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玉愛十九

華玉愛十九

漫月引雙為何人而做,何人而編,有著曲折的發展史還是順暢的發展史,這等事情那時我想不起來問,樂舞仙子也沒有向我提及,只是這等事情就算我問了大概她也會繞著彎子跟我扯謊的。

用一曲舞能換取血之本源這等事我沒有想過,突如起來的機會,與我是何其的容易,與他人卻是做了長久打算的。

那是一個好夜晚,月亮圓成了一隻圓盤,不寒不熱,徐徐的風吹得很舒服,九天之上雖沒有花期之說,只是今夜聞起來特別的清香。

樂舞仙子說我近日大有長進,而達到歸一還相差甚遠,顯然歸一不是件容易做的事,我不理解歸一的道理自然不能歸一,樂舞仙子雖能教授,而在言語之上與我講述何為歸一不過也就紙上談兵,就算與我言明了,我也是做不出來的。

而樂舞仙子心中的那個歸一,自然是那曾經舞出驚艷六界,一曲成名的那位她悉心教授的仙子所舞的漫月引雙,她並是歸一,而這支舞是與她相配的,只是我不知道這些,而我是我,她是她,又怎相比。

華重一整天都不在房中,去了何處並不是我們這些做下人的可以知曉的,他風塵僕僕的歸來,可見臉色不大好看,許是遇上了什麼難事。

我煮了他生平最愛喝的清茶,我知道他平生喜蘭,剪了一支放在盤中,連著茶盞一起送入房中。

也不知為何,向來燈火明亮房中今晚卻漆黑一片,許是華重累了歇下了吧。

我轉身欲走,卻聽見一個沉沉的聲音從房中傳出:是阿珠嗎?

「殿下若是歇下了,阿珠就先回去了。」

「進來。」

我摸黑進屋,一進屋一股濃烈的酒氣就撲鼻而來,華重向來是不喝酒的,我取出火摺子,點亮了一支燭台,問道:「殿下怎麼不點燈?」

火光漸漸亮了起來,看到眼前的華重將我嚇了一跳,他坐在宣紙窗旁的案前,披散著一頭長發,手中握著一隻白玉酒盅,地上橫七豎八的倒著三四個喝空的酒壺,案上擺了一把七弦琴,宣紙窗大開著,從窗口吹進來的風撞得珠簾一陣一陣的響,吹亂了他的長發。

他仰頭看著窗外冷冷的月色說:燈若是亮了,夢就該醒了,阿珠,我難受的時候,就喜歡黑著,黑了,做什麼都可以。

我不曉得該如何安慰他,看著案上的七弦琴就弱弱的問了一句:殿下會撫琴?

他低下頭來看著案上的琴,告訴我這是他母妃曾經用過的琴,只是那眼神陰陰鬱郁的,他放下酒盅,我從壺中倒了一盞茶給他。

他看了看我放茶盞的盤,眼神卻落在了盤中那支蘭上,他說從來沒有哪位仙娥如此細心過。

琴聲悠悠揚揚及其好聽,彈奏的曲子竟然是我及其熟悉的漫月引雙,此情此景我情不自禁,那是一種我從來沒有過的感覺,我彷彿跌入了從華重手中彈奏出來的漫月引雙的那絲淡淡憂傷之中。

我彷彿成了維繫在琴絲上的一隻魂,隨著琴音亦步亦趨,舞步全不有我掌控,陶醉在舞步之中亦陶醉在琴聲之中,那是一種忘我的境地,亦是歸一。

那一夜華重糊塗,我也跟著糊塗,她說我跳舞的姿態像足了他的母妃,說著說著他就哭了。

這是我這生平唯一一次瞧見華重哭,他哭得很傷心,像個孩子似的對我說他很想他母妃,這樣的話想必是他心中從不曾拿出來告訴過其他人的,我將他攬入懷中,就如一個做母親般的讓他在懷中哭泣,倒是將我從來沒有現世的母性激發了一次。

他說:「阿珠別走,你要什麼我都給你。」後來,我與他,你一杯我一盞的,不知喝空了多少壺酒。

我仰躺在他的懷中,頭枕著他的腿,就那般看著他,他也就那般看著我,那四目相對之下,不知暗生了多少情愫,也難怪世上男子都愛上青樓,酒後歡愉,又何人想拒。

向來千杯不醉的神族太子,那個夜晚醉了個透徹,待華重閉上眼睛,我伸手扒開他胸膛上的衣服,從那衣袖中抽出那柄我早已準備好的匕首,我以前一直以為對於眼前的這個男人,殺他這種事情我並可以做得心狠手辣。

如今不過是剜下他的血緣之本,舉起的匕首在他胸口比劃了很久,終是落不下去,我不曉得我在猶豫什麼,甚至有些看不透自己了。

很多女人為了報深仇大恨,犧牲自己,終身蟄伏在仇敵身邊,結果承了人家的恩情,要拔刀相向的時候,想要斬斷那千絲萬縷的情愫又談何容易,終會落得一場空。

只有你看得及其重的事情選擇起來才會陷入兩難之境,我喝光了所有盛在酒壺中的美酒,都沒能從那兩難之境中脫困出來,到先把自己灌醉了,誤了大事。

醉著並也能做夢,我夢見了公子,看見他臉色慘白,奄奄一息的模樣,我痛徹心扉,恨自己搖擺不定的心扉,模模糊糊間手中多出了一柄匕首,細看之下是我準備好的那一把,夢是極好的,牽挂什麼並能夢見什麼。

華重依舊是一副醉了酒的模樣,我心中大歡喜,舉起手中的匕首狠狠扎了下去,一聲悶哼就在耳邊,像真實的又像是虛幻的,現實之下沒做成的事情,若在夢中做成了,也能給自己莫大的安慰。

除了夢見華重那一副醉酒的模樣,還夢見他淚眼婆娑的向我訴說,他說:阿珠,今夜是母妃的忌日,我一直都很想她,聽樂舞仙子說母妃跳漫月引雙的模樣很美,我一直很期待能有那麼一日,我一直誆騙你說,樂舞仙子在教授仙娥舞曲,其實是我求了樂舞仙子讓她教你的,舞樂宮是臨時搭的,樂器也是從我收藏的樂庫中搬出來的,那是我精心安排下的一出好戲碼。

他問我恨不恨他,我不記得我回答了什麼,後來他又淡淡的補充了一句,他說:在我心的目中,除了母妃之外,沒有人比你更適合的,他說:你與母妃是同等重要,他說:阿珠,不要恨我,你所跳的漫月引雙極美,我是痴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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曼珠沙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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