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醫鬧
港城第一人民醫院。
方辰和趙秀在張之民的辦公室里見到了他。
此時的張之民一臉鐵青。
方辰見到他的時候，張之民正對著電話另一頭神色激動的大吼大叫。
「憑什麼？我不服！當時病人被送來搶救的時候，人都已經不行了，是老子救了他。現在病情惡化，憑什麼要我承擔醫療責任！老子的女兒還在讀高中，老子沒錢賠！」
吼完，他重重的按掉了電話。
吭哧吭哧的喘著粗氣。
「阿辰老師，您來了，坐。」
趙秀一把抓住了張之民的衣袖，指責道：「張之民，到底是怎麼回事啊？人家屬不肯簽字，你做什麼手術啊，這不是擺明了醫鬧嗎？」
「你懂什麼！你以為我傻啊！好歹我也當了這麼多年醫生了！」
張之民苦著臉，無奈解釋道：「送那老人來醫院的，是個年輕人，聽說是見義勇為。當時老人全身是血，我也沒多想，直接讓送進了搶救室……」
……
按照醫院的規定，治病救人之前必須得先付款。
但像這種緊急情況，等拿到錢再搶救自然是不可能的。
所以醫院就讓那年輕人去付款，老人則送進了搶救室。
結果年輕人逃跑了，臨走說他只是做好事，這錢不該讓他付。
醫院攔也不是，不攔也不是。
好吧，這本來也沒什麼，醫院這種爛賬其實多了去了。
這時候，老人情況惡化了，必須進行手術，這手術必須有家屬簽字才能進行。
關鍵是，連付款都找不到人，還找誰簽字？
要是等公安系統找到家屬再通知，再等人來，這中間至少半小時的時間差，老頭早已經一命嗚呼了。
醫院倒是第一時間想辦法聯繫家屬，可病人等不及啊。
眼看著病人危在旦夕，出於職業素養，張之民自作主張，給老人動手術了。
不手術不行啊，那不是眼看著人去死嗎？
然後，麻煩來了。
手術剛做完，很成功，但絕不算順利。
老人年紀大了，經受不住手術的折騰，如果一口氣緩不過來，就得死。
這時候家屬到了。兒子兒媳，還抱著嬰兒，一哭二鬧三上吊，撒潑耍賴，非要醫院給個說法。
醫院想要講道理，可雞同鴨講。家屬不聽，他們就一口咬定，張之民沒經過家屬簽字同意，就動手術了。
醫藥費不肯給也就罷了，還一口咬定說如果老人死了，就是醫療事故，得賠錢。
這明擺著就是訛人！
在醫院看來，這事是張之民自己自作主張的，當然得讓他自己搞定。
方辰聽明白了：「所以，只要那老人醒過來了，其實就沒關係了吧？」
「對。」張之民苦笑：「如果老人醒了，我就是大英雄，不墨守成規，敢擔當責任，醫術高超，醫德優秀，反正一定會有一大堆馬屁精，把我捧上天去。」
「可如果老人沒了，那我就慘了。」
「當時我也沒多想，更不是為了出名什麼的，我就是想救人而已。但現在看那老人的情況，他十有八九恐怕是挺不過來了。剛才院長打電話，就是讓我做好賠錢的準備！」
趙秀氣的一把掐住了張之民的耳朵，聲音帶著哭腔：「你個蠢貨，這根本就是個騙局！前腳找不到家屬，後腳就來鬧事。我敢打賭，就連那個所謂做好事的年輕人，也是個演員！」
「現在說這些有什麼意思？」
這也正是張之民最生氣的地方，這些人為了錢，可以出賣良心，也可以利用親人的命！
簡直不是人啊！
人死了，張之民承擔首要責任，賠錢是少不了的。
鬧大了，其實對雙方都不好，但最倒霉最無辜的那個，絕對是張之民。
「走，帶我去看看。」
「阿辰老師，拜託了，全指望您了！」
看著夫妻倆期待的眼神，方辰自然不會坐視不理。
……
隔著玻璃窗，看著病房內昏迷老人的情況，方辰連連搖頭。
張之民心底一緊：「阿辰老師，要不要進去看看？」
「不需要。」
「難道，連您也沒辦法嗎？」
「不是沒辦法救，而是不需要救。」
「不需要救？什麼意思？」張之民沒聽懂，趙秀卻懂了，她臉色微變；「您是說，這老頭其實已經沒問題了？」
方辰點了點頭，卻又搖了搖頭：「不完全對，他現在身體的確有問題，但不是手術的問題。如果我沒猜錯，應該是心理問題。這老頭不想活了，我在他的身上，完全看不到一絲想活下去的慾望。沒有求生意志之人，如何能救？」
張之民苦惱極了，抓著頭髮：「他不想活了，所以我就得倒霉，這什麼道理啊！而且既然不是我造成的後果，他的病也跟『家屬簽字』無關，那就更賴不到我頭上了啊！」
他感覺自己更冤了，簡直比竇娥還冤！
趙秀也是蒙了，眼下老人的情況，屬於要靠『求生欲』才能蘇醒。可方辰的一句『這人不想活』，等於直接宣判了老人的結局。
老人沒救了，那她老公就慘了。
「阿辰老師，您得幫幫我老公呀！」
方辰苦笑：「我這人最討厭去救不想活的人了。人不想活，我非要去救，就是違背他的意志，就是在傷害他。」
趙秀一聽這話，就知道他有辦法，頓時抓著他的胳膊用力的搖晃，哀求不斷：「阿辰老師，拜託了，您現在可不是救那老頭，您是在救我跟我老公啊。」
她一邊說，還一邊對張之民擠眉弄眼，想讓他一起求。
張之民苦笑：「阿辰老師，拜託了，您剛才可是答應出手的。」
就算這人不想活，但只要救人就有功德，他沒理由袖手旁觀。
「別晃了，我也沒說不救。」
夫妻倆頓時大喜過望，眼巴巴的看著方辰進入病房，即將大展身手。
就在這時候，鬧事的家屬又出現了，圍著張之民和趙秀夫妻又是一陣虛偽的哭天搶地，言語中卻偏偏隱含威脅。
「張醫生，原來你躲在這了，你一定要給我們一個交代！如果不是你非要送他去做什麼手術，我爸就不會這樣了！」
「對，就是你的錯！你看看我兒子，才三個月大！他還這麼小，如果沒了爺爺，我跟你沒完！」
「沒錯，我爸就是摔了一跤，流了點血，你們這些黑心醫生，黑心醫院，為了賺錢什麼都不顧，沒家屬簽字就做手術，現在出事了吧！我告訴你，這事沒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