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七章 再見如隔世
「你是不是看上我的錢了。」長歌突然問。
「……」
晏之看了她一會兒，沒回答她，端了碗就走了。
不過他堵了一口氣，下去對賬本的時候，謝九幽說晏之今日怪怪的，平日里只是面無表情，今日是面色陰沉，山雨欲來風滿樓之勢。問長歌怎麼他了。
長歌低頭算著帳，隨意答道：「他想軟飯硬吃。」
謝九幽有些摸不著頭腦：「什麼軟飯硬吃？」
悶熱的天氣忽然陰風陣陣，長歌抬起頭來，才瞧見晏之在櫃檯旁冷冷的瞥著她。
長歌壯著膽子回瞪了他一眼，他微微抬手，長歌把賬本和筆一扔，唰的就躲去了謝九幽的身後，指著晏之說：「你活幹完了嗎？」
晏之掃了她一眼，轉身就離開了。長歌這才從謝九幽身後鑽出來。
謝九幽笑了：「他不會跟你動手的。」
長歌嘟囔：「誰知道你們這些武林中人腦迴路是什麼樣的。」
「他若是動手，你躲我身後也是白搭，我可攔不住。」
「這樣厲害的嗎？」
「是啊。」謝九幽鄭重其事的點點頭，長歌向他吐了吐舌。
是夜，一場瓢潑大雨襲來，風雨之聲淅淅瀝瀝的入耳，雷聲轟隆隆，就好像劈在屋頂上，隨時要破空而入。這場雨一下就是四天，楚江和玉溪河洶湧之勢像要漫上路面。再多下一天雨，怕是永樂王清君側大計要落空了。結果第五天就突然放晴了。
眼見放晴，長歌、宋青蘿和晏之就先行出發往京都去了，到京都后已是半月後了。路上晏之給長歌的湯藥也不曾斷過，但宋青蘿從未過問長歌喝的是什麼葯，得了什麼病。她不問，長歌自不會去說。
來到京都，一行人住到了萬通鏢局分號的宅院里，宋青蘿的二舅早耳聞宋青蘿在永樂的那家青蘿坊，知道那是個聚寶盆的營生。近來暻瑄各州動蕩不安，鏢局也不大會押鏢，因為往外押鏢沒人知道要對付的是劫匪還是官府差兵。跟劫匪大可打一架，死傷無礙，與官兵兵戎相見，打得好兩敗俱傷，打不好滿門抄家。所以萬通鏢局分號也是許久沒有開張了。宋青蘿一來，總是會接濟一些。
來到京都后，寒池就出來見過長歌一回，看到長歌疲憊憔悴面容，寒池眼中閃過憐惜，但並未多過問，顯然，寒池對渡命可能要比長歌了解的還要多。既然比長歌了解的多，他必然知道長歌沒多久可活了。
長歌問寒池：「你還要繼續留在皇後身邊嗎？」
寒池答：「等找到容貴妃，我就會離開。」
「茶煙呢？」
「她很好，我過兩天會安排她離宮，再派人護送她去永樂。」
長歌想一想，茶煙也到了出宮的年紀了，皇后也沒有理由留她了，加上寒池的力保，皇后怎麼著都會給他三分薄面。
看寒池面色凝重，長歌噗嗤的笑起來：「我在來京都的路上聽聞一件怪事，說與你笑笑。怎麼個怪法，自皇上病重無法上朝後，京都風雲變幻。有人重金在民間搜羅來的美男，要『上車下帷，內簏箱中，行可十餘里，過六七門限，開簏箱，忽見樓闕好屋。問此是何處，雲是天上，即以香湯見浴，好衣美食將入』。」
宋青蘿嚷嚷聽不懂，說到這裡長歌打住了，看寒池什麼反應。
但見他面上沉靜，長歌繼續說：「就是說，傳言有戶年輕貌美的官家夫人，嫁人三年未有孕，遂重金求子。只要助她有孕，便贈百金。要求身材修長高大，外形俊朗。不過為了保護夫人清譽，要求把人裝箱子里，用車拉著，過六七道大門，進了房門后才敢打開箱子。因為房內金作桌椅，玉作床，入眼滿目金碧輝煌，極其奢靡，進來的美男都分辨不出來這是在哪裡，開箱人就說這裡是天上，然後讓美男先去洗個澡，吃的是山珍海味，喝的是瑤池美酒。待會兒就有仙女出來陪你嘮。」
「然後呢然後呢？」宋青蘿聽得甚是起勁，雙手托腮，滿目神采。
「結果等半天，出來個『年可近四十，短形青黑色，眉後有疵』的婦人，極丑。」長歌撫掌大笑。
宋青蘿癟癟嘴，嫌惡道：「那些男子呢，還硬著頭皮上嗎？」
長歌掃了一圈屋裡的人，寒池與晏之皆神色沉重，就宋青蘿一人興緻昂然，丫鬟和小廝都守在了門外，長歌調侃道：「你不記得中國四大寬容嗎？」
她側頭問：「什麼四大寬容？」
「大過年的，人都死了，來都來了，都不容易。那些男子不都是，都不容易，來都來了，事不辦嗎？哈哈哈哈」長歌說完捧腹大笑。
宋青蘿也掩嘴笑起來，兩人笑得眼淚橫飛。
這兩男的就特別敗興，嘴唇都沒有撇一下。寒池定然知道，這怪事的主角是當今皇後娘娘。至於晏之為何不笑嘛，他笑點向來高。自從與梵觀回來以後，很久沒見他笑過了。
好不容易長歌才過了那個勁，只覺腹部酸痛，便揉了揉。
晏之上前一步：「怎麼了，哪裡不舒服？！」
寒池也站起來身，但他並未上前，只是看了一眼晏之，又緩緩坐下來。永樂城的事，駱沅朗事無巨細都寫信給寒池說了，這個晏之一進來他便知此人氣息吐納屬實非常人。想到他與謝九幽同在紅葉客棧，想來謝九幽早就摸過他底細了。也就沒有必要再去質問盤問他身份了。
從幾人從碰面到眼下，這個叫晏之的男人關注點永遠都在長歌身上，反倒讓寒池生出幾分好感。如果長歌有他護著，應該能少吃些苦頭。只是她身上這毒……他以前一直以為解藥在皇後手中，後來與皇后床榻之間聊及此事，才知道皇后對此毒也是知之甚少。只知這種毒，是會從母體身上傳下來，最開始下毒的人是太后。因為容西洲帶著他的妻子面聖時，皇帝就看上了他的妻子。
太后倒也不勸諫阻攔，只是擔心拂林女子會壞了暻瑄皇族血脈，怕她進宮以後聖寵過度。有一日便想邀她進宮賞花，順道給她的酒菜里下了渡命，這毒藥還是太后的母族尋了一高人求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