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
龍君寵不能一直待在九重天,又逗留了幾日後便獨自回了九華州,閉關四千年,有很多事要熟悉並重新打理,特別是讓人查探旭鳳涅槃的事,從那顆靈火珠來看這件事多半於藏匿在洞庭的簌離有關。
而且岑葳也探聽到和水神相熟的鼠仙近日密會過花界牡丹、海棠和玉蘭三位芳主。
龍君寵命她繼續打探,至於洞庭那裡暫不打擾,只是需要密切注意。
「岑葳,說起靈火珠,我記得我有一串假的是不是?」
「有啊,那可是照仿山君費盡心血做的,雖然無法有靈火珠焚滅萬物的威力,卻也是做的很是相近,而且我記得他當時只做成了五顆珠子,三顆做了手串獻於姑姑把玩,另兩顆他說收起來了,也是他收藏品之一,主上,怎麼想起此事?」
「把手串給我找出來,然後再派人將他收藏的兩顆給我偷出來。」龍君寵抿起嘴唇「說不定就有用處。」荼姚希望你不要隨便攀扯,要不然被咬的不一定是誰呢。
她不在的這些日子,潤玉依然晝伏夜出,過著與世無爭的日子,璇璣宮依然也是冷冷清清,不過只有他自己知道,他不再覺得孤冷,因為她在。
這天夜裡,他剛從布星台歸來,就被紅線綁住了腳踝。
「叔父。」回身。
丹朱出現了,走了過去「沒良心的小子,有多久沒來看叔父了?」他這是偶遇潤玉,但也是因為知道龍君寵離開九重天才敢這麼跟潤玉說話。
「是侄兒的不是,平日裡布星掛夜,晝夜顛倒,總是怕擾了叔父。」潤玉對丹朱溫爾細語。
丹朱冷哼一聲「借口,姑姑住在棲梧宮的時候,你往棲梧宮跑的可勤快了。」別以為他不知道。
「叔父,今日好早啊。」潤玉岔開話題「我這才下值,正準備去和卯日星君交班,天都沒亮,叔父怎麼就在這園子里逛起來了?」
丹朱哼哼。
潤玉施法將綁住自己腳脖的紅線束起,還給丹朱「叔父,你莫不是忘了,潤玉早有婚約在身,這天蠶吐絲不易,叔父就別在潤玉身上浪費紅線了。」
提起這個丹朱就又生氣起來「姑姑出關,你的婚事自然又變成她說了算,再說這洛霖和臨秀幾千年幾百年都不在一處,哪能憑空生出個閨女來,姑姑肯定不能讓你這麼被蹉跎了,就算現在洛霖他們想要拉住你這個女婿也不趕趟了。」
潤玉不置可否。
「潤玉啊,你也老大不小了,如今姑姑回來,你真的可以考慮了,以姑姑的能力,只要是這六界里的姑娘,不管哪家都能替你求來。」丹朱知道龍君寵對潤玉最好了。
「其實潤玉並無娶妻的心思。」這點他倒是實話「不管哪家的仙子下嫁於我,都會委屈了她。」因為自己心中只有姑姑一人。
丹朱急了「胡說,堂堂夜神,天帝長子,怎麼就委屈了她們?你身後還有個擁有整個九華州和水族的老祖宗,我看現下是各家仙子公主都在家後悔,四千年裡沒有對你好些,沒有與你早點相識相戀。」
「潤玉並無他求。」潤玉淡然:那般的姑娘他可不願意要「只要姑姑身體康健,我能經常陪伴她左右,做個自由自在的散仙,就很好。」
「你就別嘴硬了。」丹朱見他如此淡泊不由不滿「一個人長夜衾寒,哪能比得上兩個人芙蓉帳暖,就算你能陪伴在姑姑身側,就算姑姑至今都是六界第一美人,可她是姑姑哎,誰敢對她造次。」真是活得不耐煩了「你還當你是過去的奶娃兒啊,能抱著姑姑一起睡。」
潤玉輕咳一聲。
丹朱見他如此,也拿出做叔叔的疼愛心「好了,叔父會關照你的,你父帝也不會坐視不管。」
「要我說啊,你還是關心關心旭鳳,最近他母神催的緊,他日子不太好過。」潤玉轉移目標,讓丹朱去關心他最疼愛的旭鳳,不要將心思放在自己這邊。
「有叔父在,你和旭鳳一個都跑不了。」丹朱拿起剛才被潤玉送還的紅繩「我這就回去將這些紅繩編得再韌一些,再粗一些,加固神力,保管拴兩個成一雙……」
「還是不勞叔父費心了。」潤玉抬手抱拳,露出了手腕上系綁的紅線。
丹朱看到了「這裡還有一根。」
潤玉收回手「這根。」這根是那位錦覓仙子相送,但送的時候是為了祝福自己與姑姑能長久相隨,寓意很好,不自主的露出笑意「要不然就留著吧,也好讓潤玉留個念想,時常去看望叔父。」
「孺子可教,怪不得你能討得姑姑歡心。」丹朱摸摸潤玉的發。
潤玉放下手「叔父,其實我有點想知道,東凌元君,是什麼樣的人啊?」
「嗯?你怎麼想知道這些?姑姑沒告訴你這些嗎?」丹朱不知潤玉怎麼會這麼問「你經常在省經閣,應該有讀到過他有關的記載。」
潤玉搖頭「時間太久了,很多資料都不全,就是有,也不過都是歌頌他的功績,對他個人的記錄不祥,至於九州華宮裡卻沒有東凌元君的隻字片語,據岑葳姑姑說有段時間姑姑很憎恨他,將與他有關的所有東西都燒毀了,所以我在九華州時根本沒看到有關他的記載或者是資料。」
丹朱嘆口氣,吟了一句「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雲,當年愛的有多濃,如今就有多苦,其實啊,姑姑和東凌元君在當時真是最匹配的一對,東凌元君跟你一樣,是九天應龍,但他是火系龍,姑姑則是燭龍血脈的純正龍女,水系龍神,雖然也曾在妖界待過,可她出淤泥而不染,據說啊,東凌元君對她真是愛重情濃,大婚後七日不早朝,芙蓉帳暖夜夜春宵,後來也是時不時的就要給她送這送那,恨不得搬空天界藏寶庫,天界規矩森嚴,姑姑剛做天後時規矩禮儀不太好,東凌元君也從不拘著她,她想做什麼都行,只可惜……隨後的事你應該都知道,他們的故事最終成了這樣,但是姑姑始終難以忘懷東凌元君,一直為他守節,他之後再無男子能入姑姑心頭。」
潤玉神色不改,負在背後的手則握緊了幾分。
「你問這個幹什麼?」丹朱瞧了他眼。
「我是覺得奇怪,既然姑姑對東凌元君如此念念不忘,怎麼從來不做祭奠?」潤玉有疑問。
「心裡。」丹朱拍拍自己心口「東凌元君是被滅靈箭所傷,在姑姑面前灰飛煙滅,姑姑從來不祭奠他,是因為他始終都在姑姑心裡,從未離開;這般情深意長,無人可比。」
潤玉淡笑了下,手握的更緊了些。
「不說了。」丹朱打了個哈欠,伸來懶腰「老夫去補個回籠覺,可困死我了。」
潤玉瞧著他轉身自顧自離開「叔父,記得要拜見一下姑姑,姑姑上次還問起你呢,說其他人都去見過她了,怎麼你這麼久都不來拜見她一回,她可是很惦記你啊。」
丹朱聽到這話,腳下一軟,腳步踉蹌導致直接身體不穩,狠狠地跌了一個狗啃泥。
潤玉拱手「話已告知叔父,潤玉告辭。」
丹朱回頭看向自徑離去的大侄子:這傢伙,明明看見自己摔成這樣,怎麼都不來扶自己一把啊!?都被姑姑教壞了!
……
不久之後天界招兵。
潤玉對這個完全不感興趣,如同往昔一般派一個人去點個卯了事,而且九華州派人傳話,姑姑已經知會過五方天將府的諸人,不會有人來投。
但是沒想到今年竟然有個人投到他這裡。
潤玉瞧著來到自己面前這個眉目清秀的人:姑姑歸來,所以荼姚就又想派人扎入璇璣宮了?於是決定試他一試「我璇璣宮徵兵一向是走個過場,你在我這裡並無用武之地,若想立戰功還是去火神那邊。」
「鄺露只想跟隨夜神殿下。」那年輕人真心說道「您讓我做什麼都行。」
而潤玉只想快點打發了他「跟著我無仗可打。」
「好呀,反正我也不擅長打仗。」
「你也看到了,我璇璣宮人少活多,恐怕這洒掃、磨墨、端茶、倒水也要一併擔待。」
「我都會做。」只要可以留在你身邊。
「我披星掛月,夜裡當值,你若來的話可要與我一起守夜。」
「我可以的。」
「我人脾氣不好,容易發火。」
鄺露都聽出這是說辭了「殿下可說笑了,在天界,您可是出了名的好脾氣。」
潤玉見自己說了這麼多他都沒要退的意思,於是邊說「我平日里鑽研奇門禁術,有時候會走火入魔,偶爾打傷人也是有的。」
這下說的鄺露有些難色了。
潤玉捕捉到他的情緒變動:這下你還不走?
「殿下。」鄺露怯生生問「殿下,可否教教我呢?」
「這是哪家不怕死的小後生,竟然還拜你這個冷門子。」
潤玉聽聞聲音就站起了身,熱切目光透過了面前人,看向他身後。
鄺露不由跟著回頭,然後看見一白裳少女信步走來,她的白裙雖都是白色,卻在胸口處做成了蓮花瓣,層層疊疊的,甚是精緻,與她目光相撞,在天界長大的鄺露都睜大了眼,因為來人的姿容實在太過奪目。
「姑姑。」潤玉一改剛才的清冷,對她完全溫柔起來「你回來了,這一趟可還順利?」
龍君寵探探頭,看向他身後遠處的鄺露「明明是清秀脫俗的女娃兒,幹嘛打扮成這樣啊?你叫什麼呀?」
鄺露見被龍君寵探到,就低下了頭「鄺露,我叫鄺露。」
潤玉看鄺露的表情又冷了幾分「姑姑,她,很快就會走。」
「你這裡人也太少了,又不肯留人,我若住回這裡,諸多不便,既然她肯來,就讓她來吧。」龍君寵走了過去「只是小娃兒,你這樣可使勾搭不上我們家魚兒的,定義為屬下,就自己把自己困死了,如果真的喜歡魚兒啊,不如回去請你爹太巳真人上九華州來求親唄。」
鄺露被她說的臉一紅「我,我沒有。」
「喜歡就是喜歡,幹嘛否認,我是年歲太大了,我要是你,就找個機會把他打昏,然後一番雲雨,他不娶也得娶了。」龍君寵逗這個小女娃兒,轉頭看向潤玉「多好看的魚兒啊,溫潤如玉、知行合一的謙謙君子,有仙子喜歡很正常。」
潤玉不動聲色的瞅著她「姑姑就知道賣我。」
「我是高興有妮子送上門來,我一直很鬱悶,你明明這般好看,被我養的這麼好,為什麼就沒有女娃兒對你投懷送抱呢?卻偏偏喜歡那隻傻鳥,現在我不鬱悶了,還是有人喜歡你的。」龍君寵坐在潤玉剛才的位子上,拿起他的茶杯喝了一口水「女娃兒,會煮茶嗎?我渴了。」
「哦,我馬上去煮。」鄺露順桿爬上,轉身逃了出去:這就是威震六界的九華上神啊,太彪悍了!說什麼打昏大殿。
潤玉見她離開「為何要留下她?就不怕……」
「既然對她有防備又何必擔心,如果她沒有是最好,如果她有,趕出去便是。」龍君寵又喝口茶「上次沒有證據,這次如果那個人還敢出手——」勾起嘴角「我們就新賬舊賬一起算!」
潤玉明白了,蹲身到龍君寵身邊,給她添了茶「姑姑說的是,這次我不會再犯同樣的錯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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換了新封面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