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魔殘心
那名雜役弟子帶著韓卿穿過綠蔭蔥蘢的庭院,轉過一道迴廊,來到一間四層高的塔樓前。
那人從儲物袋內取出令牌叩到塔樓門旁一個菱花型小陣盤上,只見光華一閃,吱扭一聲,塔樓的門開了。
「在這兒等著。」
那人從鼻子里哼了聲,自行走入門中,不多會兒就出來了,手中拎著個貼了封條的藍色儲物袋。
「拿著。」
把儲物袋丟到韓卿手中,那人咂了咂嘴,沖她一伸手,「老規矩,當場解封,裡面東西留下一半。」
正準備道謝離開的韓卿腳下一頓。
她這是……遇上勒索了?
雖從未在宗門中待過,但她對這種門內傾軋的事兒略有耳聞,像分管疏桐宛霽雲閣這些地方的弟子,本身都是資質平平進階無望的,這些人的心思就不在修鍊上,而是整日里鑽研些歪門邪道,或者貪戀權勢,或者愛攬錢財,宗門內有頭有臉的人物他們不敢惹,也就欺負欺負沒權勢的小人物。
可這人怎麼會勒索她呢?就算她現在的身份不起眼,葉子涵不是很招人忌憚嗎?
「還請這位師兄莫要難為我。」
韓卿不想惹事,於是搬出葉子涵來,「我這拿的不是自己的補給,是給鎖雲居內前輩的。」
原以為對方聽到這話能收斂幾分,不料她不說還好,一說對方竟然叉著腰哈哈大笑起來。
「你怕不是剛進宗門的?那個瘋子,你喂他吃石頭他都嚼不出來,我怕他作甚?」
笑完,那人朝前一步,又沖韓卿伸出手來,眼底閃著貪婪的光,「少在這兒廢話,趕緊拿鎖雲居的牌子解了封,把東西留下然後滾。」
鎖雲居里那個瘋子是元嬰期劍修,補給豐厚得很,往常那邊兒沒有雜役,都是內門弟子代領,他只能眼巴巴看著好處給內門弟子佔去,如今風水輪流轉,可算是轉到他手裡了。
「……你說,鎖雲居里住的前輩是瘋子?」
韓卿沉吟片刻,一邊探手向儲物袋,一邊抬起臉來盯著那人,「是真的?」
「我騙你個小小鍊氣期雜役作甚?」
那人以為韓卿要乖乖上供,面上不由露出一絲自得,話也多起來,「宗門上下誰不知道鎖雲居里的劍魔殘心是個瘋子,自他走火入魔后,天天就知道抱著一把劍,人不人鬼不鬼的,一點兒不順心就大動干戈,據之前去鎖雲居的雜役說,他還生飲妖獸血,嘖嘖,真是瘋得不輕,依我看,宗門給他的補給全是白費,這種瘋子就該跟妖魔一起關進後山劍域去。」
瘋子?
劍魔……殘心?
韓卿越聽這人的話心越向下沉,劇情崩亂的這十年裡,葉子涵身上究竟發生了什麼?他怎麼會走火入魔變成瘋子?他可是要成為點雲劍仙,將來開宗立派的男主啊,怎麼突然變成了什麼劍魔……
「成了不跟你廢話了,快,東西拿來。」
那雜役將攤開的手掌朝上抬了抬,催促韓卿儘快上供,「看你識趣,爺就留點兒丹藥靈石給你,不過也不能留太多,誰知道你在鎖雲居里能活幾天呢?指不定明兒就叫劍魔給砍了。」
韓卿眸光微暗,手在儲物袋上一按,再翻開時,裡面沒出現鎖雲居的牌子,而是多出一枚兩寸余長的黝黑小劍來。
「這是……這是鎖雲居的牌子?」
那雜役撓撓頭,一時還沒發覺什麼不對。
「應該是吧。」
韓卿眨了眨眼,一臉無辜道,「鎖雲居里的前輩只給了我這個,師兄,我才剛入宗門,不太懂這些東西,不如你用它打開試試?」
不想惹事,不代表她怕事,對方既不肯放她一馬,那就別怪她坑人了。
劍令這種東西並不常見,那雜役也沒多想,從韓卿手中奪過那劍令跟儲物袋,就開始朝劍令內灌輸靈力。
須臾,一聲巨響,整座疏桐宛都隨之震蕩。
原本在外面消磨時間的幾名宗門弟子都吃了一驚,紛紛趕來,卻見塔樓前樹倒石飛一片混亂,之前來領補給的小雜役抱著頭蹲在個角落,正瑟瑟發抖,而為她帶路的那人卻不見蹤影。
「發生了什麼事?」
一名內門弟子上前拽起韓卿,急聲問道,「龔磊人呢!?」
「我不知道……我什麼都不知道!」
韓卿臉上有不少灰燼與擦傷,此時一臉驚魂未定,抽噎道,「那師兄拿出東西來就問我要鎖雲居牌子,我不知牌子是什麼,但出門前鎖雲居內的前輩的確給我一樣東西,我就拿出來給他,然後……然後就突然爆炸了嗚嗚……」
「人在這兒!」
另一名內門弟子還維持著鎮定,用神識一掃發現碎石下壓著一人,喊來其餘人一起把碎石抬開,把龔磊給抬出來,只見他身上臉上炸的鮮血淋漓,耳朵飛了一個,門牙豁了半邊兒。
「還好,都是皮外傷。」
發現他蹤跡的內門弟子檢查一番,確定龔磊性命無憂后又將目光轉向韓卿,「你說給他一樣東西,是什麼?」
「就……就是那個。」
韓卿滿臉瑟縮,伸手指了指不遠處地上躺著的劍令——劍令必須要用正確的方法催發,如果盲目輸入靈力,會被劍令內蘊含的劍氣反彈,死是死不了,但鐵定要遭不小的罪。
她就是算準了這一點,才設計用劍令坑對方。
那內門弟子撿起劍令端詳片刻,眉毛微微一擰,再看韓卿時目光多了一絲懷疑,「你說這是殘心前輩給你的?」
韓卿點點頭。
「難道他沒告訴你這是什麼?」
內門弟子追問道。
「他就把這東西丟給我,然後要我來取補給……」
韓卿小聲回道,同時垂下頭,似乎被嚇得不輕。
「罷了,你跟個鍊氣期的丫頭片子糾纏什麼,她還能知道這是劍令不成。」
另一個內門弟子給龔磊喂下一粒療傷丹藥,叫其他人把他抬走,起身過來道,「你又不是不知道,劍魔行事從來不按常理,龔磊他們這夥人天天捧高踩低,踢一次鐵板也算給他長個記性。」
就是就是。
韓卿在心裡瘋狂附和。
爆炸跟混亂都是劍令乾的,跟她有什麼關係呢?
她不過是個「見識淺薄」的鍊氣期小雜役而已。
眼看頭一個內門弟子神色動搖,就要被說服,突然一道凌厲女聲自外傳來——「疏桐宛發生何事?怎的鬧出那麼大動靜!」
「是蔣師叔!」
那兩名內門弟子對視一眼,趕緊迎出去,沒走幾步,就見一名身穿玄色道衣的女修快步走進來。
「見過蔣師叔!」
兩人連忙行禮。
至於站在一旁的韓卿,在看見來人後就忍不住在心中捶地。
不是冤家不聚頭,來的怎麼就是蔣雨晴呢!
這蔣雨晴不是旁人,正是原著中的女二號,跟溫柔多情的原女主不同,她的人設是火爆美人兒,這個火爆體現在哪兒呢?
就體現在脾氣上。
身為旭明宗執刑長老的蔣雨晴,是個一言不合就開打、從來不愛跟人講道理的暴脾氣美人兒。
本來就快要搞定的事兒,如今叫她橫插一腳,頓時前路茫茫。
「見過蔣長老。」
把身上我見猶憐的氣勢收了收,韓卿盡量減低自己的存在感,沖蔣雨晴行禮。
「到底發生了何事?」
蔣雨晴瞥了韓卿一眼,沒搭理她,轉而去問那兩名內門弟子。
兩人立刻將事情經過大致說了下。
「私扣補給,劍令傷人?」
蔣雨晴一雙美目轉向韓卿,冷冷打量她一番,最後哼了一聲,「把這雜役帶下去,鞭五十,思過樓禁足五日,龔磊待傷好罰去劍冢值守。」
「是!」
兩名內門弟子齊聲應道。
不是,您這也太不講道理了吧!
韓卿瞠目結舌,眼看兩名內門弟子沖自己走來,她正在思考這次如何脫身,一片純白的花瓣忽然自身旁飄落。
隨即,又一片。
風乍起,無數梨花花瓣猶如飛絮飄雪,眨眼充斥了整個疏桐宛,隨即兩聲悶哼傳來,試圖帶走韓卿的內門弟子變成兩隻斷線風箏,先後飛出疏桐宛。
一雙綉著飛鶴穿雲紋的玄色長靴踏碎滿地落花,一步步走來。
院中飄起梨花香,清幽的甜香氣息中,殺機暗藏。
一隻白皙修長的手抬起,拈住一片落花,轉手又將它碾碎。
「你方才說,鞭五十。」
手的主人彎起狹長雙眼,漆黑如墨的眸子盯住蔣雨晴,「你想鞭誰,嗯?」
「葉道友。」
蔣雨晴額角不由自主沁出冷汗來,「你怎得來……」
話未說完,她身前一片花瓣驟然化作一道劍氣,將她整個人擊飛出去!
抽飛了人還不算完,葉子涵手中劍訣變換,一時間疏桐宛內狂風大作,劍氣橫飛,不過片刻功夫,整座疏桐宛除了塔樓,其他地方都被劍氣夷為平地,院中那棵粗壯無比的梧桐樹,更是被齊腰斬斷。
「走。」
葉子涵朝外走去。
韓卿看了眼滿目瘡痍的疏桐宛,快步跟上,龔磊說過的話卻不受控制地在腦海中浮現——
「宗門上下誰不知道,鎖雲居里的劍魔殘心是個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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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卿的金手指快要上線了,這次的金手指沒開太大,但我超喜歡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