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點靈泊(6)
那空靈的聲音很是清晰,彷彿就那說話的人就站在二人對面,可聲音的來源卻又很是飄渺,讓二人無法確定那人究竟身在何處。
「請問閣下何人?為何要將我們二人擄到此處?」文清堯警惕地掃視著周圍的一層層房間,手上已經擺好了召喚仙劍的劍訣姿勢。
那聲音笑了一下,笑聲中不帶什麼威懾力,但也沒有絲毫溫和的情緒。文清堯的手訣更進一步,下一刻便可將仙劍喚出。
誰知那聲音的主人竟早就將他的小動作都看在了眼裡,輕笑后便向文清堯道出了事實真相:「小孩兒,別急啊。我在這結界中待了近千年,如今終於有人下來和我作伴了,還是如此俊俏的小郎君,我怎麼捨得傷害你們呢?」
這話讓文清堯和林輕羽不約而同地皺起了眉頭,二人不免都生出了被當街戲耍的羞恥感。
文清堯打斷了那人:「閣下還是不要說笑了,我們話說了這麼多,是否到了閣下露面的時候了?」
文清堯一本正經地和那人對峙,可那人在聽了他的話之後卻爆發出了一陣極為不羈的大笑。
林輕羽的臉色變得有些冰冷,對那人道:「這位前輩還是不要戲耍我們了,廢話說了這麼多為何不早些露出真容呢?」
此話一出,四周又一次歸於寂靜。
不一會兒,房間中央的鑄劍池慢慢起了變化。
鑄劍池中翻滾著的火焰鐵水漸漸收起了刺目的顏色,池身隨著顏色的減淡而開始震顫,那些凝結在池壁上的鐵塊紛紛崩落,露出了池子原本面貌。
如金似玉的通透質感不僅讓先前的灼燙質感消失殆盡,反而給這一方鑄坊平添了幾分清冷的氣息。
鑄劍池露出原貌之後又迅速消融,很快化成了一汪透著金銀光芒的玉水,玉水匯聚於池子中間,緩緩從池底聳起,然後鑄出了一個清秀的女子模樣。待人像成型,玉石質感便消退了,取而代之地是女子宛如凝脂般的光滑肌膚。
那女子留著一頭銀灰色的柔順長發,被一根紅若火焰的頭繩簡單束起,髮絲浮動間彷彿能流出奪目銀光。女子身上穿著的衣袍也是如此,看似簡單的灰白布料,在女子胴體牽引下總是時不時閃出稀碎的光芒。
「怎麼了?現在我出來了,你們怎麼不說話了?」女子對驚訝得說不出話來的林輕羽和文清堯道。
女子的臉上帶著溫婉而大方的笑容,舉止從容而輕緩,看著溫和卻又自帶魄力。
「我們落入此處,可是姑娘你的傑作?」林輕羽很快冷靜下來,臉上又擺出了往日那種似笑非笑的神色。
「我被困在這冰冷深宮中已有千年,想出去曬個太陽都做不到,又哪來的餘力去將你們擄到這裡來呢?我可是清白的。天地明鑒。」
這女子舉止沉穩,說話的語氣中帶著一絲絲玩味和俏皮,卻又和梅仙凌那種少女靈動的活潑不一樣。她語氣中的玩味和俏皮多了幾分矜持和自控,既能讓人放鬆警惕,又不至於讓人覺得聒噪。
文清堯緊繃著的神經漸漸放鬆了下來,但林輕羽卻已經板著臉,一雙桃花眼泛著敵意,緊緊盯著眼前這個人。
那女子察覺到了林輕羽的敵意,她沒有上前,揮手變出了一套桌椅橫在了自己和文、林二人之間。
女子率先坐了下來,雙手交握置於桌上,對二人道:「我的手就擺在這裡,你們替我看著,保證不耍花樣。」
女子談吐倒也算風趣,言語間沒有什麼敵意。文清堯垂眼去看林輕羽的反應,意外發現林輕羽的神色已不似先前那般嚴肅。
「我們的實力有著雲泥之別,你若真的想要對我們做什麼,我們光看著你的手又能起到什麼作用?」林輕羽問。
「唉~」女子嘆了口氣,吐息輕快,像是卸下了什麼重擔。
「我許久不見生人了,待客之道早已生疏,乍見二位小郎君也不知該如何招待。想來備下茶水二位也不敢喝,所以,我們就這樣坐著說話好了。二位小郎君可會介意?」
文林二人自然是搖頭了。
「只說話便好,」林輕羽道,「既然姑娘對我們二人為何會進入此處毫不知情,那就只能勞煩姑娘說說此處結界究竟從何而來、我們又該如何打破這層結界了。」
「小郎君可到人間的而立之年了?對著我這麼個老妖精還一口一個姑娘的,可是要讓我臊紅臉了。不如改口,就叫我師叔吧。」
師叔?
這稱呼一出,平日再怎麼處變不驚的林輕羽都驚訝得睜大了雙眼。且不論這女子究竟可不可以被稱「叔」,單看兩人之間並不存在那一層「師」的關係,這個稱呼就已經足夠不合理了!
「姑……」林輕羽話說一半立刻改口,「前輩,晚輩愚鈍,不知前輩口中『師叔』的這個說法究竟從何而來?」
女子笑了笑,回道:「我曾與林以真拜入同一師門下修行,師門中的弟子不講究男女之別。你說,你該不該叫我一聲師叔?」
若這話句句屬實,林輕羽這聲師叔自然是該叫的。若這話摻了假……,摻了假也無處申訴,實力差距擺在那裡,林輕羽很識相,自然會把對方的話當真。
「師叔,晚輩林輕羽,乃林以真膝下獨子。疏於修鍊而修為不精,無法憑一人之力離開此處,還望師叔能夠指點一二。」
「呵,」女子輕笑,「你們二人先前說的話我也聽到了,猜測得不錯,非我與師兄這等修為根本做不出這樣的結界。外頭的結界也確實就是我師兄設下的。」
一絲緊張浮現在林輕羽的眉宇之間,但很快便被悄無聲息地掩飾過去了。他看著面前這個輕笑著的溫和女子,稍稍停頓之後又繼續問道:「那他為什麼這麼做?他有什麼圖謀嗎?」
女子臉上的笑頓時加深,竟有些端不住先前那從容而又自持的氣質了,她抿嘴笑了許久才回過勁來,對林輕羽道:「我那個師兄啊,說他無情不算委屈他,說他有情不算恭維他。」
女子陷入了回憶,緩緩向林輕羽道出了林以真這個人。
林以真是個很有原則的人,對人不苛刻也不溫和,平時一心撲在修鍊上,很少對身邊的其他事情流露出一絲一毫的關心。但他不是無情的人,雖然在師兄弟有求於他的時候他總是拿一張臭臉對著人家,但他從未拒絕過師兄弟的請求。
「當年我求他把我關起來的時候可費了太多口舌了,」林輕羽的師叔苦笑一聲,然後無聲地嘆了口氣,「他那臉黑的呀,簡直嚇死人了。」
聽了好半天的故事,突如其來的轉折讓文清堯和林輕羽都有些接受不能。
林輕羽大驚,「是你自己把自己關起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