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
許璇帶著兩個民警悄悄來到大榕樹的另一側,她打算順著之前的路線,爬上樹看看石屋那邊的情況。
哪知,她剛剛爬上樹,後面響起響亮的叫喊聲。
「許璇,你和警察在那兒幹嘛?」
小心翼翼,大氣都不敢出的許璇簡直想掐死她那個妹妹,真是成事不足,敗事有餘!
在她看來,她那個妹妹就是故意的!
不止石屋裡的三個少年聽到外面的喊聲,石屋外面的兩個蒙面看門的也聽到了,他倆馬上拿出□□,躲在石屋牆后,朝聲音的方向瞄過來。
警察?這裡居然有警察?顯然是沖他們來的!
他們都是亡命徒,見到警察,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哪裡會手軟?
「砰!砰!」
隨著兩聲槍響,一個民警「啊」的一聲慘叫,捂住腹部應聲倒地,另一個民警急急大喊一聲「趴下」后,便就地一滾,來到受傷民警身側,扶他躲在粗樹榦後面。
「捂緊了!別鬆手!深呼吸!」
經過剛才突然襲擊的一瞬懵暈,未受傷民警已經完全明白了目前的處境,沉著叮囑同伴,伺機勘察石屋方向的動靜。
突然想起來還有個小女孩,抬頭一看,嚇得心臟都快要跳出胸口,只見那孩子瘦小的身形已經高高懸在樹榦之上,像只四肢掛在橫枝樹榦上的瘦猴子一般。
再定睛一看,好在,小女孩身前有一根碩大的樹榦,枝葉尤其茂盛,從石屋方向看過來似乎密不透風,這小丫頭可真機靈。
視線再次移向石屋方向,那邊兩個持槍的蒙面大漢已經小心得一點點往這邊移動。
「快下來跑!」
民警壓低聲音沖樹上的小女孩低吼。
此時若是有空餘時間,他一定特別後悔沒有攜帶武器出門,也實在是沒想到拐賣個孩子會攜帶槍支彈藥,以往的拐賣孩子無非是買家糾集親戚朋友出來阻撓解救,都是手無寸鐵的百姓,哪裡需要帶武器?
這個年代又沒有手機能夠幾十聯繫大部隊人馬,只能自己想辦法。
許璇顯然看清了眼前的形勢,就算有兩個警察叔叔,可誰都沒想到那兩個蒙面大漢會有槍!
太危險了!
而且,眼下,其中一個警察叔叔還身上中槍,情況危機,還不知道乘車過來的警察叔叔們何時能到,這裡她最熟悉,辦法只能她來想。
古靈精怪的眼珠子左右幾個來回,計上心來。
輕盈的翻身落在粗樹榦上,視線一瞬不瞬的盯住樹下石屋方向的蒙面大漢,一步步沿著樹榦向後退去,就如同後腦勺同樣生了一雙眼睛一般,腳步絲毫不差的穩穩落下。
跑她是跑不過兩個大人的,她只能把他倆吸引到山上大人們下套套獵物的地方,試圖把兩人套住。
但下套的方向正是大樹背後的方向,那裡,兩位警察叔叔此時正躲在那裡,此時,他們一個受傷,手裡還沒有武器,根本不是持槍大漢的對手,她必須冷靜想想該怎麼辦。
十幾秒后,瘦小的身影從大樹側面滑下去,驚起側面正在休息的小鳥撲稜稜飛起一片,吸引了兩個蒙面大漢的注意。
透過繁茂的枝葉,蒙面大漢只看見遠處都枝葉和高草劇烈晃動,顯然是有人剛剛從那裡經過,想必是警察逃離的方向。
他們剛剛開槍的時候,只聽到自己的槍響,並未聽聞警察開槍,而且這麼長時間了,也未見警察包圍喊話,想必是他們根本沒帶武器,自覺不是他們的對手,所以跑了?
哪裡能容警察去搬救兵?等他們搬了救兵回來,他倆豈不是死到臨頭?
兩人互換了一個眼色,拔腿追了上去。
成人高的草叢裡,許璇手持一米長的樹棍邊跑邊左右敲打頭頂的高草,這讓後面追趕的兩個蒙面大漢完全以為前面是大人在奔跑,絲毫沒有懷疑。
只可惜,奔跑的方向距離下套的地方需要經過一條山澗小溪,倘若她不跑的再快些,在那裡就會暴露自己,會將自己置於他們的槍口之下……
別無他法,她只能盡全力奔跑、奔跑、再奔跑!
石屋裡,當槍聲響起的時候,三個略微恢復體力的少年驚恐的面面相覷,個子最高的宋湛小心翼翼的起身,貓腰往窗邊挪去,從窗口的最角落慢慢露出雙眸,眼珠子左右轉動,來回尋找目標。
突然看到持槍的蒙面人,嚇得他趕緊縮回頭去。
三個少年大氣都不敢喘一口,等了很久沒有聽到其他異響之後,宋湛再次小心的露出眼睛看出去,蒙面人已經不知所蹤。
觀察了一分多鐘,宋湛輕輕敲了敲窗戶上的木條,仍未見以往蒙面兇惡的叫罵聲,他又試著加大敲擊力度,發生更大的砰砰聲,還是一片寂靜。
宋湛的膽子大了起來,小心的挪到門邊,大膽的推了推木門,這門年久失修,根本沒有能鎖的地方,兩個蒙面人不過是用樹棍和柔軟的枝條纏穿起來,這三個孩子被嚇唬了幾次之後,也不敢再生出奪門而逃的念頭,絲毫不擔心他們逃跑,所以,宋湛很快就解開枝條、拔開樹棍、推開破木門。
另外兩個孩子依偎在一起,緊緊盯住宋湛的動作,見門被打開,三人都露出久違的笑容。
宋湛給兩個孩子使了個「快跟上」的眼色,他自己先一步跨出石屋,小心翼翼的注意著周圍的動靜,擔心那兩個蒙面人突然回來。
蒙面人沒有看到,他看到了兩個民警,內心一喜,有警察就好!他們終於得救了!
可再仔細一看,其中一名警察受傷了,另一人焦急的不斷朝一個方向張望,似乎想走,又放不下受傷的戰友。
宋湛不傻,警察不斷張望的方向一定是蒙面人的方向,他們逃了?
「砰!」
又是一聲槍響,眾人的眼睛都立時瞠大了一圈,心裡都感覺不妙。
「救你們的小女孩兒把他們引去了那邊!」
看到小少年狐疑的眼神,民警瞬間領會意思,解釋道。
救他們?小女孩兒?把人引去那邊?
糟了!
剛才那一聲槍響……
宋湛來不及多想,拔腿就往槍聲那邊跑去。
他突然想到,之前給他們從煙囪里仍水果和牛奶的一定就是警察口中所說的救他們的小女孩兒,她是他們的救命恩人,而且她還一個人不顧危險把蒙面人引開,他不能讓她一個人陷入險境,他必須做點什麼,儘管他眼下還不確定憑他一個小少年究竟能做什麼。
沿著他們穿行而過被踩踏出的草叢小徑,宋湛很快跑出了一片成人高的草叢,眼前的一幕讓他只覺天旋地轉,小溪里流淌的竟然全是血!紅通通灼人神經的血!
昏迷過去之前,他看到一個小女孩模糊的身影,還有她手腕上鮮艷灼人的血!
而此時的許璇根本顧不得別人,她除了拚命的跑還是拚命的跑!
因為她深知,如果她不拚命的跑,她的小命就只能到今日了。
她沒時間去想,這個時候,阿爸怎麼會出現在這裡?他又是如何被搶打中?他死了么?
藉助山上叢生的雜草,許璇終於再次將自己隱匿起來,只用樹棍敲擊草頂晃動,吸引蒙面大漢的注意。
終於跑到了下套和陷阱的區域,越過陷阱,晃動枝葉,引誘蒙面大漢追過來。
手腕上還淌著血,整隻手幾乎都被染紅,那是剛才槍響時不小心摔倒被不知誰扔的一個碎玻璃碴扎穿了手腕。
她隱藏在草叢裡,試圖動動手腕,還好,還能動,除了流血和疼,似乎並沒有傷及筋骨。
突然,自己那隻鮮血淋淋的手直挺挺伸向自己的脖頸,掐住就不鬆手,忘了手腕到底疼不疼,只知道自己被自己掐的喘不上氣來,可無奈,那隻手已經不聽自己大腦的指揮,力氣越來越大,呼吸越來越困難……
「啊」的一聲,許璇醒了,大口大口的喘著氣。
呆愣了好一會兒,她才打量了一眼簡陋的天花板和四壁,唉,她又做噩夢了,自己生病的這半個月以來,這個夢境已經做過五六回了,每次夢境的前面部分都一樣,只是到最後的部分,不是被自己掐脖子就是被蛇纏住脖子,再或者被樹枝勒住脖子……
沒辦法,自己得肺病不是一天兩天了,呼吸時常困難,尤其是睡覺的時候,她想,過不了幾天,她就會在睡夢中窒息而死。
也好,父母已經都不在了,她在這個世界上已經沒有有血緣關係的親人了,只有一個沒有血緣關係的妹妹,人家是大都市豪門的千金,錦衣玉食,她們之間已經很久不曾聯繫過了,就連父母過世她都沒有回來看看,所以,她在這個世界孤苦伶仃,沒有任何牽挂了,生或死都無所謂了,甚至,生不如死,莫不如死去一了百了,這輩子,就這樣了。
看看她住的房子,這房子還是父母留給她的,低矮破舊,勉強算是一處能夠遮風避雨的住處,簡單的傢具,沒有任何裝修,比三十年前的黃泥草木屋要好一些,至少是石頭砌成的,而且通上了電。
這一世,她了無牽挂,可以安心的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