覺得衣襟一松,下意識去推,手竟能動了。男人的內力將他彈到圓桌上。他顧不得痛,魚打挺般躍了起來,往窗邊跑。誰知腳下被地毯一絆,正要穩住身形,卻見周婉迎面飛來。
哐當一聲!
周婉撲了二龍個滿懷,兩人齊齊跌進床榻。周婉匐在二龍胸口,手裡還攥著半截玉簪。
二龍猛吸一口氣緩過勁來,剛要起身,背脊刺骨的痛。他翻身而起,眼角的餘光瞄到那男人往這邊砸來什麼,晃蕩兩步,進了密道。
周婉被壓在身下,吐出一口血來:「小心神溪谷。」話沒說完,便昏了過去。
二龍腦後一陣劇痛,眼前一黑,也人事不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