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99 章 讀心之術

第 199 章 讀心之術

他若一去不返,雷亞再一走,我一個人,還真擔心有些撐不下去了,當初的一個人,和熱鬧過再回歸一個人,那可完全是不同的感覺。

我一個人坐了一陣,雖然依舊是滿屋的陽光,卻感覺越來越冷。

爭宗主之位,與人斗,所謂的其樂無窮,是因為有人分享,當喜樂無人分享時,再好玩的遊戲也玩不長久。

我抹了抹臉,站了起來,不行,不能讓自己這麼頹廢下去,我得找些事情干分分神。

我開著那輛被蜘蛛爬過的車,下山,長途跋涉去探視因車禍受傷的寂師城。他住在夏澳頂尖的私立醫院,是用直升機送過去的,我到醫院時離車禍已過去了六小時,外傷縫合手術早已經完成,人在高危病房,還未醒過來。

未經允許,閑人不得探視,我和他非親非故,進不到病房,我正準備走人,卻被人請到了醫院餐廳。

斯雷莫背對著門,一個人坐著。

把背對著敵人,這有些不正常。

我繞到他面前坐下,打量著他。

他看上去很平靜,前天見他時那種走投無路的張惶已經不在了,也沒有小鎮初見時的那種猖狂,那種沉靜,倒有些接近了雷亞的氣質。「有人托我給你帶句話。」他說。

「哦?」我挑眉,這裡除了雷亞,誰能指揮他?

「寂師城和你的七日之約,他現在這狀態不可能赴約了,這事你我都有責任,所以這個約,能不能換人來赴?」他話說了一半,停下來等我回答。

「誰?」難道他想將功補過,替寂師城來攻城?

「傅郁彬。」他回答。

「原來如此。」我恍然,難怪他如此鎮定,原來是爭取到了強援。傅郁彬這人果然有兩把刷子,這種情況下竟然還能和害了他戰友半條命的人聯手。

「怎麼樣?」他繼續問。

「我能說不嗎?」我的問題帶著挖苦。傅郁彬既然開到這個口,自然不會等我說不,七日一到,不管我說是,還是不是,他都會來試手。

「可以,只要你答應一個條件。」他說。

「什麼條件?」我問。

「趕走雷亞。」他回答,「只要你把雷亞趕出小區,不要收留他,我們之間的恩怨一筆勾銷。」

「那麼我和傅郁彬之間的恩怨呢?也一筆勾銷嗎?」我問。除了逼他現身,寂師城的那筆賬應該也算在我頭上了吧?

「傅郁彬說只要你不包庇雷亞,他和你之間沒恩怨。」掉包這事是雷亞自作主張,說來與我無關。

哦,這人責任如此分明嗎?還是準備先離間了我和雷亞,然後各個擊破?「我有一點不是很明白,我留不留雷亞,有這麼重要嗎?」就算你們知道我的身份,我目前遊離在外,鳳天宗的勢力貌似與我無關啊,三次的救命機會如今就剩了兩次,就算要救,那也只能是救我,不能是救別人,你們光是要搞雷亞,我值得你們那麼忌諱嗎?

「如果對付雷亞有可能會傷及你,林氏帝業不會坐視不管。目前我們沒有與林氏為敵的打算。你不是真的不明白這一點吧?」斯雷莫今天超級耐心,還附帶解釋,「我說的我們是指我和傅郁彬,寂師城那是失手,他並沒有真想要你的命。」

我沉呤,斯雷莫的話到底有多少可信度?若說他沒有借寂師城對付我的心思,那肯定是假的,不然他不會把遙控器給他,但說到打算要了我的命,確實也不像,最多是個警告吧。

可若我放走雷亞,他會不會要了雷亞的命,這就不一定了,換成我是他,能把這樣一個對手除掉的機會,我是絕對不會放過的。

害死雷亞換取我的平安,這種事好像不是我這樣的人能幹出來的吧,交手至今,斯雷莫一直處於劣勢,他怎麼那麼有把握這一次我會答應他的條件呢?

「你知道禁術的最高境界是什麼嗎?」他突然問我。

「什麼?」我愣了愣神才問。

「讀心術。」他說,「你真想留一個每時每刻都能看透你腦子裡在想什麼的人在你身邊嗎?」

「什麼?你說不用我說出口雷亞就能看到我腦子裡的想法嗎?那麼你是不是也會?」聽到這個消息,我有些失態,這不是在雷亞和他面前藏不住秘密了嗎?有了醒魂也沒用,因為這與清醒與否無關,這還怎麼玩?

「你放心,我還沒那能耐,家族裡真正練成讀心術的沒幾個,而且現在都已經死了。雷亞是神童,從小就異於常人,他能練成不奇怪。這事雖然只是我的猜測,大致也是八九不離十,不然他怎麼可能每次都及時猜到我的布局?」

想想也是,如果不是通過讀心術直接讀取,停車場來來去去那麼多人,雷亞怎麼能算準哪個是斯雷莫的手下,總不能對每個人都用幻術迷惑了進行誘導讓他們坦白交代吧?這要花多少時間?這方案根本不可行啊。你要是看到停車場某個進出口有個人把前面的人攔下,瞪上一眼,而後開始胡言亂語,你不趕緊繞著走,還把自己送上去對口供,哪有這種道理?不報警抓人才怪。

這還真是個麻煩,如果斯雷莫推測確實的話,雷亞這人就是我想留也不能留了。

明明約在餐廳,又是什麼也沒吃就散夥了,他就那麼窮?連杯水都請不起?我回到烈山區私宅,推開雷亞的房門,劈頭就問,「我問你一句話,你最好老實交代,你是不是練成讀心術了?」

他明顯猶豫了一下,「是,不過只是初級,時靈時不靈。」

「對不起,我這裡不能留你。」我臉色整肅,語氣決絕,「很抱歉,請你儘快從小區搬出去。」這不是心靈相通,這是單方面違背本人意志的無底線支付,恕小爺不能奉陪。

「我不是故意要瞞你,」他說。

「不必解釋。」我打斷他,不告訴我他當然有充足的理由,是迫不得已也好,故意隱瞞也好,原因並不影響結局,就像此刻他即便能說得我心酸流淚,痛責自己怎麼能在他走投無路時逼他走,也不會改變我要他走的決定。

「好。」他的臉色恢復沉靜,「你救過我兩次,我會一直記得,在把欠你的還給你之前,我的邀請會一直作數。」說完,他便轉身離去,沒有絲毫拖泥帶水。

「慢著。」我叫住他。

他回頭,臉色帶著一絲期翼。

「你欠的,已經還清了,從此以後,你我自當陌路,不必顧慮以往。」上一次被入侵朝露核心,這一次停車場的意外禮物,不管他是不是幫了倒忙,也可以算救過我兩次,恩怨抵消,一切清零,重新開始。

「好。」他低聲回答,臉上的期翼消失無蹤。

斷便斷得徹底,我不欠人恩情。

我聽著他的腳步聲走遠,眼光落在被人遺落在床上的那隻蜘蛛身上,它此刻一動不動,仿如死物,我走上前,打開背殼,放置諧振器的位置空無一物,作為多年與人性打交道的老手,寂師城不可能聽人說什麼就信什麼,在按動遙控器前,他應該打開過他手裡的那隻蜘蛛,卻因某種原因對裡面的諧振器視而不見。我拿起蜘蛛,腦中回放著停車場上可能發生過的場景。雷亞不開車,他出門,不是搭公車便是路邊招手車,那天我們分頭出門,分頭到達,我在裡面等人的時候,他應該在停車場看到了斯雷莫的人。一個背負任務的人,與其他閑逛的人,會有明顯區別,譬如一邊仔細觀察目標的行動,同時極力避免與目標有目光接觸,這不需要讀心術,只要仔細觀察,就能發現。我車底盤的那隻蜘蛛,在我入園坐下不久后就安裝上去了,監視顯示沒有人靠近過我的車,顯然掉包在一開始就完成了。雷亞控制住了斯雷莫的人之後,才進入茶園,繼而在寂師城離開之際,控制住了他,之後在寂師城車裡發生的贈送禮物,示範教程等在現實中並未發生,而只是在車裡呆坐的兩人的腦海中發生過,之後兩人友好分手,帶著虛假的記憶彼此回家,在歸途中,寂師城的手伸向了那隻遙控器。這一系列場景中,我唯一不確定的,是寂師城按下遙控器的瞬間,到底是清醒的,還是處於被控制狀態,這可能會影響到傅郁彬究竟會對雷亞手下留情,還是趕盡殺絕。

雷亞曾經在我面前流露出對傅郁彬的忌憚,究竟是真是裝,很快就會見分曉了。

我伸出右手,方才還一動不動的蜘蛛在手中遙控器的指揮下靈活地爬動,這一次見面,斯雷莫把遙控器給了我。

我的左手手心裡,緊緊地攥著一片蝴蝶形狀呈金屬光澤的石片,源源不斷的寒意滲透我的掌心,直達眉宇。面對雷亞,我終究還是不敢掉以輕心。

他在臨走前,沒有發動禁術讓我回心轉意,究竟是看穿了我手裡握著對付幻術的破解器,還是壓根沒想過要控制我,由於這一次的謹慎,我錯失了確認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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