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是是非非
鳳瑾禾從回到長安的那一刻起,她想要對付的人從來都只有鳳謙一個,對於丁氏的恨縱然沒有那麼多,可她到底也是謀害陸知意的幫凶之一。
鳳瑾禾本以為時隔多年後,她能夠坦然地面對他們,奈何丁氏卻一次又一次地想要對付她,甚至不惜為了對付她而去傷害鳳老爺子。
如果鳳老爺子不是因為丁氏的那些話,又怎麼可能那麼早地死去,她本來是想著等到這件事塵埃落定後接鳳燁和鳳老爺子一起去渝州城生活一段時間。
只可惜,到現在所有的一切早就已經超出她的意料之外。
鳳瑾禾帶著蕭霆越出現在鳳園時就看見站在門口的鳳燁夫婦,孔氏扶著鳳燁,鳳燁一下子看上去好像是老了十歲一樣,明明不過是花甲之年。
「祖父,你怎麼來了?」鳳瑾禾抬頭看向鳳燁露出一個笑容。
沒有得到鳳燁的回復,鳳瑾禾正欲開口就聽見鳳燁的聲音繼續傳來,「禾丫頭,我知道讓你原諒老大很難,這些年他也從未盡過養育之恩,他甚至還是一個殺人兇手,可他到底還是我的兒子。」
鳳燁說著就想要跪下來,卻被鳳瑾禾一下扶住手臂,「祖父,你這是為何?」
「禾丫頭,你回到長安這麼長時間,我知道你走的每一步都很困難,也知道你不像表面上看見的這樣,但是我希望你看在我的面子上放了一次老大可以嗎?」鳳燁固執的想要對著鳳瑾禾跪下去。
鳳瑾禾見此,只能對著鳳燁也跪下去,祖孫二人就這樣跪在鳳園的門口,引得眾人圍觀。
「老爺子,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我們還是進去再說吧!」蕭霆越看著鳳燁出聲道,「你這樣會讓禾丫頭非常為難。」
鳳燁聽著蕭霆越的話思忖半晌,這才覺得有道理,又將目光落在那些看戲的百姓身上,起身後他又去扶著鳳瑾禾起身,鳳瑾禾不能受此大禮,直接扶著蕭霆越就站了起來。
蕭霆越扶著鳳燁向鳳園前廳走去,鳳瑾禾跟在他們兩個人的身後,一直都在思考其他事情。
她知道有些事情一旦是開了頭就很難再回到過去,就好像她如今選擇對付鳳謙一樣,一旦開了頭,想要收手就是不可能的事。
「去泡安神茶來。」鳳瑾禾坐下來后看向身邊的穀雨,「祖父這段時間看上去精神狀態不好。」
「禾丫頭,我知道這會讓很為難,可他再怎麼說也是我的兒子啊!」鳳燁看著鳳瑾禾面上帶著為難,說完話之後,他還重重地咳嗽幾聲。
「禾丫頭,我也不希望你保全侯府,就希望你看在我的面子上饒了他一次。」
看著鳳燁的動作,鳳瑾禾率先上前一步扶住鳳燁的身體,卻被鳳燁率先握住手,「禾丫頭,你聽我說,你要了我這條命都可以,但我希望……」
鳳燁頓了頓之後繼續開口,「我知道我的要求很無禮,可他到底還是我的兒子啊!」
「祖父,你這又是何必呢?」鳳瑾禾說著就拍了拍鳳燁的手,「我對待二叔他們一家不是挺好的嘛,我……」
沒有等到鳳瑾禾的話說完,鳳燁就再次對著鳳瑾禾跪下來,「禾丫頭,我知道自己命不久矣,這段時間我思慮太重,大夫也說了我命數也就這一段日子,我沒有太多的願望,就是希望你能夠原諒他一次……」鳳燁說著就再次重重地咳嗽出來。
蕭霆越看了一眼鳳瑾禾,他心中料定鳳瑾禾很有可能是貪圖這樣的溫情,可她到底還是更看重和陸氏之間的關係,以至於到現在都沒有答應鳳燁的要求,而是一直在顧左右而言他。
蕭霆越上前一步對著鳳燁開門見山地道,「老爺子,你這是強人所難。鳳謙殺了禾丫頭的娘親,你卻讓她原諒鳳謙,這怎麼可能呢?」
鳳瑾禾看了一眼蕭霆越,本來是還想要阻止的,可卻在看見鳳燁臉上的表情時,有所動容,卻到底也沒有阻止蕭霆越為她出頭,畢竟這才是她的親生父親。
「老侯爺,鳳謙和陸氏這件事,我們都不是當事人,我們沒有辦法要求禾丫頭原諒鳳謙,畢竟如果當年不是鳳謙害死陸氏,禾丫頭也不至於淪落到今天這個地步。」
蕭霆越也不給鳳燁開口說話的機會,「你又可知道禾丫頭這些年一個人是怎麼過來的?她是否也想過依偎在父母的懷中撒嬌,侯府的姑娘們從小就是千金之軀,錦衣玉食,十指不沾陽春水;可若是陸氏還活著,縱然她不能成為侯府的千金小姐,可也不至於承受那麼多痛苦!
親眼目睹著的娘親被鳳謙殺死,你覺得需要多大的勇氣才能夠去坦然地面對這一切?禾丫頭回到侯府之後,鳳謙和丁氏也從未把她放在心上,甚至最開始還讓鳳瑾恆去對付她,難道這就是丁氏和鳳謙所謀之事?
想要親眼看著他們兄妹二人自相殘殺,自己坐收漁翁之利?禾丫頭不是沒有給過他們機會,是他們自己不珍惜,一次又一次的刺殺,一次又一次的讓禾丫頭寒了心;
老侯爺,禾丫頭她不是石頭,也是一個人,也會有七情六慾,如魚飲水冷暖自知,你又可曾站在她的角度上為她考慮?」
蕭霆越深吸一口氣,「你又可曾知道她經歷過哪些事情?既然不知道,又為何要叫她原諒鳳謙,天下沒有道理,做人也不是這樣的!」
鳳燁抬頭看向蕭霆越,正欲開口卻猛地吐出一口血來,嚇得孔氏趕緊扶住了鳳燁的身體,「老爺……」她甚至還把目光落在站在一邊的鳳瑾禾身上,只是這次鳳瑾禾連一個眼神都沒有施捨給他們。
「你是誰?」鳳燁擦拭著血跡抬頭看向蕭霆越,「你為何知道這麼清楚?」鳳燁說著就喘著氣,他的餘光瞥見了鳳瑾禾臉上的神情,卻不由得有些痛苦地閉上眼睛。
他的確沒有資格讓鳳瑾禾原諒鳳謙?也沒有任何理由讓鳳瑾禾原諒鳳謙,他只是想要求鳳瑾禾看在他這把老骨頭的面子上原諒鳳謙。
「我這個樣子老侯爺自然是不記得,但若是……」蕭霆越說著就一點一點的撕開臉上的人皮面具,最後一張血淋淋的容顏暴露在空氣之中,「這張臉的話,想來老侯爺應該還有一些記憶。」
鳳燁在看見蕭霆越那張容顏時整個人都踉蹌一下,縱然是不復當年的風采,可是仍是能夠看出面前的人當年有著何樣的風采,正是被稱為「玉面公子」的蕭霆越,也是當今皇帝的胞弟。
「你不是死了嗎?」鳳燁看著蕭霆越幾乎是想也不想的開口,「陛下不是說你已經死在一場大火里了嗎?」
「我的確是死了。」蕭霆越看著鳳燁想也不想的開口,「只是我也僥倖活了下來,沒有人知道我還活著。」蕭霆越再次覆上那張人皮面具,「老侯爺你可知道當年我為何會死在那場大火里?」
蕭霆越也不給鳳燁開口說話的機會,而是繼續開口道,「那是因為謀害我的兇手正是鳳謙!」
「不可能!我兒不可能做出那樣的事情!」鳳燁幾乎是想也不想的開口,「你為何要如此誣陷我兒?」鳳燁說著再次吐出血來。
蕭霆越正欲開口,卻看見鳳瑾禾向前走一步,她站在蕭霆越的面前,大有保護蕭霆越的意思,蕭霆越鼻子一酸,趕緊轉過頭去。
「祖父,你可知你為何會尋回我?」
盯著鳳燁的那一雙眼睛,鳳瑾禾調整好情緒開口道,「那是因為我對外面散布了這條消息,其實從一開始回來,我就是為了報仇。」鳳瑾禾迎著鳳燁的目光繼續開口,「我尊重你和曾祖父,所以沒有把事情的真相告訴給你們。」
「說起來,我也不知該如何把真相告訴給你們,一方面我是娘親的女兒,心中想著報仇,另外一方面我又覺得愧對你們。
我本意延長曾祖父的壽命,雖不能說能夠多活兩三年,但至少一年還是有辦法的,可誰知卻偏偏在曾祖父的宴會上弄巧成拙;
不管我這十幾年來,經歷過怎樣的苦楚,我都可以不在乎,哪怕即便是面對生死,也可以置之一笑,但只有娘親不可以。」
鳳瑾禾輕聲嘆口氣,又將目光錯開看向遠方,「實不相瞞,這些年我一直靠著娘親說的話才有動力活下去,哪怕雙手沾滿血腥,哪怕是永墜閻羅,也在所不惜!
所以……」
鳳瑾禾輕聲笑著,「我殺了丁老爺子,殺了丁雷,也殺了丁氏!如你所見,丁氏一脈有如此下場,全都是我一人在背後策劃;
你可知丁雷為何會將他妻、子分屍,那是因為受到藥物影響,導致他看見的妻、子其實是我;還有丁老爺子,我本也不願讓他送死,奈何他自己偏偏送上門,且那段時間我一直都在調查生父的消息,所以無奈之下,只能速戰速決;
至於丁氏,沒有辦法她是殺害娘親的幫凶,我沒有辦法原諒,但是我給了她一個最體面的死法,也算是死得其所,畢竟那玥妹妹也在場;」
鳳瑾禾迎上鳳燁的那雙眼睛,笑道,「祖父,你沒有聽錯,玥妹妹還在,且並未遭遇那些事,只是被我以其他的借口送到其他國家罷了;
我縱然再心狠手辣,也不至於對無辜的人下手,他日若是他們想要尋我報仇,我也樂意赴死;但是冤冤相報何時了呢?」
鳳瑾禾沒有再去鳳燁臉上的表情;當年陸知意臨死前的那一幕經常會回蕩在她的腦海中,就好像是一場永遠也揮之不去的夢魘,歷久彌新。
「祖父,你若是想要我放過鳳謙,那是不可能的,他是殺人兇手,我這輩子都不可能會原諒他。」鳳瑾禾說著就從袖子里拿出一把利刃,他把利刃拿著放到鳳燁的手中,「祖父,你若是心中有怨,恨我便是。」
「縱然我在捨不得您,我們畢竟也是沒有血緣關係的。」鳳瑾禾面色凝重地開口,「若是祖父今日想要與我斷絕關係,我也無話可說,只是有些關係只能兩清。」
鳳燁拿著利刃的手有些顫抖,他也明白鳳瑾禾話中的意思,只是讓它1對一個姑娘如何下得去手?
鳳燁思索著該如何爭取最後一點利益,可是他卻無論如何也無法開口為鳳謙辯解。
可誰知鳳瑾禾卻拿著鳳燁手中的利刃直接刺向了自己的心口,「這樣一來,也算是兩清了。」
「姑娘……」守在鳳瑾禾身邊的幾個人面色凝重,卻在看向鳳燁的時候目光中閃過狠厲。
「禾丫頭……」鳳燁面色帶著幾分緊張,「你怎麼……」一時之間竟然也說不出話來。
「寧九,送老侯爺回去!」鳳瑾禾沒有去看鳳燁臉上的表情,而是靠在蕭霆越的身上。
看著鳳燁和孔氏遠去的身影,鳳瑾禾開口道,「祖父,今生沒能成為你的孫女,希望下輩子是你的親生孫女。」
鳳燁的腳步微微一頓,沒有回頭的就跟著寧九一起離開鳳園。
「找人去請白朮。」瑾澤上前一步直接抱住鳳瑾禾的身體,「姑娘,你總是這樣?」
鳳瑾禾靠在瑾澤的懷裡笑著開口,面色愈發地蒼白,「兩不相欠,豈不更好?」
等到白朮趕來時,鳳瑾禾已經躺在昏昏欲睡,殘餘的意識讓她勉強支撐著,白朮勒令讓所有的人都去外面候著。
「阿澤,你剛才那句話是什麼意思?」蕭霆越眉頭緊蹙的看著瑾澤,他剛才說的那句話就好像是鳳瑾禾好像已經為此受傷過很多次。
「姑娘她受傷過很多次。」再多的事情瑾澤卻也不願意再開口提起,只是將目光落在鳳瑾禾的房間上,不由得握緊垂在身側的手。
「影一,你知道其中緣由嗎?」蕭霆越說著又將目光落在影一的身上,「你是從何時跟著禾丫頭的?」
「這種事說不清楚。」影一看著蕭霆越面上帶著幾分為難,「何叔,你就不要為難我們了。」
在蕭霆越的目光中,寧九笑著開口道,「何叔,姑娘很多事情我們都知之甚少,姑娘認識我們的時候,她不過才是個十幾歲的小丫頭,那個時候她又能做哪些事情呢?」
蕭霆越思及此處,不由得閉上眼睛。
白朮走出來時,蕭霆越正欲上前一步,卻看見瑾澤幾個人全都上前詢問鳳瑾禾的情況。
「主子沒事,你們不用擔心。」白朮看著他們想到鳳瑾禾的吩咐對著他們開口道,「你們這段時間好生伺候主子就行。」
「真的沒事嗎?」瑾澤說著就攔住白朮的去路,「告訴我!」
「瑾澤,你若是真想知道,就自己去問姑娘。」白朮看了一眼瑾澤后,就匆忙的消失在他的面前。
鳳皓塵和鳳瑾恆自然也聽聞了這件事,等到他們兩個人互相扶持著趕到時,就看見鳳瑾禾的房間里全都圍著人,當然坐在最裡面的人是瑾澤和蕭霆越。
「你們怎麼來了?」寧九看著兩個人無奈扶額,「主子沒事,你們不用擔心,倒是你們二人,省得主子為你們操心。」
鳳皓塵看著寧九點點頭,然後湊到了鳳瑾禾的床邊,躺在床上的鳳瑾禾卻完全沒有要蘇醒的意思。
「寧九叔,師傅沒事嗎?」鳳皓塵將目光落在寧九的身上,「師傅,怎麼會受傷?」
「因為老侯爺。」雲諫開口道,「老侯爺求姑娘原諒鳳謙,可鳳謙是殺人兇手,她又怎麼可能原諒呢,一來二去就變成這樣了。」
鳳皓塵又將目光落在鳳瑾禾身上,「寧九叔,師傅身體可有大礙?」
「應該暫無大礙,只是要昏睡一段時間,上次好像也是說了三天吧!」寧九摸著下巴一臉認真地開口。
蕭霆越將目光落在鳳皓塵的身上,想到鳳皓塵的年紀,又想到他之前說的那些話,他拍了拍鳳皓塵的肩膀,在她的耳邊說了一句話,鳳皓塵就跟著他一起走了出去。
「外祖父,何事?」鳳皓塵看著蕭霆越笑著開口,「你想要詢問關於娘親的事情嗎?」
「塵兒,你是好孩子,你可知道你師傅為何會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