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零八七章 六奠

第一零八七章 六奠

其實,所謂寬奠五堡,原來曾是六堡,也叫萬曆六奠,是從萬曆初年開始在鴨江以西由南向北陸續構築的帶有奠字的堡壘統稱。

可惜最南端的蘇奠堡,建的最早,毀的也最早,到崇禎年間的時候,就只剩下一些殘存的地基痕迹了。

本來更靠北一點的長奠堡,也因此成為了帶奠字的堡壘中最南邊的一個,當然也就理所當然地成為了這次仇震海他們北上進攻的第一個目標。

有意思的是,不管是萬曆年間初建時期的寬奠六堡,還是落入清虜手中后依然在用的奠字五堡,都是只有一個南門。

萬曆年間下令這麼修築的時候,主要是為了對北防禦,而且南邊是自己的地盤,都是友軍,增援也會從南邊來,所以唯一的城門是南門。

落入清虜的手中以後,隨著東江鎮的覆滅,寬奠五堡往南,直到鴨江口,甚至直到旅順口,都被清虜拿下,都成了清虜地盤。

他們也沒有向南防禦的需要,也沒有進行改造。

不僅沒有進行改造,就連城堡原有的防禦工事,也被廢棄了很多,城頭原來的炮台上沒有一尊大炮。

在這樣的情況下,如果說兵精糧足、士氣高昂,那也可以試著守一守,但事實顯然並非如此。

因為九連城陷落的消息,包括鳳凰城陷落的消息,還有尼堪兵敗身死的消息,都已經傳到了北邊。

原本就兵力空虛、人口稀少的長奠堡,以及與長奠堡相距不遠的永奠堡和大奠堡等地的清虜老弱,自家人知道自家事,在得知南朝兵馬水路並進氣勢洶洶打過來了以後,自是趕緊收拾了金銀細軟車馬牛騾,拖家帶口,撤往了城池更大一些、人丁也相對較多的寬奠、新奠方向去了。

因此,寬奠五堡或者說「奠字」五堡最南邊的三堡,幾乎等同於是空城一般。

等到當天深夜,這些消息從長奠堡傳回來之後,欣喜之餘,楊振更是放心地下達了第二天上午移營的命令。

新義堡的修築時間並不長,前前後後也就進行了半個月的時間而已。

好在新義堡修築工程並不複雜,而且這段時間雖然大戰連連,但是新義堡工地並沒有受到什麼衝擊或者干擾。

再加上工地人多力量大,又採用了分段包片施工的方法,而且各種建築材料供應充足,附近石頭管夠,來自南部的水泥更是不要錢一樣,一批批的投進去。

終於,在歷經了半個月的緊張施工之後,楊振期望建造起來的固若金湯的新義堡,有了一個高大巍峨的雛形。

說它高大巍峨,是因為新修的堡城,城牆高三丈,約合後世十米高,四四方方,長寬各二里,周長約合後世四公里。

說它是一個雛形,則是因為新建的新義堡,除了四面高大巍峨的城牆以及東南西北四門外的巨大棱堡式瓮城,內里什麼都沒有,就是一個純粹的空城。

不過,在李祿的頭腦里,對城內各區域的布局早就有了設想。

城內四角及瓮城上下,是預留好的、用於守城的兵營。

城中東西南北十字街的交叉口位置,是計劃中將來要建造的鐘鼓樓,就像寧遠城那樣。

而鼓樓東大街上,則是一溜的衙署、驛館、校場,西大街上則是府庫、倉場,以及稅關等等。

當然,這都是楊振在直屬的抬槍營簇擁下進入新義堡的時候,李祿陪著一路走一路介紹的,而楊振眼裡所看到的,當然是一片片塵土飛揚的空地。

崇禎十五年四月二十六日上午,楊振率軍就是進了這樣的一座新義堡,將原來與九連城隔江相望岸、綿延好幾里的江東大營,轉移到了新修的堡城中。

就在當日中午,楊振巡視了城牆一圈下來,剛在新立起來的中軍大帳內休息了一會,目前擔任著楊振身邊侍從副官一職的祖克祥就來報告說,鳳凰城那邊派了一隊人馬,護送著秀岩城的信使過江求見,已到城外。

聞聽是秀岩城派來的信使,楊振自是馬上傳令召見。

因為鎮守秀岩城的,是楊振麾下的老人安慶后,若無比較重大的情況,他是輕易不會派人跑到這裡送信請示事情的。

而且就算是真有事情,如果事情沒有超出金海東路自身的許可權範圍,祖克勇也必不會再派人護送信使來新義堡。

沒過多久,祖克祥就領著一高一矮兩個漢子,進了楊振的大帳。

楊振未著甲胄,只穿著平常便服,盤腿坐在大帳中間靠里一架屏風前面的長榻上,看著他們拜見行禮。

其中個頭較高、留著絡腮鬍的壯大漢子,進來時甲胄未去,見了楊振本人,立刻取下頭盔,就勢抱在懷中,隨即單膝跪地,俯首說道:

「卑職金海東路祖總兵麾下,歇馬山游擊葛朝忠,拜見都督!」

聲音粗豪,略帶沙啞,顯然是最近東奔西跑,沒少勞累。

葛朝忠話音一落,另一個矮了點、但看起來帶了幾分文氣的八字須男子,雙膝跪在地上,叩首說道:

「卑職金海東路秀岩參將府坐營僉書都司劉文炤,拜見都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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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振聽完他們報了軍職與姓名,當下立刻就知道他們二人,都是各自上官的心腹屬下。

葛朝忠這個名字,楊振是知道的,祖克勇上報的許多立功文書里,都有這個人,而且也知道他是最早跟隨祖克勇出寧遠的那批人之一。

他們這些人出身遼西的祖家軍,雖然自打當年離開寧遠以後,他們一直都在楊振軍中效力,但是他們並不直接效忠於楊振本人。

而楊振也很少隔著祖克勇,親自召見他們,或者直接傳令給他們,安排他們做這個做那個。

一方面,是楊振覺得沒有必要,只要祖克勇本人對自己忠心效力就行了。

另一方面,自然是為了避嫌,免得其他人多想。

畢竟,早期楊振麾下的各路人馬裡面,可不只是祖克勇一個有私兵。

甚至可以說,最早的暫編寧遠先遣營裡面,幾乎個個都是私兵。

再後來的寧遠團練總兵和征東先遣營時期,情況略好一些,但是夏承德和呂品奇所部兵馬,也是私兵。

包括後來陸續併入的其他各路人馬,仇震海的,俞亮泰的,胡長海的,高成友的,甚至是袁進的,沈志祥的,一開始都是兵為將有的私兵。

包括楊振本人,如果沒有一個公心,他也是一個兵為將有的私兵頭子。

在這樣的情況下,你動了一個人的私兵,其他人都會產生警惕,提防,甚至是恐懼心理。

然後就會產生無休止的勾心鬥角與內耗,再想團結對敵就難上加難了。

但是,以防金海鎮以後,特別是兼領登萊鎮軍務之後,楊振也不會一直容忍金海、登萊二鎮下轄各路繼續兵為將有,各路人馬全是私兵的情況存在。

對此,楊振的辦法主要有三個。

其一,是不斷加強對征東軍的控制,並保持征東軍的相對獨立性。這是楊振麾下最強大的武力,是保證整個金海、登萊二鎮大局在握的定海神針。

其二,是通過各路的一次次擴軍,一次次調動,稀釋掉各路將領麾下私兵的分量。

其三,就是推恩,通過分地代餉、眷屬隨遷以及鼓勵與新移民聯姻等辦法,一步步打斷私兵與其老上官的人身依附關係。

當然,如果說還有其他措施的話,那就是交給時間去消磨了。

人是會變的,只要有足夠的時間,鐵棒都能磨成針。

比如,祖克勇及其麾下原有的三百來人,這幾年來經過一次又一次的大戰,傷亡早超過了三分之一,然後又經過一次又一次補充和擴軍,原來剩下的小二百私兵,如今早已經分散到大幾千人中去了。

雖然這小二百人中的絕大多數,都成為了金海東路麾下各營的游擊、守備、千把總之類的將佐武官,但是再往下,他們下面數以百計的棚長、超過千人的伍長,以及數以千計的營兵和屯兵,則幾乎都是從金海鎮的移民屯墾戶口中徵召的,他們可就不是各路將領的私兵了。

他們本是關內的流民,從登萊渡海,來到金海鎮墾荒,地是總鎮府做主分給的,契書是總鎮府做主簽發的,應徵入伍后家裡的田稅是總鎮府做主豁免的。

除了在軍中他們必須服從軍法聽從上官號令指揮以外,他們在軍中的上官甚至都不能再無償役使他們以及他們的家人為上官的私事私利奔走效勞。

而且這種事一旦被人告發坐實,輕則免官罷職、家產充公,重則不僅家產充公,還要打入牢城營,全家進去服苦役。

最重要的是,這樣的處置辦法,還是金海東路協守總兵祖克勇率先提出來,並在金海東路各地率先執行起來的。

也因此,在各種作用下,兩三年前在金海鎮轄內還曾普遍存在的兵為將有的情況,現如今已經大為改觀了。

而改觀最明顯的,正是金海東路。

或許,這也是祖克勇這一次沒派自己熟悉的許廷選或者其他人來,而是派了葛朝忠這個自己只見過其名而未見過其人的部下前來的原因之一吧。

至於安慶後派來的這個劉文炤,倒是一個熟面孔了。

楊振移防金海鎮之前,曾在松山城和乳峰山見過他幾次,知道他是松山商民出身,是當年金國鳳調任寧遠總兵后遺留在松山城的民壯營骨幹。

只聽他如今在秀岩城擔任的職司,就可知他是安慶后的左膀右臂之一了。

所謂坐營僉書都司,就是在軍中掌管日常事務,尤其是軍中文書事務的官,雖然是中低階武職,但做的不是衝鋒陷陣或者哨探斥候的事情,而是處理營務、舞文弄墨的事情。

「都起來!不要跪著了,你們趕路辛苦,起來坐著說話!」

「謝都督!」

楊振大帳之中,時常有人前來請示軍令或者被招來議事,早準備的有一些凳子。

此時楊振發話,祖克祥忙拿了兩個,放在楊振前面幾步遠的地方。

而葛朝忠和劉文炤二人,先是謝過了楊振,隨後起身上前,小心翼翼的坐下。

「說吧!秀岩城那邊,可是出了什麼事情?」

葛朝忠剛剛坐定,聽見楊振詢問,先是看了下站在大帳門口的祖克祥一眼,隨即神色鄭重地回答道:

「回稟都督,昨天傍晚,劉都司從秀岩城趕到鳳凰城,面見祖總兵,帶來了一個消息,祖總兵聽了覺得事關重大,必須儘快報請都督處斷,於是命卑職今日一大早帶人護送劉都司來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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