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51 章 第二十二章
宇宙8第二十二章
這是李想第三次在這個帳篷前探頭探腦了。
在這次之前,她來過兩次,徘徊良久,心急如焚。這兩次中,她數次叫門,也使用徽章發起幾次通訊,均未得回應,又因不久之前才因為直接探頭入帳而社死過,故而深有餘悸,著實是糾結非常。她也嘗試用精神力探查帳內/情景,偏偏裡頭兩個一個位階高過她,又是一名以隱秘潛藏著稱的天人合一狙擊手兼幻術師,另一個雖然與她在同一大境界之內,卻又執掌扶木權/柄,湯谷之內堪稱無處不在,這大大幹擾了李想的感應。而且說句老實話,哪怕李想真能感應二人,她也是不太情願去做這件事的,畢竟他們是夫/妻嘛!要是感應到了某些隱私畫面……
李想忍不住捂臉。這也太社死了!
話雖如此,在徘徊猶豫整整五分鐘后,李想還是忍不住壯著膽子感應了一下。無形無質的精神力觸手悄然探出,滲過帷幕,於她腦海中勾勒出一副畫面:那是一個寬敞舒適、明顯帶有二十世紀西歐風格的客廳。兩張充滿了慵懶與舒適意味的長沙發相對而望,當中是一張漂亮的茶几,幾張單人沙發懶洋洋地趴在一旁,其中兩個擁有腳凳。大理石壁爐十分乾淨,沒有任何生火的痕迹,壁爐旁是一台端莊氣派的三角鋼琴……
嗯,好像沒有人在……但我沒聽其他人「說」他們有出來呀?
李想將目光投向起居室、廚房等不涉及隱私之處,猶豫片刻,還是決定放棄。這真的不太禮貌,她在心裡檢討。但她確實有些迫不及待,她敏銳的心靈告訴她,對方帶來了她苦苦尋覓的東西。
算了,還是過會兒再來吧!正當李想這樣決定,並收回心靈感知的那一瞬間,方才還空空如也的沙發上,一個人影被「吐露」出來。
好像幕布被打開,又猶如夢境轉變為現實,那是一名面容甜美,眼神卻從容淡漠的年輕女子。她披散著一頭漆黑長發,卻著一身華貴繁麗的古老裙服,飄帶、廣袖與裙擺無風自動,衣物輕薄,重重疊疊,猶如煙霞凝聚,有種夢境般變幻莫測的奇異光感,難以描述其具體顏色。她突然出現在李想的心靈中,與李想對視,目光是神靈那亘古不變的漠然。李想眉頭一跳,好像冰塊貼到皮膚上的感覺,冰冷刺痛。
李想趕緊收回「注視」,然而當她的意識回歸現實,卻發現現實與感知一般無二,對方正坐在自己對面,丰姿閑逸,意態悠然,正在喝/茶……她什麼時候進帳篷了?她下意識後退一步,腿彎碰到一張單人沙發,一不小心便坐了下來。正在此時,她發現自己面前也放著一碗茶,茶煙裊裊,清香四溢。
李想露/出多少有些訕訕的拘謹笑容:「科蒂太太。」
「李小/姐。」李/明夜放下茶碗,神情淡淡,看不出喜怒,「什麼事這麼急?喝杯茶慢慢說吧。」
完了完了生氣了!李想頓時背後一涼,勉強撐起笑容,「我聽說您丈夫剛剛結束了一次探索。」她斟酌著用詞,「請問你們打算如何處理這次的戰利品?」
當然是攢一攢囤一囤,等文森特那邊的收穫一起打包,裝作是團隊所得而非個人成果,然後——通通賣給收破爛的。「場情局與我有詳細的戰利品處理合約,在這個宇宙里,該合約由可蘭特先生的團隊代為履行。」李/明夜輕笑說道,「根據合約的履行約定,低於B級的裝備、材料和道具將會統/一交給他們處理,我不應當將這些物品的信息透露給其他人。否則你挑一輪,他挑一輪,再來一個人再挑一輪,這個合約的簽訂意義何/在?」
李想脫口而出:「科蒂先生說——」
「我丈夫,」李/明夜打斷了她。她語氣平和,音量輕柔,卻足以使最衝動的人恢復冷靜,「平時不負責這方面的事務,對我們和場情局的合作細節不太了解。」她頓了頓,溫和地看著李想,「我不能把合約範圍內的物品繞過場情局交易給你,因為信/譽比單次的交易更重要,希望你能理解。這批戰利品隨後我會交易給場情局,到時候你再跟可蘭特談吧。」
「您剛才說,合約範圍僅限於B級以下物品?」李想急切地說,「我想要的東西應該不屬於這個範疇,它……」她忽然閉上了嘴。
李/明夜挑挑眉,端起茶碗喝了一口茶水,沒有開口,只饒有興味地打量她。
「我想要的應該是一個A/級物品。」李想終於說道,「具體是什麼我不知道,但少華的占卜結果與我的靈能感應都直指您的丈夫,我猜想它應該在您這次的收穫之中。」
換而言之,王少華與李想的某些能力,足以涉及靳一夢這等天人合一境界修行者的行蹤與具體狀態?而且他並未感到任何「窺視感」……李/明夜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你為何認定想要的東西是A/級?」
李想望了李/明夜一眼,嘟囔道:「我,我有一個很強力的能力,但那個能力不完全受我控/制,所以我一直在尋找能更好地控/制這一能力的功/法或物品……那個能力是A/級,所以我認為有可能影響到它的東西也得是A/級。」
「A/級能力,不完全受你控/制?」李/明夜奇道,「那豈不是十分危險?」
「這倒不會,它不是破/壞類的能力,只是讓我十分困擾……」
「也就是說,你想要提升一個A/級能力的等級,或是不提升等級,只改變能力效果。」李/明夜笑了一下,「不論是血脈能力、技能書能力還是功/法,到了A/級之後,提升或改變都可以通/過明確的斗獸場任務來完成,但你顯然一直都沒有這樣做,而是寄望於占卜……你口/中的A/級能力是你的天賦?」
李想沉默著點了點頭,打定主意若是對方詢問自己的天賦能力,便一定打死不開口。這時她忽然反應過來了:一場簡單的、一手/交錢一手/交貨的交易,是如何變成一場盤/問的?
李/明夜審視李想緊張的神情,不由莞爾一笑,把話題引回了交易方面,「我丈夫的戰利品中沒有A/級物品,A/級遺產之箱倒是有一個。箱子還沒打開,我也不知道裡頭是什麼,有可能你們付出了代價,最後得到的東西卻不具備你想象中的作用。如果你真的想要它,我建議你回去再占卜一下,或是祈禱一下——別向我祈禱就行,我不管這個。萬一箱子里的物品不符合你的預期,我這裡是不退貨的。」
李想聞言鬆了一口氣:「這沒什麼,很正常……除了白塔拍賣會裡的東西之外,A/級以上的東西基本都是拾取綁定。」她頓了頓,突然反應過來了:「我們,付出代價?」
李/明夜點了點頭:「我不要錢。」
「那您要什麼?」
「第一,我要王少華的占卜功/法,可以是未經法則化的功/法,也可以讓他找斗獸場『抄錄』一份,我不介意自己學。第二,我要涉及『身外化身』這方面的功/法,功/法等級不能低於B級,兩本,第一本側重肉/身,第二本側重元神。第三,我要一樣能夠長期蒙蔽天機、干擾占卜的法則化物品,等階不能低於B級。」李/明夜微微一笑,頗為玩味地盯著李想,「最後,你得如實告訴我那個A/級遺產之箱里開出了什麼東西。我的出價很公/道,但你一個人做不了主,回去找王不離或是唐正吧!讓他們來跟我談。」
李想聞言,心情不由頗為複雜,半是失落遺憾,半是安心——在她看來,若是這件事交給唐正或王不離,那她就可以大大鬆一口氣了。「我會把這件事告訴唐哥,也請您暫時不要開啟那個遺產之箱。」
李/明夜輕輕頷首。
「那個,我可以問您一個問題嗎?」李想頗為好奇地問,「您的權/柄應該並未獲得天庭承認,在這種情況下,您是如何做到拿取扶木之神的權/柄,卻又不被權/柄法則同化的?」
實際上,好奇此事的並不只有李想,他們整個團隊——甚至是整個土著修行界,都對答/案十分好奇,私下裡作出了諸多猜測。要知道,神靈,哪怕是權/柄神靈,可不是那麼好當的呀……
與持續性的被動效果不同,主動催發的「他心通」是實打實的A/級能力,有時甚至能窺/探到唐正的心靈。李想一念至此,忍不住在詢問后立刻凝聚起精神力,主動催動「他心通」,往端坐於面前的女子身上探去。剎那之間,她聽到「轟」的一聲——
虛幻、寂靜卻又震耳欲聾,無窮無盡的信息洪流頃刻間淹沒了她。一朵雲的飄蕩,一朵花的凋零,一粒電子與另一粒電子的相遇,日冕像海浪一樣的噴薄,超新星在爆/炸。一個妖靈從母體的冥想中誕生,靈/體飢餓無比,一連串思緒串成電流,顯示他即將吞噬他的親生/母親。一棟陰沉邪/惡的老宅正坐落在那裡,邪/靈正如/飢/似/渴地打量推門而入的房屋經紀人與新房客,微妙的思維波動昭示了邪/惡的圖謀,它會從心靈脆弱而又搖擺不定的那個女性開始吃起。一個隱秘的秘境中,妖物的首級高高飛起,落入身材高大、手持血色長刀的男子手裡。與此同時,人間界的某處海灘,兩個孩童正笑嘻嘻地往對方身上潑水,每一滴水中每一個微生物的蠕/動都清晰可見……星辰之上,地心之下,微小如粒,寬宏如海,足有成千上萬個。這就是完整的「世界」!
一杯熱茶潑在李想臉上,這驚醒了她——然後她才發現,自己方才在地上打滾,口/中發出高分貝的尖/叫。她立刻停下了「他心通」,只覺頭顱劇痛如絞,思緒沉重異常,七竅流/出虛幻的鮮血……如此的痛苦,她只恨不能當場就死去。
李/明夜仍舊坐在沙發上,平靜泰然,居高臨下。一雙漆黑的眼睛漠然地注視著李想,那姿態好像從雲端俯望人世,猶如一位真正的神。
「看來你的A/級能力是讀心。」她淡淡說道,「我聽說過一句話:『唯人心與太陽不可直視』,你認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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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想乘興而來,敗興而歸——更準確的說法是「落荒而逃」。在李想眼中,那位「扶木神女」已經變成了不折不扣的恐怖怪物。
以不到天人合一的修為,竟然能在那樣可怕的信息洪流沖刷中維持自身知性,不至於當場陷入瘋狂、身/體法則崩解,不論她用了什麼方法、是否有藉助道具,這都實在駭人聽聞,極度可怕,不愧是實打實的現世神靈。雖說對於真武堂一團而言,權/柄神靈這一存在並不是非常稀有,王不離、謝修遠和唐正都當過權/柄神靈,但那些權/柄的含金量與信息量都完全比不上扶木。這大大震懾了李想,可想而知,在未來很長一段時間裡,她都不會想再跟李/明夜打交道了……
或許這能教/會她什麼叫禮貌,李/明夜目送李想倉皇失措的背影,微微挑眉,心中暗想。要知道哪怕唐正本人親至,都不會在未得她允許的情況下登堂入室,不論是肉/體還是精神力都一樣。這時她想起了絕地武士團的某條準則:未經一名大師的允許,那個教團禁止成員將超凡的能力用在凡人身上。可想而知,這樣的禁/令之所以會出現,多半是因為那些尚且稚/嫩的原力親和者在超凡脫俗之後失去敬畏之心,進而無法自控、肆意妄為,並且造成了一些較為棘手的後果。作為共/和國宗/教勢力曾經的執掌人與神秘力量的侍奉者,她完全不介意給稚/嫩的讀心者上一課。
當然,李/明夜此刻心情不好,這也是一個非常重要的關鍵——她並不會拿小孩子撒氣,但從夢境中得知的一切,以及那一切引申出的背後意義,卻足以吞噬她本就為數不多的寬容。不過在她看來,她對李想已經足夠寬容了,需知神靈不可直視,這句老話同敬畏與否無關,純粹是低等生命形態的保命真言。若是她方才沒有及時制止李想,只要再過幾秒鐘,那傻孩子恐怕當場就會崩解成法則,同化入來自萬界的信息洪流之中……
一念至此,李/明夜嘆了口氣,下一刻,她的身影在客廳消失,轉而出現在廚房。熱騰騰的、濃郁的甜香氣息迎面而來,奶香醇厚,茶意盎然。
爐子里火苗跳躍,小奶鍋中的奶茶咕嘟咕嘟冒著泡泡,泡泡一個接一個地爆開,使得廚房裡香氣愈加濃厚。靳一夢正坐在桌前,專心致志地用一把淡紫色小刀雕刻著什麼,刀尖靈性凝聚有如實質,在李/明夜的眼中,那裡好像有星星在閃耀。她走過去看了一眼,發現對方正在一枚D級狙擊子彈上鐫刻符/咒,「白塔的特殊子彈已經滿足不了你的胃口了?」她含笑問道。
「沒辦法么,這段時間子彈打得有點多。」靳一夢回道,「這半中途的又回不去,只能自力更生了。他/媽/的可蘭特,白塔里C級2000一枚他賣2500,趁火打劫嘛不是,簡直不/要/臉!老/子要去投訴他。」
「哦,他賣別人多少?」李/明夜笑問。
「5000。」靳一夢撇撇嘴,
「那他還算公/道。」李/明夜笑道。
「2500?」
「5000。」
「5000還公/道?怎麼不去搶啊他!」
李/明夜斜了他一眼:「正常人會用這枚子彈對付克制屬性的敵人,這意味著8000-10000塞斯泰爾斯的收入。只有你,親愛的,去『無光之域』連神甫或牧師都不帶——若是真不想帶,你自己學一個C級聖光類法術就是了,這類的法術並不是什麼了不起的技能,可蘭特那邊多半有賣。你明可以讓我把你拉回來的,或是讓我買了法術送給你,而不是仗著子彈多,就奢侈地用光爆彈照明。」
「光是C級法術,沒法系武/器裝備的額外加成估計也沒多大用,強度不夠。」靳一夢專心致志地刻著子彈,隨口說道,「那裡的黑/暗很奇特,普通的燈光照不亮,好像被吞噬了一樣,只有特殊的光才能照明。我一開始沒用子彈,就隨便打個手電筒,結果手電筒的光被吃了,我就尋思反正老/子沒光一樣能看,就不打/手電筒了,結果不知道什麼鬼東西來吃我眼睛,吸我的精神力,我感知一點觸動都沒有……嘖,越靠近幽冥,奇奇怪怪的鬼東西就越多。」他忽然倒抽一口涼氣,把子彈往桌上一丟。只見那子彈爆出一團滾/燙熾/熱的亮白,隨即整個黯淡下去,很顯然,他的練手之作再度失敗了。
李/明夜搖了搖頭,漫不經心地走到鍋旁,關上爐火,將紗布茶包從鍋中拎出來,丟進垃/圾桶里。「那兒確實不是人族該探索的地方,規則很奇怪,更適合靈類和死靈類,下次別挑這種地方了。」她拿起兩隻骨瓷杯走向餐桌,當茶杯放至桌上時,杯中已經盛滿了熱氣騰騰的奶茶,「我把李想打發走了。真是……下次別人問你要東西,自己過過腦子。」
靳一夢放下小刀,拿起茶杯,手指貼在杯壁上磨了磨,「我要是知道她要那個A/級箱子,也不可能就這麼賣給她啊。」茶杯上方的氤氳白霧肉/眼可見地減少,也不知這其中熱量被他抽去了哪裡——對天地間各色能量的粗淺運用也算是天人合一的基本功,只是很少有人用在這一方面。他喝了一大口奶茶,卻發現杯中分量絲毫未減,不由「嗯」了一聲,略一感應,瞥了那鍋子一眼,索性又喝了一大口。
「我要喝冰的。」李/明夜提出要求,「還有,這跟A不A/級無關,是你應該隨時保持警惕,注意細節。你大部分時間都很細心,唯獨對弱者和『自己人』太不注意,這樣不好。弱者或許無法直接傷到你,但也可以作為工具被強者使用,同樣不能放鬆警惕。」
「這不是有你么?」靳一夢笑道,「行了行了我知道了,下次注意。」他迅速轉移話題,「你剛怎麼對付真武堂那小姑娘了?我聽她叫得可慘了。」
「她對我用讀心術。」李/明夜撇撇嘴。
「那她活該。」靳一夢也撇撇嘴,「這姑娘也真是,看著沒什麼,膽子那麼大。算了,不提這個……」他頓了頓,「你問他們要『身外化身』的功/法,是打算拿去給阿斯特羅?」
「嗯。」李/明夜不置可否,「我自己也可以學,保命的功/法總是越多越好。」
「這類功/法不好找啊……我聽說『身外化身』這玩意兒算是神魔級生命形態的附帶,要麼就是特殊種/族才會有涉及,你問唐正要,估計唐正得回去找真武堂了。」靳一夢若有所思地瞥了李/明夜一眼,「你打算……?」
李/明夜笑了一下,沒有回答。從黃昏里歸來的那位古神、天帝公孫軒轅,再加上至高榮耀主人,這三方里任意一方都足以輕而易舉地把他們捏死,因此她必須嘗試從外界引入其他力量,儘可能做到制衡,以謀取自己等人的生存餘地,與轉身騰挪的空間。「或者你直接給我也行,我就改問唐正要錢。他會為此感激你的。」她說道。
「這我哪有。」靳一夢擺擺手。念及尼德霍格沒有表示反/對,十有八/九就是默許,便也不再糾結,「我就是怕消息走漏。」
「根據我給阿斯特羅做間諜頭/子時的經驗,如果我想百分百保證一件事絕對不會走漏風聲,那我就會親自動手,絕不假手他人,因為不論是能力還是其它,都沒有人比我自己更令我放心。」李/明夜輕輕敲了敲桌面,溫和說道,「當我把一件事委託給其他人來做,也就意味著我接受這一行為的任何後果,並會為此做出相應的準備。你並未受到懲戒,這代/表你我的所作所為在『準備』這一範疇之中。」
「不錯嘛你現在,越來越有領/導樣子了。」靳一夢笑道。他敲了敲骨瓷杯,「可以喝了。」那杯剛出鍋的奶茶已經變得冰冷,重新冒出絲絲縷縷的白氣。
李/明夜白了他一眼,「事實證明你該早點告訴我,而不是自己一個人承擔。你得承認一點:由我來擔任議員,而你是最高裁判官,這其中確實是有原因的。」她拿起茶杯喝了一口,又道:「我打算儘早離開這個宇宙,再待下去,我恐怕要撐不住了。」
靳一夢微微皺眉,換用團隊頻道:「張天然留下的陣法快磨沒了?」
李/明夜點了點頭。這段時間裡,作為扶木之神,她切身/體悟了扶木運行的諸多幽微奧妙,對彩虹橋之術與空間萬象的掌控也有了不小的進步,而這同時也意味著陣法的損耗——誠然這確實也是李/明夜的目的之一,但陣法的存在是必須的,若是沒有陣法的加持繼續當那「扶木神女」,那真是借她一百個膽子都未想過。「我答應了王不離幫他修改□□的《渡世書》,我會在這件事做完之後離開。」她頓了頓,「我會以『徹底融入扶木』這一形式離開,等我走後,幫我修建神社,留下我的真名,傳播我的信/仰,告訴土著這樣做有可能「喚/醒」我。在我離開這個宇宙之後,這將不會再困擾我,它有可能成為我真正變成『扶木神女』的契機。我離開之後,你就回歸團隊吧!帶領文森特他們繼續探索,多掙點錢回來。」
「好。」靳一夢想了想,「光是真名的話……混沌海里可能有一百萬個叫李/明夜的,指向不夠明確啊!你還得加點什麼,比如能夠明確指向你的頭銜,這樣土著做儀式的時候才有可能聯/繫到你。」
李/明夜又白了他一眼:「我不過是一個權/柄神靈而已,並非真正的神魔。」她的頭銜大多局限於社/會規則方面,哪裡具備跨越混沌海波濤的威力?看來從黃昏中歸來的那位古神告訴他的所謂「常識」,也並不特別靠譜。不過再一想那位的逼格,她也就釋然了,對那位而言,這也確實屬於標準的、約等於1+1=2的「常識」……
「你可以造一個頭銜。」靳一夢提出建議,「就是你得慎重一點,頭銜這玩意兒意義重大,並不只是你的具體指向,還會對你的命運產生一定影響。頭銜這玩意兒,普通人隨便起一個是無所謂的,但你以後越強,頭銜的影響也就越大。比如你現在給自己起個『扶木神女』的頭銜拿去讓土著叫,這沒什麼,反正他們愛咋叫咋叫,你在其他宇宙十有八/九是聽不見的,但要是有一天你真能聽見他們的呼喚了,然後你也接受了這些呼喚,那就代/表著你真的成了『扶木神女』,以後你會更多的遇到扶木方面、空間魔法方面的事,還會跟這方面的神打交道。」他頓了頓,凝視她的眼睛,正色說道:「你的頭銜就是你在混沌海里的烙印。」
李/明夜思考了一下:「聽起來跟權/柄有些像。」
「是差不多。反正影響挺大的,你自己琢磨一下。」靳一夢說道,「而且這個影響是雙向的。不止是你會主動或被動地吸引頭銜同類指向的事物,那些事物同樣也會主動或被動地吸引你。所以我才說,它會對你的命運產生一定影響。」
「比如『風暴之賽特』?」李/明夜笑道。
「嗯。他其實還有其他頭銜,挺長的一大串,不過『風暴』和『賽特』這兩個指向是最重要的。不然這方面的權/柄神靈或先天神靈幹嘛老和他對/著/干呢?」靳一夢想起斗獸場里最新流傳的小道消息,不由笑了一下,「對了我想起個搞笑的。上次孔雀說什麼來著,『導師』有次戰鬥中臨時請他出手,光念頭銜就念了大半天,還差點因為分心念詞兒被人爆了。」
「這也未必就一定是壞事啊。」李/明夜笑了一下,「若是我在『導師』對面,發現那個羅里吧嗦的傢伙居然在召喚『風暴之賽特』,那我說不定會落荒而逃。」
「那不一定,要是我肯定會加緊攻勢,一定要在那個羅里吧嗦的傢伙念完頭銜之前把他爆了。」靳一夢聳聳肩,「你打算造個頭銜嗎?造個霸氣點兒的,這樣我給你傳教也好傳。」
李/明夜輕輕敲擊著桌面,流露/出思考的神情,「算了。」半晌她說道,「我想了很多個頭銜,但暫時沒有特別喜歡的——至少沒有一個觸動我的心靈感應,看來那些命運並不屬於我。現在暫時先用真名,頭銜等以後再說吧。」
「好吧。」靳一夢也不執著,頭銜意義非凡,確實需要更加鄭重的對待,「那個陣法快沒了,時空坐標你記下來了嗎?」
「我不會遺忘。」李/明夜平靜說道,「根據坐標來看,那是一個D級科技宇宙,138.2億年左右。宇宙年齡不是重點,這方面誤差太大,但D級科技宇宙對我來說十分安全——哪怕存在危險,我也能夠解決。在等待你們回歸的時間裡,我會過去一趟,儘快完結張天然的事。」
「你自己去?」靳一夢皺起眉。
李/明夜點點頭:「我自己去。」與張天然和覺者有關的事情,她並不想讓如今的靳一夢——準確來說,是那位藏身於他夢境中的古神知道。
「那你小心。」靳一夢嘆了口氣,過一會兒,又嘆一口氣,見李/明夜居然不來哄他,清清嗓子再嘆了一口氣……
李/明夜嘴角抽/了抽,又是好氣又是好笑。其實她現在處於特殊時期,人性淡薄,除非真遇到大事,否則極少有情緒上的波動,但是……
「我會小心,你也一樣。我們都有必須自己去獨自面對的事。」伴隨著她輕柔的話語,一個同樣輕柔的吻落在他耳畔,似有若無的觸感,溫暖的,依稀帶有淡淡的芬芳,是金雀花與薰衣草的氣息,甜美而幽遠。「所以不用擔心我,親愛的。不論發生什麼事,不論張天然有什麼圖謀……我都會解決他,並回到你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