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7 章
歷朝歷代,總有幾條律法世代不改。
就是皇帝想懲罰懲罰哪個,想挫骨揚灰了誰,他都得找個冠冕堂皇的理由,給人把罪過鋪排好,方敢掘墳盜鞭屍的。
常連芳聽過史書,聽過奇聞,然,找人掘自己家墳的,簡直聞所未聞。
七茜兒看他為難,就寬慰他說:「真沒事,你挖吧,這是我家墳。」
小將軍常連芳聞言就有些氣急敗壞:「便是嫂子家自己的墳!也沒得我們去挖!嫂子想挖自己挖!!」
七茜兒被他頂的一愣,又看看前後左右皆是人,便明白了。
嗨!真真是被屎尿屁那件事糊住腦袋了,是個清醒的也不能來跟自己挖墳啊!
甭管是誰家墳兒,是個墳兒就不能挖。
那縣太爺想做青天,給誰伸個冤,他還得選個黃道吉日,請陰陽擺個法陣祭祭天老爺才敢挖墳開館勘驗呢。
再看常連芳那張小白臉上露著垮山的跡象,七茜兒便擺手笑著巴結道:「叔叔莫急~莫急,實實在在這是我家墳地,只是這幾個新墳頭裡埋的,的的確確不是人!」
不是人?
常連芳臉上總算返了紅,卻依舊疑惑的看七茜兒問:「不是?」
七茜兒點頭:「真不是!這裡是我家霍老爺……嗨!就是這地方的庄頭,霍家莊的霍員外,他從前跟家裡的人藏的一些家私就在這下面呢,那種人聰明的很,把東西埋了做成墳塋專門騙你們這樣的君子呢,你當他們是啥好人?」
「你家?霍老爺?」
「哦,叔叔別誤會,我不是家僕出身,不瞞你,那霍老爺是我親爹,他走了背運……恩,那不是破城之前被他家親戚連累哄的入了城,正巧慶豐城天罰,他就被人稀里糊塗的砍了腦袋,現在還掛在城頭呢!」
可憐常連芳被打擊的魂魄都飄飛了。
七茜兒還在那邊自顧自的嘮叨:「你別覺著他是餘孽,霍老爺他吧~其實他啥也不是,就是個傻乎乎的庄頭兒!不瞞叔叔,雖他是從前皇莊管苦奴重犯的庄頭,可這不能~算餘孽吧?」
常連芳不由自主點頭,跟自己交戰的前朝舊將多了。皇爺遇到那願意招降,還不是弄回來愛若珍寶,好言好語,好吃好喝的哄著。要是這種算得上餘孽,新皇的天下就甭治理了,舊臣都要用多少呢,何況一個庄頭。
可常連芳困惑的卻是,小嫂子說她親爹腦袋掛在城門頂,怎麼看著臉上還有些歡悅呢。
他疑惑道:「嫂子~這是在孝期吧?」
七茜兒點點頭:「什麼孝期啊,孝期之前我還有個殺母之仇呢,您說我可得隨著那邊兒?這事兒你就甭深問了,問的多了腦袋瓜兒崩疼……霍老爺死了是不到七日,咱就說守孝,禮法上我這算是熱孝出門子已經是老霍家人了,何況~我還是我那嫡母做的主,太太拿我換了十貫錢五十斤糧,我這才有了跟你哥哥有了婚書的~。」
竟是這樣啊。
可是這也是說不通啊,你只說了你怎麼到了陳家的,可你沒說這底下的東西是你的啊?
再者,萬一挖錯了名聲出去了,他自己無關緊要,上面的阿爹阿兄要恨死他了,正是關鍵的時候,如今萬不敢有一絲一豪的紕漏。
常連芳細想下,便小心問詢道:「可嫂嫂,若明日你那嫡兄回來?」
瞧這人這股子煩人的膩歪勁兒,今兒也是倒霉,竟遇到這一種人!呸!還是男人呢!
七茜兒眼珠兒一轉:「叔叔不知,我家霍老爺帶著全部口糧,搶了太太的細軟入了慶豐城,嫡母他們怕被連累,就帶著全家回老家去了。
我老家離這邊三千多里呢,這沒有糧食支撐,他們回不去的!
這不,幸虧遇到阿奶,老太太最是慈悲,她心地良善就出面接濟,如此就成就了我與你哥哥的緣分,這不是我家太太也被老太太感動的不成,臨走就非要告訴我這件事,說地下的東西,便悉數做我的嫁妝,一來算作給我撐腰,二來也是感謝老太太救我霍家幾十口人的性命……」
你騙誰?還幾十口性命?還你家太太感謝老太太?就阿奶那個摳搜勁兒,她還最是慈悲?
常連芳眼睛眨巴著,尋思了好一會兒忽然他就樂了,他看著這小嫂嫂要笑不笑的說:「竟是這樣!」
七茜兒理直氣壯:「啊,就是這樣!對!也就是這樣了,還能如何呢,叔叔說是吧?!」她看看左右,壓低聲音道:「叔叔不知道,我出生沒幾天,我娘就被賣了,我娘不願意就投了河,我三歲就給霍老爺家看蒸繭子的籠屜,四歲就抱著比我高的柴禾看絲鍋,而今霍老爺死了,太太又拿我換了糧,我不挖點什麼,我這下半輩子心中一口鬱氣,能憋死我,你信么?明白么?」
明白是明白,什麼都無干係的,只要這地下是東西不是人,常連芳跟誰都有話說。
可萬一是屍骨呢?
如此他也壓低聲音實話實說道:「嫂子,既不是人,是東西,這第一個墳頭兒,我們不能挖……還~只能您挖!」
七茜兒滿面委屈:「叔叔不能寬容些?」
常連芳笑著搖頭道:「不能!我自己沒關係,可今兒來的這些兄弟還沒落了實封,我回家有地兒管飯,他們回去卻要養家糊口,我說這些你懂么?」
七茜兒瞥了他一眼忽輕笑出聲,接著咬牙道:「明白,明白!不就是我自己挖么,叔叔這小心眼的勁兒啊,一步邁出您三探頭兒的!就您這份溫吞,到了前面也吃的是剩飯的!嘿!我看啊~您這輩子至多就是個上將軍的意思了,我原本還以為您能得個冠軍侯呢……」
七茜兒說完,對著自己的左右手心便是兩口吐沫,吐完她便找了邊上的一根硬木樹杈子,上去就一腳踹斷!
常連芳眉角蹦跳,十分同情自己傻哥哥,那可是大碗口粗的硬木杈子啊。
就看這小女子,輕易左右一掰,就收拾出一個尖頭的棍兒,也不管幹凈埋汰,人家便跪在地上開始一頓倒扒拉,整的身上全是灰。
她在這裡忙活的歡快,卻沒看到常連芳表情已然是呆了。
無它,這話他爹說過。
可這世上最了解他的不是他爹么?這……這個丫頭,她……她非常人也。她說的這是啥啊,都是爹話啊!
也是,一二般的小娘子也做不出挖自己家墳的事情來。
常連芳反覆腹誹,心裡來回揣測的當口,那邊七茜兒沒挖得幾下,便驚喜的抬頭說:「挖到了!」
常連芳嚇一跳,走過去問:「這麼快?挖到了?挖到什麼了?」
七茜兒趴下,用袖子扒拉開浮土,指著裡面的東西道:「能有啥,反正不是人!這是我家太太放在正房的的紅木頂櫃兒,這上面是天官圖的紋路我都看了十來年了,你看看這是不是老壽星……沒騙你!。」
常連芳聞言想過去,卻一腳邁出又收回去了,他對那邊看熱鬧的下屬歪歪嘴道:「都去看看是不是傢具,這萬一是棺槨,就讓她原樣給埋了!」
他這話一出,聽的七茜兒直歪嘴兒。
那幾位得令,便一起過去探看,只一看便笑著抬頭道:「將軍,就是傢具,小嫂子說的沒錯兒。」
如此,常連芳這提著的心,才慢慢放下,他緩緩呼出一口氣,對著那邊下屬無奈的擺擺手道:「去吧,去吧!哎……」
也是倒霉了,遇到這樣一樁事兒。
這群人就這樣呼啦一擁而上,用木木倉挑,用月牙鏟鏟著,沒多大功夫,一尊紅木天官頂櫃便輕易的露出來。
常連芳背著手慢慢走到七茜兒身邊,也沒看她,就保持距離,雙眼前面瞧著道:「你家人挺有意思的,埋東西就是挖個淺坑,隨便蓋點土?」
七茜兒也不看他,就譏諷著笑說:「那有什麼,這面前這三堆兒,一看就是我那嫡兄兩個做的事兒,他們哪裡做過這個!人家啊,是讀書人兒!哼~能埋進去就不錯了,哎哎哎~叫他們小心些!這櫃兒可是描金的,別把我那金粉磕了,哎!哎哎!慢點兒……這應該是一對兒,這下面應該還有一對成套的三屜桌兒,也是描金的,別給我磕了~還有一對氣死貓櫃,恩,炕櫃也應該有……我說你這傢伙,嘖!你這破要飯鏟子往哪杵?」
常連芳聽的嘴巴直抽抽,正膩歪間,這一隻好大的紅木大柜子便被人挖了出來。
那邊遠遠看熱鬧的難民呼啦一下就都站了起來。
「將軍!這櫃好重,咱們幾個都抬不起來。」
那邊軍士喊了一句,常連芳便走過去低頭看看。
這軍士對他嘀咕:「將軍,這裡面有東西,還是挺沉的東西呢。」
如此,他們便一起看向七茜兒,人家的東西,人家說不開櫃他們就得受難為,誰讓他們答應了呢?
這軍士嘀嘀咕咕的跟常連芳小聲說:「這裡面別是埋的金子吧?」
七茜兒從邊上飄過來,聞言便笑了:「金子?想的美!開櫃吧,我想,我知道是啥,老霍家八輩祖宗的,這~就是……一些鹽包兒。」
鹽?!
挖東西的手都停了下來,眾人一起看向七茜兒。
那金子出門打仗未必用的著,可是這鹽巴,是他們現在最稀缺的東西呢。誰上殺場不拋費力氣,少用一分的勁兒命都沒了。
現在鹽巴在軍營可是好東西,那是比上等戰馬還稀缺的玩意兒了。
一直端著的常連芳聞言便有些失態,他疾步走過去,一伸手便打開櫃往裡一看。
好傢夥!裡面可不是一包包的用油紙紮的紙包兒。
他伸手撕開一包,那裡面黃白的鹽粒子便露了出來,他捏了一點放在舌頭上,心裡便立刻評估出這是最好的井鹽了。
雖然海鹽從來比井鹽好吃,可是如今哪兒去找海鹽去?又誰能有這麼多鹽巴?
看著柜子里整整齊齊包著的紙包兒,這隨便一包也在五斤上下,面前這一櫃少說也有七八百斤呢。
常連芳站起來,回頭往七茜兒那邊看,此時,他的嘴巴就難免就上了一點兒蜂蜜,他知道自己要對不住這小嫂子了,這麼多鹽,別說他吞不下,他爹也吞不下!
他語氣發軟的喚七茜兒:「嫂子……」
七茜兒面無表情的擺手:「我知道你問什麼,是!我家霍老爺是庄頭,可庄頭跟庄頭不一樣,這莊子里有些勞役卻是從前的重犯,這些人送來就沒預備讓他們活著出去,就因這井鹽。」說到這裡,她指指不遠處的山巒道:「這百泉山它有九十九眼甜水,也不知道咋了,偏有一地方打出來的卻是苦澀的滷水……霍老爺家幾代人一直就守著這鹽井呢。」
常連芳聞言嘴唇就抽動起來,肩膀也有些抖。
七茜兒心裡算不得高興,只是暗罵王氏,又恨自己到底見識不到,修鍊不夠。
她說:「我沒想到太太會藏這個,人家那慣常就是個膽大包天的,我也知道你想問什麼,你且讓人挖吧,待東西歸攏了,我再與你詳談。」
七茜兒說完,便站到一邊兒不吭氣了。
她想,王氏好大膽子,那山上下來的鹽包兒自來有數,從來都是點好了夜都不過便被拉走,誰能知道太太竟然藏了這麼些,她是怎麼動的手腳,瞞著霍老爺藏下這麼些的呢?
這可是鹽啊……她還以為太太藏的是後面織坊里的好料子呢。
常連芳看看左右,他拉住一人,又晃晃下巴,那人點頭上馬,調轉馬頭便往那慶豐城那邊去了。
七茜兒只當沒看到。
又沒過多久的功夫,那邊便呼呼啦啦就來了好些官兵,一起將遠處難民全部驅趕離去。
這一次來的人倒是帶足了工具,也不管是誰家的祖墳了,這小百人便圍著這一圈兒新墳頭賣力的挖掘起來。
那邊上還有十來個卷著成堆的席子,在邊上圍著……兩個時辰之後,七茜兒跟常連芳一人坐了一個炕櫃,開始一起發愁。
他們面前,各種材質的柜子放了十七八個,那柜子裡面全部都是五斤的鹽包,目力估算這邊能有小萬斤的井鹽。
這是太太後來帶的人埋的,才兩天功夫啊,那母子三人到底迸發了什麼樣子的勁兒,這是吃奶的勁兒都使出來了吧?
除了太太埋的這些,霍老爺這些東西,倒也能夠理解了,人家藏的東西是為子孫復興,也不算太過被忌諱,庄頭兒便是庄頭兒,他就藏了大量的鐵犁頭,鐵鋤頭,鐵耙子……還有鐮刀,菜刀,柴刀,七八抬的鍘草刀,除了這些鐵道具,霍老爺還埋了二十多個熬滷水的大鐵鍋,還有莊子上日常用的大小不一的各種鐵鍋,鍋鏟……總而言之,人家埋的全部都是鐵料。
常連芳深深嘆息,慢吞吞的說到:「小嫂子,您家是這個!」
他豎了一下大拇指。
七茜兒無奈的點頭:「可不是,我家太太就整了萬斤的鹽巴,我家霍老爺就藏了幾千的鐵器……呵,真真新朝新氣象……」
她說著,說著忽然就樂了:「也對啊,今兒黃道吉日,帶著叔叔來也是這個意思,其實~就想請您做個中人,這些,我就獻了吧!」
常連芳眼睛一亮,立刻又豎起大拇指來,憑著這份割捨機敏,小嫂子這氣魄就是男人都不能比的。
他客氣道:「哎~也不能白拿嫂子的東西……」
七茜兒不等他說完便道:「就知道叔叔心疼你哥哥!也是,你哥哥再笨,那也是提著腦袋給咱皇爺賣命的,咱們是一家人對吧?」
常連芳一口順氣兒頓時憋住,耳邊就聽到那七茜兒道:「明兒叔叔家裡來,我再把那鹽井的位置畫給你,你放心,除了你,我可誰都不認!明日叔叔出去怎麼順溜這事兒,那也隨便你,我只當不知道這事兒。」
常連芳聞言便站起來穩穩鞠躬:「給嫂子賠禮,到底是我沒本事……這東西我也護不住。」
七茜兒端坐不動,受了這禮輕笑:「知道!其實這是好事兒,今晚叔叔回去就與親家伯伯商議一下,親家伯伯見識多廣,他做事總要比你穩當。」
「正是這樣想的,嫂子一會便能見到我父親了……」
七茜兒聞言捂嘴就笑著打岔:「說什麼呢,我男人不在家……親家伯伯什麼人,我什麼牌面上的人!我可不敢見親家伯伯,我啊~就是回莊子拉了一些從前的雜物回去,別的我可沒見到,明兒出去我也不認這事兒!」
這樣是最好了。
常連芳慢慢呼氣緩緩道:「嫂子可有要求?但講無妨!」
七茜兒毫不客氣:「有!」
「嫂子請說,只要我能做到的,一定傾盡全力。」
「我信叔叔,叔叔什麼人?那是響噹噹的破城將軍,我這點事兒在您這裡不算個事兒。」七茜兒看看左右,挪過去一步低聲道:「我知道叔叔一定心裡過意不去,可我家小門小戶日子也艱難是吧?」
有要求就好,常連芳算是徹底鬆了一口氣,他道:「嫂子安心,我父親那邊,還有兄長那邊……反正到了後面,幾千兩的意思我總能……」
他這話沒說完,七茜兒便打岔了:「這麼多銀子,我可不敢拿!」
常連芳困惑:「那~嫂子要甚?」
要什麼?七茜兒看著天上的雲兒想了半天才說:「碎銀子給上個二百兩便妥,鹽巴好歹給我剩個一百斤,那院子里制飯的灶具我要兩套,鍘刀菜刀這些你也得給我預備齊了,還有大號的鹽滷鍋子我要一口,這些傢具自然也是我的……恩,老太太如今也不想走了,轉明日慶豐城那邊要是修城,若有臨街的敞亮帶後院的好鋪面,叔叔要是心疼老太太,就給找上幾處……三五套就成……」
常連芳獃獃的聽著,好半天沒吱聲,看他這樣,七茜兒就有些著急,又提高聲音道:「哎~我說叔叔,你想什麼呢?這可是小萬斤的數目的鹽巴,雖從前官面上一等鹽才五十五文,可誰按照官面的價格去買到過?後來亂起來,你去打聽下,一斤上好的一等鹽賣上個幾百文是輕易的事兒,現在你去城裡一兩銀一斤你去找找一等鹽?你想啥美事兒呢?
咱不提這鹽巴,就說我家這些鐵料,好時候那會也得二十五文一斤,然則這東西只官賣交易,還是有錢你也買不到!
您現在問問哪家鐵礦開了給你家好大臉,賒你家幾千斤的鐵料,還是你家管的軍器監有幾千斤給你們預備著?這兩樣東西,你們走行伍的打仗要賣力氣,手裡還得有好利器,而今什麼時候,人人都要戰功,我送你個青雲路要你幾間鋪面我是便宜……」
七茜兒這張嘴巴啊,說的人家常連芳滿頭冷汗,開始是尷尬的,到了後面就是嚇的,他也覺著這女子好可怕,滿嘴都是他爹的話。
聽不得了,他趕緊雙手舉著告燒解釋:「不是這個意思,嫂嫂誤會我了,我才將還在心裡想呢,好歹也給嫂子整上個幾百畝上田……」
這話又被利落的打斷了,七茜兒一擺手:「我就要鋪面,不要田畝。」
常連芳迷惑,他們這段時間可都是在計算誰家最後能弄多少封邑,多少上等田畝才不枉拼殺一場,這小嫂子為何不要?
「為何?」
七茜兒翻翻白眼兒指指自己道:「叔叔可真高看我。」
「我實實在在不敢小看嫂子。」
「我謝謝您了,給我幾百畝上田?家裡就我跟老太太倆人~好耶~這下燒了高香了!別的我不懂,這莊戶上的事情,你還真沒我知道。
你好心好意幾百畝丟過來了,家裡可是一個男人都沒有,誰給我們支撐門戶,誰隔三差五去看地里的情況?誰給我們管著護佃戶是不是認真耕種,旺年倒也好說,可遇到個天災什麼的,就憑我跟你阿奶?我們能想什麼辦法把莊子穩住了?」
常連芳眨巴下眼睛就笑:「嫂子不是慣能夠的么?」
七茜兒眉毛一揚:「對呀,我能夠啊!我能夠就不要你這幾百畝香地兒!我就要幾間好鋪面,從此以後,憑它什麼天災,我也能跟著老太太在後院穿金戴銀,吃香喝辣也消耗不完月月幾十貫的意思,這便知足了,你想想!你不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