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奇五
溧水是個小地方,一個小縣城,總面積不大,發展的也不怎麼樣,基本還保持著上世紀的樣子,有很多的平房住宅區,就像是農家院落一樣,她們當時住的就是這樣的院落,而死者是跟她們一牆之隔的鄰居,一對兒寡婦,婆婆和兒媳,這個家庭也挺神奇的,這兩個女人的丈夫,那對父子,年輕的死的很早,早年醉酒後我在牆角睡著了被自己的嘔吐物堵住氣管憋死的,年老的,後來癌症死的。
家裡兩男的都死了后,兩個寡婦天天吵架,日子不好過,是村裡最弱勢的家庭,整天被人欺負,那個老太婆看著特別潑,在家整天罵兒媳婦,但是因為土地紛爭被人打了,她也只敢回家罵兒媳婦。
我想象了一下那個生存環境,覺的這個老寡婦也是不容易,趙琦卻說:「不容易個屁,她自己就是弱勢群體,整天跟狗一樣被人踩,回家就跟自己兒媳婦打架,鬧的雞犬不寧,那個兒媳婦更像一條狗,沒錢過日子就去買,本來也跟我們沒關係,結果有一天,我們門上突然來了一個醉鬼,問我多少錢,我當時把人打跑,還沒反應過來,結果後來又來好幾個,敲門,隔著門問我們多少錢買,才知道有人造謠說我們是雞,因為家裡的只有我跟她兩個女人,而且平常都不出門,跟她們幾乎沒有交集,她們就隨便瞎說,我氣不過,跟老太婆吵架,她說吵什麼吵,這麼點小事有什麼好吵的,然後那天晚上她就去把這兩人給殺了。」
「這就是理由?」我禁不住問,趙琦說:「她特別恨這種人,我也不知道為什麼,離開高城以後,她還因為這種事跟別人吵過架。」趙琦有些無奈的說:「一個三十多歲的女人,在街上打自己女兒,一邊打一邊罵自己女兒是小□□,她過去就給了一個耳光。」
這因該是一條線索,但是我知道這種線索查起來有多難,隨機遇到的路人,挨了她一巴掌,找這麼個路人跟大海老針無異,更何況,趙琦肯定不會給我更多的線索的,果然趙琦說到這裡就轉移了話題,說:「那兩個女人也可笑,自己經常被欺負的更狗一樣,也不妨礙她們跑來欺負我們,後來我自己去打聽了一下,才知道兒媳婦在外勾搭的情夫把她甩了,沒錢路了,跟別人說可以給那人牽線搭橋認識我,我是偷著買的那種,老太婆就罵我們都是娼婦,當然她原話非常難聽,我就不細說了。」
我也沒再細問,因為後來的調查我已經很清楚了,警方原本以為能從街道領居那裡詢問出暗夜殺手一號的具體樣貌,結果一問才知道她們往常見到的多是趙琦,見到一號的機會很少,就算見到了,基本也就是背影,側影之類,難以給出一個具體的描述,這也是為什麼領居家兩女人潑髒水也對著趙琦潑的原因,因為平常日常出門買菜之類的事情全是趙琦的,她們對暗夜殺手一號幾乎沒有了解。只知道,這家住著兩個女人,然後到處造謠這兩個女人是暗娼,也不知道是什麼心理。
大概就是純粹的仇女吧?
我想著,不顧暗夜殺手一號這個爆點倒是很值得玩味,因為□□羞辱在街上打人,因為□□羞辱殺人,這背後肯定還有心理因素,到底是什麼讓她這個理智型殺手因為這樣一個原因就去殺人的?
溧水案在她所有的案件中其實是個微不足道的案件,但這是一個轉折點,就是從這個案子開始,她完成了職業殺手像縱慾型殺手的轉變,縱慾型殺手指的是,放縱自己的慾望從而去殺人,說白了就是想殺就殺了,不需要特別的理由,受害者被殺可能是因為一句話說的不對,或者一個眼神不對,就引發了她的殺意。
我抬頭問趙琦:「那個小護士是不是很排斥接近男人?」
趙琦聞言,沒有說話,而是低頭抽煙,但是她目光中一閃而過的詫異卻被我撲捉到了,她詫異肯定是在我為什麼突然轉移話題,而且還說對了這個問題。
我立刻起身離開了審訊室,回到辦公室,我對組長說:「有新進展了,之前暗夜殺手一號在高城的同性情人也肯定遭到過性侵,十有八九她們就是因為這件事相識的,而這個趙琦口中的小護士必然跟家裡人的關係非常緊張,也許是單親,她跟她母親也許經常吵架,她母親罵她的時候會用娼婦,□□之類的侮辱性用詞,如此緊張的母女關係,兩人吵罵時大概率不會選擇場合,也就是說,就算是在街上,她們也會一樣吵,他們這樣緊張的關係一定會被周圍人目睹,所以我們現在要找的是一個身材嬌小,長相甜美,但是性格尖銳,跟家人尤其是母親關係極其緊張的,三十到三十五歲之間的女人,而且有過被性侵過的經歷,十有八九是之後報過案,卻又被警方忽視,反而導致她自己被污名化,再加上跟她母親經常性吵架,她在周圍群眾中的名聲不會好,這個範圍已經很小了,找出這樣一個人來,不難吧?」
我把目光看向米媛,米媛的目光發亮,說:「好,我現在就把你說的內容彙報給我們局長。」米媛說著走到一邊打電話去了。
我感覺到一張振奮,但是趙琦那邊,我覺得今天可以了,在趙琦覺的她已經掌握了主動權的時候,我突如其來的給她將一軍,她因該會被我打亂節奏,這樣一來,我就更可能趁虛而入了。
我跟局長說,我今天想早點下班,早早回去休息一下,組長沒有反對,而是說:「你也確實該好好回去休息一下了,不過記得手機開機,有新進展會通知你的。」
「知道了。」我答應著。
一個星期以來,這是我第一次踏出警局,我決定去吃點好的,然後回去好好睡一覺,眼前卻被一大包玫瑰花阻礙了視線,我一愣,隨即又反應過來,伸手奪過花,扔在地上,花後面露出一張臉來。
這張臉長的有點像秦海璐,屬於那種你覺得她美就沒到天下無敵,你覺得她不美再看就覺得她丑的那都是破綻。但是不可否認,她本身還是極有韻味的,被我扔了花以後,眼前的女人攤手說:「你不會想打我吧,你可是在警局門口,打我對你影響不好。」
我忍不住翻白眼,轉身要走,她又跟上來,說:「你最近忙成這樣,連人都見不到,我天天下班在這守著,才堵到你,太不容易了,哎,是不是最近有什麼大案子啊?」我不說話,自顧自的走著,她追著我說:「你要有什麼需要幫助的,儘管說,我一定幫你,遇到困難你也換換思路嘛,不要一棵樹上弔死,我也是資源,對不對?你說一說,說不定能讓你茅塞頓開呢。」
我懶得理她,這個女人是個有錢人,據說她媽媽死的早,她父親心疼她沒媽,對她加倍寵愛,把她養成了一個性格乖張的小霸王,追我不少時間了,我並不想接受她,因為我一直不知道我到底是因為那件事對男性產生畏懼心理而不願意接近還是因為自己真的是個同性戀,所以對男人提不起興趣。
另一個不想接受她的原因,是她家得錢來路不正,她爹身份曖昧,我一直懷疑她父親跟大宗的走私案以及殺人案相關,只是沒有證據,不過這種懷疑足以讓我對她避之不及了。
我在紙上隨便亂畫著,畫了個大概的身影,高挑,長發,身材比較矯健,不過沒有臉。這是我心中暗夜殺手一號的大致樣貌。
其實我就算知道了我也畫不出來,我的畫技不怎麼樣,能畫個大概不錯了。她大概比趙琦要大十幾歲,這個年齡差不小了,但是趙琦似乎不以為意,而且死心塌地,也不知道這個人到底有多大魅力。
溧水案之後,她們又重新換了地方,她們一直在不停的移動,有時候就住汽車旅館,那種完全不用身份證明就可以住的小旅館,我想正常人過這種日子沒多久就會厭倦吧?四處漂泊,缺乏安定,長期居住著陌生的環境,不過也許她們長期習慣於這樣的生活,也適應這樣的生活也不一定呢。
自從溧水案后,暗夜殺手一號殺人就很隨性了,11年7月八日,民潤市交警在高速公路上發現一輛停在路邊的重卡,車內無人,於是在周圍尋找車主,隨後在距離車子一千三百多米的地方發現了車主的屍體,一個滿臉大鬍子的男人,周圍布滿了這個男人狂奔亂跑的足跡,以及身體在地上摩擦翻滾留下的印記,發現了幾枚他人的腳印,但是這些腳印全部被死者自己破壞了。
後來警方勘察現場后推測,死者當時是被擊碎喉結軟骨致死的,經過因該是這樣的:
暗夜殺手一號和趙琦在路邊搭上了這輛車,因為她們兩個女人,司機毫無警覺性甚至還帶著一絲歹意讓她兩上了車,行駛到這個路段以後不知何種原因惹怒了暗夜殺手一號,她將受害者從車子上拖下來,拖行了大約七八百米,然後威脅並且毆打了受害者,受害者試圖逃跑時被兩人戲弄並遭到了持續的威脅,兩人逼著受害者狂奔亂跑,完全破壞了現場,然後被暗夜殺手一號用拳頭擊中了喉部,導致喉結軟骨粉碎性骨折,從而使得死者窒息,死者在窒息后又經歷了大約一分鐘左右的掙扎,導致現場留下的全是他摔倒,再爬起,在摔倒,再爬起的痕迹。
現場遺留的嫌疑人腳印全部被死者自己破壞,嫌疑人遠離后留下的腳印也被她們自己清除了,等會到公路上,就不會再留下腳印,暗夜殺手一號的做風就是這樣縝密,滴水不漏。
「所以你們到底是為什麼殺他的?」我依然想知道答案,趙琦聞言回答說:「他說前面路上有個旅館,問我們要不要跟他一起住宿。」
我聞言,說:「這是試探,也許他只是想試探你們的底線,並不表示你們不同意也不會強迫你們同意,就為這句話就殺人了?」
「但他也可以不用試探。」趙琦面無表情的說。
我想了想說:「你們兩個女性,一個年輕漂亮,一個還沒成年,在高速路邊攔車,他可能看著你們就覺得自己有機可趁,反正我還是不太能理解為一句話殺人。」
趙琦反唇相譏,說:「他一個長途貨運司機,拉著一車貨物,還是獨自一人,我們也覺得他這樣有機可趁,殺起來方便,他自己為什麼不小心些呢?他該知道這世界上有不少什麼也不為就想殺人的變態殺手吧?」
我想了想,說:「好像還是挺有道理的,所以你們殺死周倩文的理由是什麼?」
趙琦笑了笑,說:「她罵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