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潭一

血潭一

血潭裡不知什麼時候起多了一個黑髮男子,一身單薄的黑衣未安分穿好,露出大片光.裸玉色的胸膛,大半邊身子則掩沒在赤色的血潭裡。

長長的黑髮飄在血池裡、過分蒼白的臉上五官俊秀,眉目卻如最狷狂鋒利的刀,裡邊一點人味兒都沒有。

黑與紅,交織成一幅殘忍絕艷的畫面。

雲棠看到那人的一瞬心便跌落谷底,表情管理完全失控,這個人這雙眼睛……不就是她夢裡那個男人?

他在夢裡展現出來的修為強橫到不現實,雲棠一度覺得她可真敢想,現在,這個堪稱bug的男人卻活生生出現在雲棠面前。

她的表情從恐懼過渡到不解。

轉瞬間,她的手腳一涼,雙腳離地,再旋轉九十度,像是被無形的氣流捆住。雲棠曾賴以生存、甚至為之驕傲的身法在絕對的力量面前完全不管用,整個人呈不怎麼正經的「大」字形從空中被推到血潭邊緣。

燕霽——也就是那名黑衣男子從血潭中央走到雲棠面前,很奇怪,他在水裡卻是用走的。長長的黑髮飄在水面,臉色蒼白到病態,幽冷的眸子盯著雲棠:「你認識我。」

雲棠後背已被汗水打濕:「不、認、識。」

無怪乎雲棠反應那麼大,燕霽給她留下了很深印象,這麼說吧,魔域四大魔君中有三個都想一統修真界,但是這幾個人口號喊得歡快,來一次行動被撲滅一次,而燕霽、誰也不知道他從哪兒來,卻直接越過一統修真界的小目標,達成滅世成就。

魔域四大魔君被比得就像小孩子過家家。

誰被這麼個人盯著不怕?

燕霽看著雲棠被嚇白了的臉:「我不是在問你認不認識我,我是在問你,怎麼認識的我?」

他手腕一動,雲棠脖子一涼,空氣中如多了一柄尖銳透明的物體,斜斜刺在雲棠脖子邊。

差一絲,就刺進去了。燕霽的呼吸打在雲棠耳邊:「聽懂了嗎?」

雲棠居然從他那雙絕艷的眼中看見寒涼,要知道,在夢裡,燕霽殺人前後,都只有一個表情,不耐。

雲棠不想死。

她火速分析局勢,現在她落在這個人手裡,她抵死不說,一定會當場去世。而且就那個夢來說,雲棠這邊得到的信息只有這個男人會滅世,多的一點兒也沒有了。

他為何滅世、做了哪些手段、修真正道以哪些手段反撲過……雲棠全不知道。

燕霽大魔王的耐心似乎告罄,雲棠的脖子一疼,她連忙道:「我說……」

「我是在夢裡夢到你……」雲棠嘴裡的話忽然消音,無論她怎麼努力,都沒法說出之後的話。

燕霽大魔王冷冷地盯著雲棠。

雲棠被盯得發毛,燕霽不會以為她故意調戲他吧?真是她說不出來而不是她不說。

燕霽手一揮,雲棠左手忽然能動了,一張雪白的薄紙、一隻狼毫飄到她面前。

燕霽言簡意賅:「寫。」

雲棠倒是想寫,她小心翼翼抬起頭:「沒墨……」

燕霽似乎沒想到還有這麼笨的人,目中強壓住一道殺意。

燕霽狂袖一卷,血池裡的水激揚而起,若利劍一般聳立在雲棠脖頸邊。

雲棠感受到了殺意,她還想拯救一下自己的生命,道:「前、前輩,不是我不想寫,沒有墨,要不您隨我下山買點墨,我掏靈石……」

燕霽極涼地看了她一眼:「你覺得我缺錢?」

那個目光就像是你嘲諷我窮就把命給我一樣,雲棠一哽,求生欲爆棚,立馬飛快道:「當然不是您缺靈石,純粹就是我想孝敬您,我見了您就想給您買墨,您就是有那股吸金的氣質……」

「閉嘴!」燕霽伸手在雲棠面前一點,雲棠立即說不出話來。

她識趣地不掙扎,漂亮的小鹿眼裡充滿了對現實的認命,翻譯一下就是:你可以對我為所欲為了。

從燕霽那強忍的目光來看,要不是他現在拿雲棠還有用,雲棠已經魂歸天外。燕霽冷冷道:「用它寫。」

雲棠順著他的目光看去,他所指的赫然是血池水。

濃到能當墨的血池水被他拿來泡澡……嘖……果然這種邪道老大的心思就是和旁人不同。

雲棠老實地蘸血池水,只在紙上寫了一個「夢」字,她的手就像抽雞爪瘋一樣,抖抖甩甩個不停,燕霽不知在想什麼,根本沒躲開,那張冷漠的俊臉也被甩了好幾個血紅的圓點,正無情地看著她。

雲棠:「……你信嗎?我控制不住自己的手。」

她快絕望了,為什麼每次倒霉的都是她?掉下魔域的是她,好不容易找到一株靈鷲草卻被啃禿的也是她,現在還得罪死了一個魔頭。

燕霽忽然笑了,雲棠一窒,從她長久的經驗來看,不怕魔頭生氣,就怕魔頭笑。

「天道提醒你,所以自然會限制你,不讓你告知我。」燕霽的嘴角翹起一個冰涼而譏誚的弧度,明知天道忌憚他,他卻一點兒也不慌張,甚至有些愉悅。

雲棠也跟著鬆了一口氣,有這個限制在,燕霽應該、大約不會那麼輕易殺她?

雲棠小聲道:「那、前輩能放我下來嗎?」

老在天上飄著也挺累的。

就見燕霽面無表情,眸子越發黑黝黝,血潭卻驀地狂躁起來,霹靂啪啦就像捲起了血龍捲,最後砰一聲,血龍捲猛然炸開,燕霽身上一點血都沒沾到,雲棠被一盆血水噴了個實實在在,白衣變血衣,眼睛都睜不開。

……這又是在發什麼瘋?不放就不放!火氣至於那麼大嗎?

燕霽冷冷道:「別叫我前輩。」

「那叫您什麼?」雲棠閉著眼睛,表面和順,心底腹誹這個蛇精病修為好高,要不是他修為那麼高,誰敢這麼綁著她再弄壞了她的髮型她一定把他頭都給打掉啊!

燕霽卻又湊近她,他的眸色有些淺、帶了些異域的魅惑,認真而銳利:「你在心裡叫我什麼,就叫我什麼。」

雲棠:!!!

她為難道:「這、這會不會太不尊重了?」畢竟她心底想的都是些什麼王八羔子、混蛋、蛇精病之類的粗鄙之語。

既不尊重對方這個大魔王,也不尊重她自己的生命……

燕霽道:「不確定呢,不過……如果你敢撒謊,我會殺了你。」

他的手刀落在雲棠頸側,雲棠相信,他說的是真的。剛才她只見了燕霽一面,就被燕霽覺察出她認識他。

而且這人極信任自己的判斷,他根本沒給雲棠辯解的機會,只給她選擇:要麼說實話,要麼死。

難纏,難搞。

雲棠迫於頸刀,只得從自己一堆腹誹中挑了一句:「混、混蛋。」

她說完就睜眼,清澈明亮的眼因為適才進水有些不適,還正泛紅,看起來極軟。雲棠心想這下自己肯定要涼了,她睜著軟漉漉的眼,腦子裡立刻判斷出一會兒她要從哪裡開始動手。

她雙腳被綁,逃不了了,現在左手能動,還有幾十枚銀針……哪怕她打不過對方死了,她也要從他的身上撕扯下一塊皮肉給她陪葬。

從魔域出來的雲棠,是一隻極美的殺人兔。

未料,燕霽居然狂笑起來:「混蛋嗎?哈哈哈哈哈……」

他笑得肩膀聳動,雲棠簡直稱得上驚恐,她戳中他哪個點了?

不過,還好,她現在人頭沒落地,笑就笑吧,這是他的自由。雲棠卑微地想。

忽而,雲棠背後傳來人聲:「好一對不要臉的野鴛鴦!」

這聲嬌俏的女聲使雲棠渾身一僵,雲棠緩緩回過頭去,不遠處樹下站著三男二女,穿著楚月宗的黃衣。

這楚月宗依附於太虛劍府,但因千年前出了一個飛升老祖,所以心高氣傲,連帶著門內弟子也是。楚月宗同太虛劍府極近,之前兩宗因著靈礦一事達成了協約,故而,楚月宗的人也能在太虛劍府後山尋覓資源。

為首那男子鬚髮皆白,精神奕奕,不是楚月宗的大長老還是誰?他旁邊那女子面如銀月,清艷動人,正是楚月宗第一美人薛安安。

薛安安和雲棠也有些齟齬,薛安安向來見了雲棠就跟鬥雞似的,曾有次雲棠穿了身紅裙下山玩兒,她那石榴裙鮮艷如火,春風環繞,碰上帶了一堆人出來的薛安安,薛安安冷笑:「年紀不大的丫頭片子也學人穿紅衣,沒點子韻味,只有我一個人覺得畫虎不成反類犬嗎?」

雲棠當即就道:「只有你一個人這麼覺得啊,別人要是也這樣覺得別人早就說了,還會只有你一個人瞎叨叨嗎?」

她環顧一周:「難道你沒見到別人身上都長了嘴?」

自此,梁子結下了。

薛安安見回過頭來的居然是雲棠,見到她那張臉后先是一妒,再看她衣衫濕透,一喜,捂嘴陰陽怪氣道:「我道誰那麼風.騷呢,原來是你,大庭廣眾之下學人野合,嗤,丟人現眼,我來看看,到底是哪家的郎君那麼飢不擇食?」

薛安安扭著腰走過來。

雲棠:……這個女人瞎吧,她和人野合,這殺人的氣氛她看不懂?還走過來?她上趕著給人家大魔王送菜?

雲棠幾乎能感受到身後燕霽的冷意了。

想來也是,別人大魔王雖然滅世,但是雲棠在夢中可沒聽過一句關於他禍害良家少女的風言風語。估計他忍不了這樣的污衊。

雲棠瘋狂地向薛安安眨眼,示意她別過來,薛安安不陰不陽道:「你眼抽了?」

我看你才是腦抽了!

雲棠沒辦法,道:「薛安安,你沒看到地上那麼多血?我在和我師兄比試,你別胡言亂語,快給我滾開,否則我把你皮給扒下來。」

薛安安往地上一瞧,一叫:「哎喲喲,好多血,人家好怕呀~」

雲棠還以為她終於知道事態不對知道跑了,卻見薛安安嬌笑道:「你們倆玩得那麼激烈呢?嘖嘖嘖,這一地的血,也不知道傷不傷身啊。」

雲棠:這是什麼虎狼之詞?

她臉綠了,幾乎想掐死薛安安這個智障,薛安安又注意到雲棠的姿勢,她手腳都像是被綁了,動也動不了,雖然沒看到繩子之類的東西,但是修真界人誰還沒點兒奇奇怪怪的東西。

薛安安又嘲諷道:「還玩兒的捆綁呢?你那野男人綁的技術不錯啊,啊哈哈哈,這附近是不是還有蠟燭和鞭子呀?」

雲棠黑著臉:「這附近還有你的腦子,薛安安,你還能再騷一點嗎?」

這一個妥妥的兇案現場,薛安安到底有多黃能想到那方面去啊?

薛安安跟看傻子一樣看著雲棠:「別裝了,你衣服都濕透了,你當我傻嗎?」

雲棠衣服濕透,曲線玲瓏,她生得美極,雪膚花貌,氣質如垂絲海棠,哪怕什麼都沒想,輕輕一眨眼,都眼波流轉惹人心顫,再加上燕霽把她給綁成了一個不怎麼正經的「大」字形,被人看到了,確實會被誤會。

雲棠快氣死了,她想證明一下自己的清白,又發現燕霽自始至終就沒拿出什麼兇器,而且她身上還一絲傷口都沒有!

她跳進黃河都洗不清了,心底默默嘔血,對薛安安這個胸大無腦的女人徹底沒了耐心,冷冷道:「你不只傻,還瞎,你是太虛劍府掃大街的嗎?我的事兒你都管,快給我滾!」

薛安安同樣冷哼:「你讓我滾我就滾?」

「唉呀,我們楚月宗好歹和太虛劍府關係也親厚,你未舉辦過雙.修大典居然和人苟合,此事,我可要好好讓太虛劍府的人看看。」薛安安早看雲棠不順眼了,她又捂嘴輕笑,上下打量幾眼飄在空中的雲棠:「噗嗤,你們還玩女上男下呢,看來,你那情郎的身體不怎麼行呀。」

雲棠忽然聽到身後的燕霽發出一聲極涼的輕笑,聲如碎玉,令人一根根汗毛都豎起來了。

試問,誰願意聽到自己不行呢?

雲棠僵硬地轉頭,對臉色陰鬱的燕霽道:「你別聽她的,她是我們這兒一個有名的弱智,對這種弱智來說,活著就是對她最大的懲罰。」

她還希望薛安安出去叫人來救她。

雲棠道:「她門派的大長老也在,大長老肯定不像她那麼蠢,不會誤會你的,我這就叫大長老來把她帶走……」

雲棠還沒說完,便察覺到異樣。

從剛才開始,楚月宗的大長老還有其他人就像消失了一樣,只有薛安安一個人在說話。

她心中升起不好的預感,果然,燕霽的唇角勾出一個冰冷而惡意的笑。

雲棠轉頭過去,不遠處的樹下,哪裡還有楚月宗那幾個人的身影,只剩下一灘血水。

楚月宗的大長老,修為比楚月宗宗主還高,是楚月宗在外的門面,卻在悄無聲息間,被身後這人所殺,連一絲掙扎都沒有。

雲棠心驚過後,很快冷靜下來,她在魔域早看慣了生死,現在只有一個感覺,幸好她剛才沒有不自量力出手。

薛安安這時候扭腰過來,側開雲棠身子的阻擋,看見在血池裡的燕霽。

雲棠不知道她看到了什麼,只聽到半聲短促的尖叫,薛安安整個人就化成了血霧湮滅。

雲棠渾身僵硬,燕霽殺人前後,那股漫不經心的調子還是沒變:「想殺我了?」

「不……」雲棠道,以卵擊石,是找死。

「想罵我了?」又是一句奇怪的問題。

「不想。」

「理由?」燕霽鍥而不捨追問。

「不敢罵。」雲棠如實回答,聽到燕霽一聲輕笑。

燕霽又想問雲棠一句什麼,但最後他俊臉冷下來,收住話口,手指在水面輕點:「你想死嗎?」

誰想死啊?哪怕雲棠頭被打進地里,她也要用嘶啞的喉嚨歌唱:「不想……」

「那我們來做一個交易吧。」燕霽的手指在水面畫了一個圓,雲棠就跟個陀螺一樣在空中轉了一圈,臉正對著燕霽。

雲棠不知道自己身上有什麼值得和燕霽交易的,所謂天道的指令她也沒法說出來,燕霽也沒有提出搜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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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心吧,女主不會做出被天下不容的事情的,她懂得保護自己。而且不虐女主,男主也不會虐她。感謝在2020-06-1501:46:49~2020-06-1516:52:00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啊!!30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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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為白月光界的恥辱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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