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面不知人
經歷過葯廬談心之後,齊清嵐覺得與沈行之親近許多,可熟悉了以後才知道,這人簡直是表裡不一的極好詮釋。明明頭一天見的時候,還是善解人意好師兄,可是之後呢?齊清嵐汗流浹背的放下藥簍,惡狠狠的將一把藥草摔在石台上,這個惡棍!
「師妹,你這樣擺放藥草,肯定會枝葉不全,到時便不好拿來做葯,白白浪費了。」惡棍面色溫和的坐在樹蔭處,將藥典悠閑的翻了一頁才抬頭看她。
齊清嵐送了他一個白眼,將一簍藥草統統倒到石台上去,拿根草棍攪了攪。
「師妹,你要這樣,回頭師父和師叔又要說你胡鬧。」惡棍氣定神閑的將藥典又翻了一頁。
去你的胡鬧!
不提這個還好,一提這個,齊清嵐腦海里新仇舊恨立時全都炸了。這個惡棍讓她去後山採藥,可撤了迷蹤陣法卻不告訴她,害得她直接走到了山獸窩裡,弄得雞飛狗跳,師父師伯問起這事來,他就出來做好師兄說是關心則亂,師父說她頑皮胡鬧;輪到抄寫藥典,她按著自己往常習慣來寫,他也相安無事,誰知到了師伯處,才知道這藥典的寫法是按照藥方藥性以乾坤格來寫的,自然這好師兄又跳出來說是照看不周,師父又給了她判了個胡鬧!
齊清嵐乾脆的一扔草棍:「我一向就是這樣,你覺得不好,自己弄就是了。反正我胡鬧慣了,不像你沈十一,最知道事後擔著。」
自從這一來二去她識破沈行之的「真面目」之後,不當著長輩面兒的時候,實在是連師兄都懶得叫了,因他排行十一,沈十一就成了他的代號。
所謂事後擔著這話,明晃晃的就是嘲諷了,可齊清嵐覺得這沈行之修習的心法是無遮無攔,大概腦子裡也缺點什麼,愣是沒聽出來:「那師妹為什麼不直接做好?到時候師叔也高興。」
「哼!」齊清嵐直接給了一個隨便你的表情,扔下草棍就走了。不就是胡鬧么,我就胡鬧一次給你看看!
「師妹,師妹!」沈行之在後面喊她,只是喊了兩聲就沒再說話。齊清嵐也不回頭,她自小長在御心齋里的時候,師父拿她當小孩子,連這身本事都是哄著教出來的;等回了靖王府里,她是金尊玉貴小郡主,又長年的不在家,父母自然不必說,連皇伯父都願意寵著她些,不然哪兒來的賜婚謝明燁呢?
她憑什麼受這等欺負!
剛任性回了精舍不過一刻鐘,六師姐突然過來,一見她就道:「你呀,我還覺得你現在瞧著溫柔多了,是個懂事的大姑娘了。沒想到,這頑皮的習慣可還沒改。趕緊跟我走吧,師叔都生氣了。」
師父生氣?
齊清嵐頓時覺得十分氣惱:「沈十一又告我狀了是不是?如今我覺得師父從小養大的大概是他,他說什麼師父都信,輪到我就是胡鬧。」
六師姐也很無奈:「你呀,也不知師叔怎麼慣出來的你這小孩子脾氣。有什麼話現在都先等等,去了師父面前再用你那張嘴。」說完也不管齊清嵐樂不樂意,直接拉了她手便往會客廳里去。
等進了會客廳,師伯師父包括幾位管著葯田葯廬的師兄都在,沈行之站在最末。齊清嵐氣呼呼的瞟了他一眼,上前跟師伯師父見禮。
「往常你總有許多話說,我既沒瞧見當時如何,也怕委屈了你,輕易便不罰。今天可是我親眼看見的。「蕭迎似乎十分生氣,將一個小葯簍摜在地上,「你從小跟我長大,我就是這麼教你打理藥材的?」
齊清嵐一眼就瞧出來那正是她之前采來的藥草,果然是這個混蛋去告狀!心裡想著,又把沈行之翻來覆去的詛咒了許多遍。想歸想,她知道這事兒她做的確實不甚對,於是乾脆跪下:「師父,徒兒方才確實是做得錯了,請師父責罰!」
齊清嵐十分清楚師父對她的愛護,往常她做錯事請,只要肯誠心認錯,多半都能大事化小,再說上幾句悔過的話,那就可以小事化了了。誰知今天也不知是衝撞了哪路神仙,師父居然不吃這一套了:「我看也是該好好罰一罰你,要不然還不知成什麼樣子!從明天起,你往葯廬去靜心思過,這些藥草你要自采自作,何時煉出五七散,何時便出葯廬!」
煉製五七散?
齊清嵐好懸沒昏過去。她一個勉勉強強算是剛剛製藥入門的人,就要煉製中品的五七散,這哪裡是責罰,這是強人所難啊!
不等她說話反駁,沈行之居然跪到她身邊來,對蕭迎道:「師叔,這件事情,行之是師兄,沒能做到督導之責,也是有錯。就請師叔網開一面,允我與師妹一同煉製五七散。」
齊清嵐低著頭,在他看得見的地方送去一個不屑的表情,聲音放低到近乎耳語:「不用你假好心。」
蕭迎搖頭:「小十一,你不必回護,今天若不是我恰巧看見,還不知道她要胡鬧到什麼地步。對了,明日你先往你十一師兄處賠禮,他若原諒你,你才可去葯廬。」
還要賠禮?
要賠禮也是給她不小心虐待了的那些藥草賠禮,這個惡棍憑什麼?
齊清嵐憤憤不平,上首的師伯開口了:「師妹,本是同門,賠禮就不必了。行之說的沒錯,他身為師兄督導不力,原也該罰,就教他們都去葯廬吧。」
蕭迎起身:「師兄,我親眼看著,倒覺得小十一不曾有錯。且小十一製藥一道極有天賦,五七散於他而言也不算難,如此便等於輕放了嵐兒。我是要她好好長長記性,因此不可讓小十一同去葯廬。」
師伯拈拈鬍鬚,不說話了。
齊清嵐眼看溫情攻勢不能奏效,索性也乾脆一點兒,省得師父待會兒再想起別的事端來:「師父責罰有理,徒兒領罰,明日便往葯廬去。」
「還要給你十一師兄賠禮!」蕭迎很堅持。
「是,徒兒明早先向師兄賠禮,再往葯廬思過。」齊清嵐惡狠狠咬咬牙根,決定趁此機會一勞永逸,轉過來對著上首師伯道,「師伯,十一師兄才德俱佳,只是因為我屢屢被連帶,青嵐心中十分愧疚。葯廬思過若是僥倖出來,此後便請師伯不必再派十一師兄來照看我了。」
「師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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