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不知不覺又過了幾日,到了月半鬼節,家家戶戶開始上香拜祖,到了晚上,更是有好些人拿了托生燈去河邊放,為在河中溺死的人和自己已經亡故的親人們祈福。
沈小樓因了秋試而今獨自在外,一個人也無趣,便出門去看那滿河的河燈。從東城門出來,隔了不遠就是東河上游。上游這裡多荷葉菱角,因此放河燈的人大都聚在中游那邊,遠遠的望去,無數盞蓮燈閃爍著燈火,悠悠向下游飄去。
風俗傳的久了,便有改變。岸上除了真心祈福的城民,更有那好事的青年男女,在燈上作了詩,用拿竹竿去打撈了聊以傳情。沈小樓向來心思純正,不做虧心事,自是不怕什麼鬼怪來索債,遠遠的看了一會,也覺無趣,便不往下走,只獨自找了一顆粗大的榕樹,尋了那枝蔓遙伸到水中的一棵,顫巍巍走過去坐了下來,看著那河面上流動的螢火慢慢的和河面融為一體。
正看得入迷,突然覺得樹枝一陣劇烈的搖晃,耳邊有銀鈴聲傳來。回頭一看,果然是粉兒用手抓緊了那榕樹枝,正在使力搖晃。榕樹樹枝本就柔韌,粉兒借力使力,只搖的沈小樓懵然不覺,險些就要掉下河去。看到沈小樓回頭,粉兒不由更加的開心自得,笑起來彎月般的眼睛,印著滿河的燭光螢火,顯得越發眼波流動。兩腮上淺淺的梨渦,襯著嬌俏的小臉,格外的清新可人。
沈小樓看到,不由被感染了起來,莫名笑了起來。
粉兒小心翼翼的下了樹,放下裙擺道:「小樓獃子。我笑你也笑,好沒道理。」
沈小樓跟著爬下來到:「你怎麼也來了?跟父母一起的嗎?怎、怎麼他們放心你一個人跑出來?」
粉兒聞言回頭到:「你的問題還真多,我家可不像平常女子家,大門不能出二門不許邁的。爹娘有自己的事做,我自己出來,他們也沒有什麼不放心的,再說了,上次要不是我自己出來,也遇不到你。」說完慧黠的笑了笑,「獃子,流光螢火有什麼好看?不如咱們一起去摸菱角吧,這時候的菱角,可是最嫩最甜了,走吧走吧」
話沒說完便不由分說扯了小樓的袖子望更上游的地方跑。沈小樓不及反映,待反應過來又不好推開,想到自己水性尚可,便跟了粉兒走。
沿著河提越往上遊走,荷葉清香越濃厚,岸上榕樹間螢火飛舞,夏蟲唧唧,真如夢境一般。
走了不大一會兒,粉兒領著沈小樓轉了個角,遠處的浮燈和人聲便看不見聽不到了,取而代之的是滿滿一塘的蓮葉荷花,其間飛舞的閃爍螢火以及聲聲入耳的蛙聲蟲鳴。風中送來荷葉清香,沁人心脾。沈小樓打量四周,卻是東門寺外的一處蓮池。
「就是這兒了,從這裡下去,雖然有污泥,但上層的水很清,池中有好些嫩菱角,我知道的。要不要下去?」雖是疑問口氣,但粉兒已然在挽裙擺,準備下水了。沈小樓臉上飛紅,轉過身去道:「你只管下,一會兒我就來,在水裡拉著我的衣袖,可切莫要走失了。」
半晌沒聽見粉兒回話,只聽見水聲嘩嘩,轉身一看,果不其然,粉兒已經分葉穿水走進花池中好長一段,池子里荷葉茂盛,將近人高,這麼片刻的功夫片刻便只能隱隱看見一片粉色衣角了,沈小樓心中一慌,唯恐粉兒走失走丟陷入泥中,忙除了外衣鞋襪,摸索著跟了過去。
月色很亮,越往裡走,荷葉越密,淤泥也越深,腳旁的魚兒也少了。一腳踏下去,就很難拔得出來。沈小樓走出了好幾十步,耳聽的粉兒那邊的水聲離自己越來越遠,眼前又是層層疊疊看不到盡頭的荷葉,不由心焦,連連喚了好幾聲粉兒,卻無應答,不由越發焦灼。只顧著撥開一個又一個的蓮葉,憑著感覺往前走。
又走出十幾步遠,水已經漫過腰腹,下擺乃至胸前的衣服已經全被沾濕,腳也很難從淤泥中拔出來了,仍然不見粉兒的蹤跡。沈小樓更加焦灼,只怕粉兒已經困在哪處泥潭中。奈何舉步維艱,無計可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