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回 斫龍台
第六十四回斫龍台
青城君走在一片詭秘斑斕的霧氣中——不,與其說那是霧,不如說是無數面細小而沒有重量的鏡子,映著光彩,在空間中平滑地流淌。
霧中隱約有聲音,細細碎碎,彷彿千萬人一起極低地笑、極低的哭、千聲萬語,卻非常細弱,待要仔細聽去的時候,便消弭不見。
這團鏡子般的迷霧沒有盡頭沒有終點,似乎永無止境。
這裡是斫龍九台陣的內部。蓬萊君走後,青城君與華蓋夫人共同主持此陣,三日前他趁其不備,暴起偷襲,對方重傷,遁入陣心,而他破陣而來,幾番驚險,今天終於接近陣心。
青城君面色慘白,身上裹著一件裘衣,時不時地輕輕咳嗽,腳下卻不徐不疾,閑庭信步一般從容。
他像是對著迷霧,又像是對著某個人一樣,輕聲道:「……我第一次見到斫龍九台陣是在七歲那年,玄戈公牽著我的手,告訴我,『羅睺啊,這就是你未來要執掌的東西。聖人說,國之大事,唯祀與戎』,我們桔家自從塑月建國歷代掌祀,戎是陽,祀是陰,我們執掌的,就是這個帝國的陰……』,我當時聽得認真極了……」說到這裡他毫無笑意地哈了一聲,「誰能想到,我再一次來到這裡,是為了破壞它呢。」
他走過的每一步都留下一團鬼火一般的無根火,無根無由,青色的火焰無聲搖曳,而凡是被火光照亮的地方,霧氣就會凝結,不再流淌。
「龍脈為魂,山川為骨,江水為血,大地為肉,百年方成,陣成之後斫龍九台陣運轉天地之氣,保護塑月氣運不散,地氣循環,兩百年來無大劫災難,斫龍九台陣,塑月最深處的秘密,創造出這個陣法的人,是何等的天才啊……」
他忽然左轉,行走七步後退三步,再向右轉,俊美面孔上現出一個嘲諷的輕笑,「……可為什麼這樣的天才,會留下桔家這樣腐爛墮落的血脈呢?」
他又走了一會兒,忽然轉身向後,仔細數到一百零八步站住,看向已經幾乎完全凝固的霧氣,「斫龍九台陣在,則塑月氣運不衰,帝星不為巫蠱邪術所侵,斫龍九台陣破,則以帝星將為邪氣逆沖……」他咳嗽了一陣,取出帕子慢條斯理地把唇邊的血抹了,青城君抬手,在霧氣中虛虛勾畫,淡淡的青色光芒,隨著他的指尖溢出。
「簡單說來,斫龍九台陣作用在個人身上,只有一條用處:它保證塑月的皇帝,只會『正常』的死去。」巨大的青色法陣開始在青城君手下慢慢成形,他露出了一個幾乎帶些孩子氣的好看笑容。
「但它到底是用什麼標準來判斷什麼是『正常』死亡?然後我發現,自此陣告成那日起,塑月的歷史上就再也沒有任何一個死於外力的皇帝。所以我得出了一個結論:它的作用是避免皇帝來自於一切『外來』的死亡。換言之,有這個陣法在,顯仁帝可以明天就把自己摔死,但別人奉上的一杯毒藥卻無論如何也不會喝下去……」
「……就像是你進奉的那杯松漿一樣,對么?」在長久的近乎自言自語一般的傾訴之後,迷霧中終於有聲音回應了他的話。
那是一個中年女子的聲音,沉穩,清柔,是青城君自小就聽慣的,自己姐姐華蓋夫人的聲音。
他含笑點頭,手下一刻不停,法陣開始向四周蔓延,「……一點點暗示就夠了,黛顏那孩子什麼都好,就是太容易信人了。」
「那你接下來想怎麼做?毀掉斫龍九台陣?」
青城君失笑,「怎麼可能?我又沒瘋,無數天才用了百年的時間,用盡自己全部的才智與瘋狂建造的這個陣法,我破壞掉?夢裡我都不敢這麼想,我呢,需要的只是停住它,一下就好,只要一下。你要知道,毀滅陣法我做不到,停住它一下,卻不是很難,就比如……只要在陣心殺掉主掌一半陣法的夫人,靈氣震蕩,就足以讓陣法停滯一天,對我來說就足夠了。」
「哦……所以你支開了君上,得到執掌陣法的權力……我很好奇,你是怎麼讓蓬萊君離開豐源京的?」說到這裡,華蓋夫人頓了頓,自語道:「……我明白了,是秦王。」
「是啊,除了叔靖,誰還能讓君上離開豐源京?」青色法陣像是有自主生命一般開始慢慢旋轉,邊緣自動向四下蔓延,青城君額頭出了一層細細的汗,卻依舊笑著和隱身陣內,不見身影的華蓋夫人說話,「君上離京,能代替他暫時主持陣法的,只有我了。」
華蓋夫人若有若無地笑了一聲,她彷彿毫不在意地換了個話題,「……為什麼這麼做?」
「……我欠阿柔一個皇位。」青城君的手頓了頓,他眷戀而深情地輕輕吐出妻子的名字,「而桔家,欠我的。」
楚國王姬葉柔,是他當時絕望人生里,最後的稻草。
當時他二十歲,即將卸任神廟祭長職位,他非常清楚,他一旦離開神廟,等待他的,無論他是出嫁還是迎娶,都會成為桔家的生育工具——就像他的父親、他的母親和他的姐姐一般。
除非,他嫁入了桔家都不能招惹的家族,那只有一個——
他卑鄙而隱秘地,將眼光看向了堪堪十六歲,還是個少女的皇儲,帝姬葉柔。
他很清楚,該如何讓一個少女愛上他。對他來說,那是多簡單的事情啊,一個掩映在如雪梨花下的回眸輕笑、遞給她的一支青色蓮花、為她彈奏一首曲子——葉柔救了他,而他讓葉柔失去了皇位。他利用了葉柔,勾引她,陷害她,讓她承擔起責任。他用自己妻子的皇位和她本應富麗雍容如牡丹的人生,交換了自己離開桔家的願望。
所以,他欠葉柔,桔家欠他。
他欠葉柔一個皇位,那就該還給她。
華蓋夫人似乎聽到了什麼好笑的話,她笑出了聲,然後慢悠悠地吐出一句話,「……你也就只有這點出息。犯錯在先,歸錯他人,父親沒有把族長的位置給你,真是英明。羅睺,你太淺薄了。你了解什麼呢?桔家?元家?葉家?斫龍九台陣?不,你什麼都不知道。」
青城君也不惱,他無所謂地笑了一聲,雙手在空中急畫,巨大的法陣終於完成,剎那之間,整個空間內滿布青色詭秘的咒文,他自懷中取出一柄咒刃,雙手握住刀刃,鮮血剛一淌落,就被法陣吸收,隨著越來越多的鮮血落下,法陣的運轉開始逐漸加速。
無數青色的咒文閃耀翻湧,鏡子一般斑斕的霧開始散去。
他溫柔地彎起菲薄而沒有血色的嘴唇,風流驚人,顯出一種頹靡奢侈的美貌,「……我知道你在拖延時間。」
「你不也在拖延時間么?」
「沒錯……不過現在,我不需要了。」他舌尖抵住牙關,輕輕吐出一個字:「破!」
被青色火焰與發展凝住的霧氣在這一聲中碎為齏粉!
霧氣的碎片中,華蓋夫人若隱若現,艷麗紅裙如同大片的花瓣在地上鋪展開來,在看到她的一瞬間,某種微妙的感覺攝住了青城君的心臟——哪裡不對。
然後他聽到自己的姐姐一聲輕柔低嘆,她慢慢地道,若我早知道你只是想篡位……
青城君忽然察覺,華蓋夫人說話聲音是從很低的方向傳來,還有微小的,什麼粘稠液體滴落的滴答聲——他忽然想起,不對,她穿的是白衣!
剎那之間他立刻抽身飛退,一掌拍出,數道青色咒火回護周身,他聽到華蓋夫人一聲輕笑。
——最後一絲鏡子般的霧散去——
他瞳孔猛的放大,然後收縮。
華蓋夫人的頭,被她自己捧在手裡,正抿著嘴唇,莞爾看他——
血從她的腔子里溢出來,滴落全身,在地上匯成一個血窪,她一襲白衣盡染成悚然鮮紅。
她的眼睛是種死人特有的灰色,像是眼白上蒙著一層膜,她往上翻著眼睛,露出開始輕微腐爛的眼白,笑道,「……那我就不用死了呀。」
青城君只覺得渾身冰冷,從指尖開始一股麻意升了上來。他不自覺地向後退了一步,隨即穩住身形,復又向前一步,一剎那神色數變,最後才咬著牙道;「……屍魘之術,這居然是真的!」
屍魘之術是流傳於桔家傳說中的秘術,他一直認為不過是個傳說,而現在,這門操控屍體的秘術,扎紮實實地出現在他面前——華蓋夫人正用這門秘術操控著自己的屍體。
華蓋夫人自裁陣中,靈氣被她聚定在屍體之內,即便他把她碎屍萬段也無法讓靈氣紊亂,造成陣法停滯。
華蓋夫人無頭的屍體慢慢站起,一雙手試圖把頭顱安放回腔子上,但總是放不穩,她嘆了口氣,還是把頭摘下來,端端正正捧在手中,她用一種情真意切,居高臨下的憐憫表情看他,柔聲道,阿弟,你猜猜,我為了什麼拖延時間?
在她話音剛落的瞬間,以她身下鮮血為起點,法陣中一股腥氣飛騰而起,血紅的咒陣剎那蔓延,拔地而起在她身前凝成了六盞血紅的蓮花咒燈,剎那飛入空間,在六角飄動!
那是一瞬間的事——青城君雙手飛快結印,青色法陣猛的收縮,在他掌心飛快凝成一團,他雙掌一合,凝結成拳頭大小的法陣應聲而碎——
與之一同碎裂的,還有青城君的心脈。
鮮血慢慢從男人的七竅中流淌出來,他忽然一笑,柔聲道:「我拖延了這麼長時間,就是為了防備有變啊。」青城君咳出一口血,「……我們都是陣主,我死在這裡,也是一樣的。」
整個空間,變成了青色,斫龍九台陣內靈氣轟然卷盪!
青城君幾乎站不住,他只聽到對面悠悠然地道:「你這個樣子,倒確然像是我弟弟了。」
斫龍九台陣,停住了。
青城君本就生得一張風流涼薄的好皮相,他現下含笑看人,說不出的繾綣高華,襯著面上鮮血淋漓,便越發有一種凄厲的美貌,他笑道:華蓋夫人,你還有什麼辦法?
對方卻只眨眨眼,回了他一個輕笑,「顯仁帝死不死,我根本不在乎呀。」
青城君猛的瞪大雙眼,他血紅色的視線中映出了華蓋夫人一臉恨鐵不成鋼。
六盞由她鮮血凝成的咒燈猛的爆出萬道血光,青城君清楚地感覺到,斫龍九台陣向內封閉了起來——他們兩人全數被封在內中,七日之內,任憑是大羅金仙,這個陣法誰也出入不得。但不對,他自裁於此,已經擾亂斫龍九台陣靈氣,勢必使其停滯一天,那華蓋夫人為何還要再度封閉陣法,使其停滯七天?
這不是為了阻止他,這是為了——
血從七竅湧出,滴答滴答落上地面,在他腳下匯聚成了小小一窪,他眼前開始發黑,感覺越來越遲鈍,他只隱隱約約聽到華蓋夫人喟嘆,說她本以為青城君是沖著斫龍九台陣真正守護的秘密而來,所以才在被偷襲重傷的情況下斷然自裁,啟動了所照範圍內萬物皆滅的南斗死紅燈。哪知他只是要停了陣法去殺顯仁帝,嘖嘖,結果妄送了姐弟兩條性命。
這個斫龍九台陣內到底有什麼?值得哪怕只有一點點兒泄露的可能,她都毫不猶豫地拿命去填?
青城君的意識開始混亂,他的感覺全部消失,整個人墮入無邊的黑暗之中。
在意識消失的最後一刻,他忽然想起了自己的妻子,葉柔。
他們初遇那一天,她一身薄杏色的衫子,還是個垂鬟少女,發上簪著一朵雪白的芙蓉宮花,發色鴉青,面如春天的花瓣一般嬌嫩。
他站在樹下,對她說,宮花不如這梨花嬌艷,不襯姑娘。
她那時比他肩膀還矮了半指,仰著臉看看他又看看花,彎出一個清透笑弧,她慢慢地道,「那勞煩公子為我折一枝吧。」
他便為他的葉柔折了一枝梨花,遞給了她。
青城君的意識徹底消失了。
他的姐姐凝視著他佇立的屍體,紅唇一彎,柔聲道:「羅睺,塑月最深的秘密啊,是葉驍。」
——青城君死了。他什麼都沒有聽到。而守護籠罩在這個塑月帝國上方的巨大法陣,無聲無息地消失了。
這是發生在十月初四凌晨的事,而在千里之外的雲林江上,白髮朱瞳的男人仰望星空,他在月光下靜靜佇立片刻,一張沒什麼表情的面孔上細長的鳳眸輕輕閉上。
蓬萊君什麼都沒有說,就這樣站在船頭,直到東方既白。
而在禁軍軍營內,橫波看著掌中一塊碎裂的玉制星盤,閉了一下眼,合上手,把碎片小心翼翼地攏在錦囊中,貼在胸口,良久,她才把錦囊掛在頸上。
她知道,青城君成功了,也,死去了。
在得知青城君和橫波謀反的時候,顯仁帝情緒一下就崩潰了。他先是呆若木雞,王姬怎麼喚他都回不過神,最後王姬沒有辦法,走過去,狠狠一耳光扇在他臉上,大喝一聲:「阿藹!二郎!」
顯仁帝動了動,慢慢抬臉,他嘴唇動了動,無助地看著王姬,茫茫然喚了聲,「……阿姐……」
「是我!」王姬一把把他摟入懷中,顯仁帝眨眨眼,乖順地靠在姐姐懷裡,眼淚慢慢從眼角里淌下來。
他慘笑道:「恆兒是她十月懷胎,身上掉下來的肉啊……那是她的孩子啊……她怎麼忍心……阿姐,我好累,又好疼啊……我想睡,阿姐,我什麼都不想管了……我想福福,他那麼小,剛會從嘴裡蹦字,他才學會叫爹、會叫娘……」他說不下去了,他捂住臉,泣不成聲。
王姬摟緊了他,也說不出話,就是抱著他。顯仁帝哭了一會兒,拿帕子捂著面孔,從懷裡取出兩個虎符,塞到王姬手裡,把燦將軍叫進來,瓮著聲音說,老燦,你聽阿姐的,我什麼都不想管了。死就死,皇位誰要就拿走——
「陛下!」王姬厲聲高喝,顯仁帝像個做錯了事的孩子一般微微縮了一下身子,他看向王姬,眼睛里又滾下淚水。
王姬無法可想,只覺得自己也眼圈滾燙,她哽了一聲,飛快扭過頭,燦將軍緊鎖雙眉正看她,王姬捏著虎符道:「將軍,和我來。」
兩人快步到了偏殿,叫來沈令,攤開宮內地圖,沈令問了幾個問題之後,他沉思片刻,對燦將軍道「當務之急是確保宮內諸多貴人安全,我建議把皇后、陛下、大皇子移到南有樓。」
南有樓在太液池旁,三面環水,背靠茫山,連接陸上的是一個曲折的響廊,響廊是用耐火的木頭造的,不怕火攻,只要下方有人守住關口,再在頂樓安排弓箭手,便易守難攻,而且背靠茫山,一旦真的守不住了,也可以退入茫山,到茫山另外一面的獵場,那邊常年駐紮有一支看管獵圃的軍隊。
這個安排極妥,燦將軍點頭,王姬看著手裡一塊禁軍和一塊羽林衛的虎符,皺了皺眉,「羽林衛現在動不得,葉橫波經營羽林衛接近十年,全是部舊,搞不好引狼入室。」
燦將軍也點頭,沈令卻道,京里羽林衛那邊讓燦將軍持手諭前往,但不是調動他們,而是讓人不能調動他們。而真正要調動的是駐守獵圃的那支羽林衛——
獵圃羽林衛的領軍是燦將軍的侄兒,他立刻明白用意,馬上持了手諭,親自前往京內羽林衛彈壓。
另一塊禁軍虎符給了燦將軍副將,讓他立刻去禁軍大營,調兵前來拱為皇宮。
這邊安排好,王姬馬不停蹄派人閉鎖宮門,再將宮內所有人集中起來安置在後宮寬敞的偏殿,將顯仁帝、卞陽和葉詢帶到南有樓,宮禁內所有宮衛全部交由沈令調遣。
沈令一邊看著地圖,一邊跟宮衛首領確定情況,他心思快轉,不出一刻,已有方略,便派兵布置下去。
葉詢剛剛從中毒中痊癒,身體尚且虛弱,走過來這一段路頭上就見了虛汗,一雙灰色的眸子卻異常明亮,他站在樓口簡短和王姬了解了一下情況,點點頭,往樓上望了一眼,正看到卞陽捧著一種薑茶要去端給顯仁帝。
他沒有上樓,而是拄著長劍守在樓口。
王姬勸他上去,少年卻只是笑著搖了搖頭,沒有說話,溫和而固執,他心裡只想,他上次沒有保護好恆兒和小弟,那這一次,他一定要保護父親和卞陽。
副將拿著虎符一路打馬到了禁軍營地,在營門口飛身下馬,高聲喝道:「陛下有旨,請驗虎符!」
須臾,營門打開,駐守此地將軍李拓儒披甲而出,驗過虎符,微一躬身也不寒暄,直接將副將領入營內。
副將一入內室,只看到室內一個男裝麗人盈盈而立,他一驚,「安寧王姬……?您怎麼會在這裡?」
橫波嫣然一笑,手扶腰上橫刀,明艷不可方物,「對啊,我為何會在這裡呢?」
副將渾身發冷,張口結舌,他眼睜睜看著橫波取過李拓儒手上虎符,向他一拱手,「多謝閣下相送虎符而來。」
——血光四濺——
副將喉間綻開一抹血紅,他張大眼,不敢置信地緩緩向後倒去,他身後無聲無息暴起出手的人像一抹影子一樣重又回了橫波身後
橫波笑吟吟轉身看向李拓儒,「李將軍,人是我殺,虎符是驗過的,為了尊夫人列瑤華計……」她斂袖端端正正行了一禮,「煩請將軍出兵。」
南有樓內剛安置好,宮門那邊有人來報,說禁軍到了,王姬大喜,立刻開鑰放人,等沈令檢查完布防回來,她跟沈令一說,沈令臉色陡變,「禁軍?未免來得太快了吧?」
軍隊要清點整裝、校驗糧草、勘驗武備方能行軍,就算禁軍再精良,猝不及防之下拿到虎符至少要一個時辰后才能動身,他估算最快也要戌正才能到,怎麼現在申末就到了?
聽了這句,王姬一愣,和沈令面面相覷,沈令暗道不好,也不廢話,只喚來守樓的副將交代了幾句,便從樓上一躍而下,他在空中唿哨一聲,坐騎應聲而至,他一個鷂子翻身上了馬,反手一拉,從背上取了鳳鳴,一按綳簧,鳳鳴現出全貌,雪亮□□帶起一線森冷寒意。
——希望趕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