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二

四十二

璇璣宮。

鄺露在龍君寵的寢殿,收拾起她的書冊,瞧著龍君寵側卧著,搖著穗禾的羽扇「這柄羽扇好像是穗禾公主之物。」她曾見過她用過,現在是看不到她用了,沒想到在龍君寵手上。

「她戰敗輸我的,自然不好意思再問我拿回,挺好用的,扇風趕蚊。」龍君寵轉了一下「你就別收拾了,不收拾我還知道東西在哪兒,一收拾我還得找你問。」那個禁忌之術使起來還真是有些累人。

「可是……」也太亂了吧。

龍君寵抬手衣袖一揮,所有東西倏然擺放規整,房間整潔乾淨「潤玉還在睡?」

「是。」鄺露所以來她這裡「上次您說的那個方子我已經熬好了,等一下您和殿下都可以喝點。」龍君寵自己收拾了屋子,她又沒什麼事情了「姑姑,要不要吃點果脯?我去給您拿。」

「你怎麼這麼伶俐能幹?小露娃兒,嗯,以後能娶到你的也肯定有福,你要不要跟魚兒表個白啊?」龍君寵很滿意。

鄺露扭頭,快步離開。

「還害羞了。」龍君寵笑嘻嘻。

鄺露果脯沒拿來,卻帶來了天帝前來的消息。

龍君寵的笑容斂了大半。

太微沒有進七政殿,而是坐在了院內。

龍君寵到時,太微已經在喝茶了「陛下駕臨璇璣宮,可真是讓璇璣宮蓬蓽生輝啊。」

太微聽到她聲音,起身回頭:每次見她都如此冰肌玉骨、仙姿佚貌「姑姑說笑了,是太微禮數不周,不能時常晨昏定省。」

龍君寵請他重新坐回,自己也就與他同桌而坐。

太微笑顏「姑姑這裡的雪頂銀線茶依然還是如此清冽甘甜。」

「是不是比起洛湘府的茶要好喝些?」龍君寵拿起桌上沒有動過的一杯。

太微的笑容轉換成了一驚,但立刻又換回笑容「什麼都瞞不過你。」

「我已經為你控制了大部分水族,他有的不過是一些威望,你還是對他如此忌憚不成?」龍君寵只看茶盞,不看太微「如今看來是對我也忌憚萬分了,畢竟我手裡有你的皇長子。」

「太微豈敢,我是相信姑姑的,所以才放心將潤玉放在你身邊。」太微動之以情「荼姚的性子你我都清楚,若無旭鳳,潤玉的日子會好過很多,可如今……幸得有姑姑,將玉兒帶在身邊細心教導,其實我都知道,旭鳳會的潤玉都會,旭鳳不會,潤玉也會。」

龍君寵似笑非笑「我當這是誇獎。」

「姑姑,天帝之位有多難,旁人不知唯姑姑最清楚。」太微又曉之以理「我也是舉步維艱,不得不步步為營,行差踏錯就可能是萬劫不復。」

「陛下言重了,我其實是高興,這把老骨頭還能被人利用,證明我還很有利用價值。」龍君寵不跟他虛與委蛇「陛下還是直言吧,繞彎子這種事,你確定要和我玩嗎?」

太微輕咳一聲,看似年長龍君寵許多的太微也免不得苦了語氣「姑姑——」

龍君寵就是似笑非笑的瞅著他:說?還是走?

「婚約的事我已經和洛霖說了,他也是同意的,所以我想簽訂婚貼。」太微就是為了和她說此事親自而來「並且把可以定的禮都過了,只能時機合適就給他們舉辦一場天界最盛大的婚禮,潤玉我虧欠他太多,錦覓那孩子又是梓芬之女,等她入主璇璣宮,也會叫我一聲父帝,所以我比不會委屈了這兩個孩子。」

龍君寵斂去了不定的表情,輕嘆一聲「可你也該看出旭鳳對錦覓清根深重,只怕不會輕易答應這個婚禮。」

「這點姑姑放心,我不會讓旭鳳做出讓天家蒙羞之事,錦覓是旭鳳的未來大嫂,且此事荼姚也不會答應。」太微其實注意到那天二兒子的激動「只是潤玉那裡,我瞧他對此婚約似有抵觸,能否勞請姑姑勸說,讓他以大局為重,如果他現在有了心儀的女子可以納為側妃,只要他娶了錦覓,至於他以後寵愛誰,我不會過問。」

「己所不欲勿施於人。」龍君寵笑了他一下「你自己當初能這麼想,怎麼還會鬧出廢后風波?」

「姑姑……」

「荼姚的父親剛死,你就迫不及待想要廢后,這麼做是不是有點欲速則不達?你沒有快刀斬亂麻的能力,就會後患無窮,如今為了這個後患,你對荼姚是萬般容忍。」龍君寵絲毫不懼指出他的缺失「讓你自己陷入的被動不是荼姚,是你自己。」

若是旁人說這話,太微非雷霆震怒,只有龍君寵嬌滴滴的說出,他是只能不甘心的嘆氣。

「所以糧草的事我一定好好攬在手中,替你看顧好潤玉,讓荼姚不至於利用握著兵權的愛子仁孝,半夜三更拆了你的帝位。」龍君寵笑容滿面,嬉笑調侃「而你也要管好旭鳳還顆情竇初開的少男心,免得做出弟奪兄嫂的悖逆醜事。」

太微知道她應下了「是,太微一定會好好管教旭鳳,那潤玉那裡就交給姑姑了。」說罷就起身。

「幹嘛,我是吃人的猛虎還是面丑東施,這麼著急走,你兒子應該也快醒了,既然來了,說幾句話關懷幾句不過分吧。」龍君寵未動,但可還是因為太微急著要走而氣惱「別說你忙,忙還在書房裡掛梓芬畫像,沒事就瞅兩眼?他整日巡夜值守,黑白顛倒,你這個做爹的關懷一下他的身體,怎麼就沒時間了?過去你借口忙不來我不怪你,可今日也算是為了他的大事既然來了,見個面再走,對你這個做爹的就這麼難?」

太微被龍君寵責怪卻氣不起來,反而有些局促。

「你怎麼會變成這樣。」龍君寵拍了一下石桌,他不願面對潤玉,不僅是因為他只是自己不想面對的過去,也更因為是潤玉根本就不是他計劃之中的存在,所以對於這麼一位兒子,他覺得可以利用,卻真的無多少愛護之心,對於太微對潤玉如此的無情,她猛然紅了眼眶「潤玉有什麼錯?!成為你的兒子是他的錯嗎?他的存在是在你意料之外,可他已經存在了,和你還是血脈相連;你知不知道他小時候都遭受了什麼,剜龍角、拔龍鱗,日復一日年復一年……」

太微避開了龍君寵「姑姑,你別說了。」

「你害怕聽了嗎?你看到過他心頭的傷疤嗎?龍之逆鱗都被他娘刮下來了!你自己就是一條龍,知道那代表什麼吧!他為何會在太湖邊上遇到荼姚?為什麼會被荼姚幾句話就騙的服下浮夢丹?是因為年少的他不堪折磨,聽聞魚離了水便會死去,於是躍出太湖水面但求一死,希望母親不再因為自己的存在而傷神痴狂,太微,你聽到你的兒子自己求死心裡是何感想?是不是心裡好恨,恨他當時怎麼就沒死了,也免得現在你看到他就想起自己那段卑鄙。」龍君寵卻不容他躲避,

太微惱羞成怒「姑姑!本座已經是天界之帝了。」就算有錯,你也不能這般咄咄逼人。

龍君寵的淚水劃過雪白玉肌的臉頰,抬手一指「滾!」

太微拂袖而去。

龍君寵低頭,閉起眼,平復著自己的心緒。

這時有人走了過來,抬手將她低垂的頭壓到自己胸膛,在她耳邊低語「姑姑,不哭,潤玉不疼了。」

龍君寵的情緒卻完全抑制不住了,抱住來人,埋首在他懷裡「我疼。」說罷哇哇大哭起來。

鄺露站在更後面,瞧著遠處那對。

龍君寵哭的稀里嘩啦,眼淚汪汪,仰著頭「……你這個娃兒怎麼回事,竟敢偷聽長輩們說話,我過去教你的那些禮儀你都丟哪兒了?」邊哭邊說,還時不時抽泣一下「去,待會兒把天界禮……儀篇抄五十遍,反……天了,偷聽長輩……說話。」

潤玉用帕子給她拭淚,一臉喜悅又溫柔的笑容「好。」

鄺露撓撓頭:他們這種相處模式,自己還真是學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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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蜜之君非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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