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章 第四章

第 6 章 第四章

何處正文4

「我覺得候選者現在的生存壓力太小了。」李/明夜在走出診所之後,對靳一夢這麼說道。後者一轉念,自個兒也悟了,當下臉色也略沉了下來。

當李/明夜從診所中搜出了無數情報(來自垃/圾桶和黃頁),並且將其看完之後,她就萌生了這個想法。報紙上明明白白地標註了清除日的規定,在清除日中,所有公共安全措施都會被/關閉,人們只能使用四/級以及其以下等級的武/器來進行自衛/攻擊。

1級武/器:棒球棒、木棍、鐵鉤等鈍性武/器。

2級武/器:匕/首、軍刺等管/制刀具及射釘槍。

3級武/器:.45ACP及使用9mm帕拉貝姆彈的各種手/槍。

4/級武/器:.50口徑大威力手/槍(如沙鷹)、小/口/徑運/動步/槍、獵/槍、霰/彈槍等半自動武/器。

前兩個級別的武/器造成的攻擊,別說靳一夢了,李/明夜都不會放在眼裡……至於后兩個級別的武/器,根據他們當下的情況來看,獲取這些武/器並不會太難。也就是說,他們擁有自衛和反擊的能力。

——候選者們從一開始就有系統保護時間來獲取足夠的武/器,又擁有極強的自愈能力……可以說,土著對他們的威脅已經不算非常大了。畢竟能活到現在的候選者,不能說個個都是精英,但至少傻/逼是絕對沒有的。可想而知,在經歷了不算短的一段時間之後,候選者已經抹平了與當地土著的裝備差距,從而掌握了一定的優勢。

然後吧,候選者們還可以找到一些擁有特效的消耗品,來對自己做一些立竿見影的補給……按照這樣的情況來看,剩下的人慫著活到早上7點,實在問題不大。

而另一方面……誠如李/明夜之前的分析,候選者之間互相獵殺到僅剩3人,並不是一件很容易達成的條件。

要達成這個條件的難度實在是太高了。這裡再怎麼說也是一座城市,地圖又都是平面的,這就導致候選者之間的互相追蹤非常困難,甚至運氣成分會佔大多數。換句話說,這個任務完成條件,在當下的情況下,基本是不可能達成的。

——於是問題就來了。在任務完成獎勵一致的情況下,一個完成條件還稱得上簡單,而另一個完成條件難如登天……這可能嗎?

明顯不可能!

於是李/明夜有了一個非常順理成章的推斷——隨著時間的推移,候選者們所要面/臨的生存壓力,很有可能會逐步增大。

試煉任務的重點並不是候選者之間的互相殺/戮,而是……生存。

當然,把其他候選者儘快殺死並完成任務趕緊跑路,也是一種生存方式。

至於那種運氣爆棚到別人莫名其妙死/光了,任務自己完成的候選者……這種人也不能說絕對沒有,但是運氣好成這樣,同樣是一種能耐。

「所以你有什麼建議嗎?」靳一夢心裡有了數,但他還是開口問了李/明夜一句。

「當我提出一個問題的時候,通常都意味著我已經想到了至少一種解決的方法。」李/明夜的語氣淡定依舊,「在面對未知壓力的情況下,我暫時想到了三種方法:第一,準備戰鬥,提前創造一個對我們有利的環境。第二,找個安全的地方躲起來觀望形勢,隨時準備逃竄,並開始祈禱。第三,立刻開始專心尋找其餘候選者,並開始祈禱。」

「后兩種方法聽起來顯然是狗屎。」靳一夢斷然道。

「Ok,那就第一種。」李/明夜毫不在意地繼續說道,「第一種方法也很簡單。我們殺死所有我們見到的人並繳獲他們的武/器,除了必要的彈/葯補給和武/器更新之外,其餘裝備我們將其藏匿於一些我們知道的地方,比如街邊的那個垃/圾桶看起來就很不錯。這樣的行為可以削弱其餘候選者的武/器供給,並且增加/我們對於任何情況的應變能力。但是這個計劃有一個要求,那就是我們足夠迅速,所以我的建議是我們立刻去弄一輛車。」

車在美國幾乎可以說是日用/品,對於一個美國人來說,一輛屬於自己或是家庭的汽車,就像女人梳妝台上的口紅那樣必不可少。但是很明顯……沒有哪個蠢貨,會在今天這樣的日子把愛車停在露天的地方,而一個堅/實可靠的車庫,可不是人人都有的。

所以在清除日時,很多人都會選擇花錢把車子停到商場和小區里具有可靠安保措施的地/下停車場中、或者是集/資租賃一個大型倉庫停放……嗯,反正都要花錢就是了。

而且吧,哪怕他們倆真的能突破了那些嚴密的安保系統(基本不可能)或者走/狗屎運找到了一輛車,他們也不一定能開得走……像電視和電影里那種扯出兩條線打火,然後就能把車開走的事兒,現實中是不大可能的。這個年代的車輛至少都裝有電子防盜系統,哪怕你通/過打火線啟動了車輛啟動機,依然並沒有什麼卵用,車還是鎖著的。

——然而在美國,不論多小的城市,都有一個神奇的地方……這個地方不僅僅同時擁有車和車鑰匙、車的油箱里還有可能有汽油、甚至還有一些汽修設備、安保措施也不會有多強(靳一夢十有八/九能搞定)。

而且這個地方非常好找,每個城市甚至每個社區都會有那麼至少一兩個,最關鍵的是,李/明夜還能從報紙上直接知道其確切地點。

——由小型經銷商經營的二/手車行。

靳一夢對美國不大了解,但李/明夜對美國還是比較了解的……尤其是她通/過診所中的報紙和黃頁獲得了當地的基本信息之後。

「那我們就走吧。」靳一夢聽了以後只是這麼說了一句,不過他隨後補充道:「你來開車。」

「好的。」由感知更高而且打起來沒什麼卵用的李/明夜開車顯然是更好的選擇,她自然是沒有什麼意見的。

這二人匆匆地朝著最近的車行走了過去,沒走多遠便已經到了一條十字路口。這個十字路口位於市中心,四周俱是五光十色的店鋪,但此刻卻只餘下冰冷靜默的捲簾門,空蕩蕩的十字路口看起來有種寥落蕭瑟的氣息。

李/明夜驀地站住了腳步,她感到了些許危險。

下一刻,轉角之後較為遙遠的地方傳來了隱隱約約的犬吠聲,隨後便是幾聲歡呼與摩托車發動的聲音。

「三輛摩托車。」靳一夢的聲音淡定依舊。但他的動作卻非常快——或許是由於時刻警惕著的緣故,面對這種突發/情況,他簡直像是不需要反應時間一樣。他極快地朝前搶了幾步,在到達街角的同時,手上已經行雲流水一般地完成了所有的射擊準備。

隨後他身形一矮,以一個非常標準的戰術動作直接貼地翻滾了出去。借著這一滾,他的動作在一個跪/姿略略凝固,在所有人都措手不及的時刻,一聲槍響,驟然驚起!

彈殼飛出,光潤鮮亮的黃銅被路燈鍍上一層刺目的金色。

彈殼落地,這一聲輕巧的金屬碰撞聲,被淹沒在幾十米外的一聲巨響與隨後的劇烈摩擦聲中。根據聲音來看,他一槍打死了某個開著摩托車的人。

靳一夢在開了一槍之後沒有任何停留,他附近沒有任何障礙物和死角,在原地停留意味著極大的危險!

只見他翻滾之勢方歇,已經一手撐地向斜上方躍起,隨後雙手握槍,在抬手開/槍的同時鬼魅般的逃向街對面。這一連串動作簡直像是呼吸一般自然輕巧,猶如魚尾破開靜水,轉瞬間便消隱無蹤,獨留一撇平淡的余痕。

這並不是說他的動作有多快……當然,比起一般人,他自然是快的。根據李/明夜的評估,以她自己為例子,靳一夢的敏捷大約在11點左右,是正常人經過訓練以後能夠達到的數字。

但是靳一夢的動作間有一種無可比擬的順暢感。他哪怕是承受巨大后坐力的時刻,也不過像是奔流的溪水遇上一塊岩石,濺起些許水花,隨後便自如地繼續流淌了下去。

這是不知多少次的生死危/機與多少條人命打磨成的身手與經驗,融入了他的骨肉血脈之中,融入了他的呼吸肺腑之中,賦予他猶如一柄上膛的槍一般的辛辣和鋒利!

「馬克?馬克!該死的混……」這個聲音聽起來居然非常年輕,但他終究沒有機會說完這句話了,他的這句話被終結在了沙漠/之鷹的一聲爆響之中。

隨後響起的就是一聲摩托倒地的巨響,與幾聲飽含痛苦與恐懼的尖/叫與呻/吟。另一輛摩托車的發動聲也隨之停住了,緊接著便是槍聲大作!

然而此刻的靳一夢已經閃身躲進了街對面的掩體之中,子彈全數落在了街角的玻璃櫥窗與地面上,打的玻璃飛/濺,一片飛光崩玉。他背靠著水泥柱子,朝著李/明夜的方向瞥了一眼,微微朝著槍聲傳來的方向一偏頭。

李/明夜撇了撇嘴,趁著對方顯然被靳一夢吸引的時候略微轉出了街角。

橙黃/色的路燈下,兩輛摩托車就地傾倒,一片凄厲的血色蔓延開來。這是一幫穿著黑袍的人,臉上還很搞笑地戴著些奇形怪狀的面具,其中一輛車邊一人已死,另外一個人似乎是撞在地上昏過去了。另一輛車邊一人被爆頭,另一個則倒在地上發出了痛苦的呻/吟,根據那徹底扭曲彎折的腿來看,十有八/九也失去了行動能力。

靳一夢只開了兩槍,這兩槍甚至還是移動間射擊!

「好吧……撿到寶了。」李/明夜在內心嘀咕了一句,隨後瞄準了十米之外,正坐在摩托車後座上肆無忌憚開/槍的那個黑袍人,非常淡定地扣動了扳機。她開/槍的姿/勢依然是標準站姿威沃爾式據槍,最有自知之明的選擇,精準的動作簡直能拿去做教學圖解。

一槍過後,一大蓬血爆出,那個黑袍人當場就從摩托車後座上翻倒了下去,激烈的槍聲也驟然停止。靳一夢立刻從掩體後走出,信手一槍就把最後那個由於變生肘腋,而猶自回不過神的騎手打爆了腦袋。最後,一隻狗向他撲了過來,他手上銀光一閃,那柄蝴蝶/刀已經直接捅/入狗眼之中,直沒入腦。

這一切兔起鶻落,不過區區幾十秒,塵煙未起便已散盡,空蕩蕩的長街猶有槍聲餘音。

這是一場單方面的屠/殺,而那位殺神甚至連臉色都沒變一下。他把刀子拔了出來,隨後一腳踢開了狗的屍體,重新退回了一個可以把自己遮擋起來的角落。

「槍法不錯。」李/明夜笑著誇了一句。

靳一夢不置可否地笑了一下。

五十米範圍移動手/槍射擊是他練來保命的。當一個人的技能與他的性命掛鉤的時候,他在這方面再如何出類拔萃都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實際上/任何一個有足夠天賦和意識的人,如果再足夠刻苦並有專/業的訓練環境,同樣也能做到他方才做到的事。

這並不算太難。根據他此刻已經成為候選者可以看出,這件事至少比活下來更容易。

他看了看存活的兩個黑袍人,道:「你來。」

很明顯,他不樂意靠近任何一個還在喘氣的目標,更不想浪費子彈。彈匣裡子彈的數量,在某些時刻就相當於他生命的倒計時。

李/明夜應了一聲,毫不在意地一槍將那個昏迷的黑袍人殺死了。當她抬起槍瞄準最後一個人的時候,那人驚恐萬分地尖/叫了起來。

「不不不……不要!求求你們了!」那居然是個女人,聲音聽起來非常年輕。這個女人忙不迭地摘下了面具,露/出了一張清秀的白種人面孔,她涕淚橫流地哀求道:「求求你們不要殺我……我的上帝啊,我才第一次參與清除,我沒殺過人,我才18歲……」

年輕鮮/潤的面容,皮膚緊繃眼神清澈,是未經世事的樣子,卻因為單純的恐懼和求生欲而變得惶急扭曲。

靳一夢正在往彈匣里壓子彈的動作微微頓了頓。他抬頭瞥了一眼距離這個女人不遠的一把射釘槍,如果他沒記錯的話,在二十秒之前,這把射釘槍還被這個女人握在手裡。

18歲?他嗤笑了一聲,嘀咕道:「美帝的社/會風氣真是越來越差了。」

李/明夜聞言輕輕地笑了一聲。她走近了這個女人,彎下腰審視著這張驚恐至極的臉,一手伸過去,極其輕柔地捏上了這個女人的下巴。

「既然你會怕,那你為什麼要參與清除呢?」李/明夜柔聲細語地問道,「你覺得這很酷,對嗎?所有人都不敢出門的時候,你出來了,你認為你的同伴會保護好你,你是個生殺予奪的清掃者……你把這個夜晚當成一次非常棒的歷險,等天亮了,你就可以把這一次的經歷當成資本,向那些與你一樣愚蠢但是比你懦弱的人炫耀。」

李/明夜的聲音是很好聽的,細潤柔美的嗓音,猶如一束拉的極細的金黃/色蜂蜜。但此刻這一束蜜裡頭卻摻了毒,是毒蛇張口時那一閃而逝的冰冷微涼,陰森森的,莫名滲人。

她發現自己好像生氣了,所以她覺得她應該做一些事情,說一些話。

這個女人一目了然的愚蠢和淺薄輕浮,讓她想起了自己記憶中已經模糊了的、無憂無慮又不知天高地厚的時候。那時候她還不知道一切的美好都已經被標定了價/格,只以為那是理所應當,於是她在將其揮霍完之後就必須為此付錢。

她已經付完錢了……她不介意讓眼前這個同樣愚蠢的女人也付一次錢。算她們倒霉唄,這世上總該有倒霉之人,不是嗎?

反正她的感知並沒有預警,靳一夢已經開始檢/查摩托車了,預計需要一兩分鐘左右……看,她是有時間的,她在代替命運討債呢。

「我……求求你放過我,我立刻回家,真的……」

——為什麼你還在求饒?我在討你賒欠的高利貸,你今天必須還,連本帶利一分一厘地還……你為什麼會覺得求饒和眼淚會有用?

——你喜歡享樂和刺/激是嗎?不……享樂和刺/激沒有什麼錯,這只是欲/望。任何生物的進化都需要欲/望,欲/望讓我們直立行走,讓這個社/會不斷發展。真正有錯的是愚蠢……愚蠢而不自知,所以你遇到了我,你要支付代價了。

李/明夜捏開了她的牙關,把格/洛克的槍管塞/入了她的口/中,女人立刻從喉/嚨里發出了一聲模糊不清地尖/叫。剛剛開過槍的槍管猶自熾/熱,頂在柔/軟的上顎,隨時會擊發出奪人性命的子彈。從她的這個角度,甚至可以看到那根壓著扳機的手指緩緩地、緩緩地施力,壓上第一道火。

如此真/實、隨時降臨的死亡,就在她的眼前!

一些人無/所/畏/懼,是因為他們足夠勇敢。一些人無/所/畏/懼,是因為他們足夠強大。而另一些人無/所/畏/懼,僅僅是因為他們足夠無知……所以他們以為他們什麼都不怕,以為自己是天選之/子,是世界之王。

他們缺乏敬畏之心與自知之明,所以一手再好的牌也會打成稀爛。當他們把自己逼到窮/途/末/路之時,才會發現自己什麼都不是。他們會成為一灘爛泥,在風乾后,只餘下供人踩/踏的價值。

在這一瞬間,女人的呼吸都停頓住了,心跳快到極限,極致的恐懼和悔恨攝住了她的心神,讓她的大腦變得一片空白。

「現在,這個夜晚還酷嗎?」李/明夜含笑問道,「對了,你知道我18歲的時候在做什麼嗎?」

她話音剛落,扳機驟然扣到了底。一聲槍響、一道激亮,悉數被悶在女人的口腔之中。子彈從槍口迸出,掀出一個不大不小的血洞,一蓬粘稠的紅白猶如爆破般地噴/射。

「顯然你不知道。」李/明夜輕聲自語著把這個女人的屍體放下了,「因為我也不知道。」

.

隱隱喧囂的夜色中,兩輛車駛進了這個可愛的小城市。

這兩輛車看起來有點像是加大號的運鈔車,其大小簡直像個中型卡車,厚重的外形看起來很容易就能產生一種堅/硬穩定到無法撼動的踏實感,毫無疑問使用了極其厚實的裝甲和防彈材料。兩側車廂的窗戶上有幾個射孔,從中探出了幾個黑/洞/洞的槍口,警惕而充滿殺機地瞄準著空曠的街道。

開著頭車的是一個極其精壯且全副武/裝的男人。他的名字叫馬丁,他是火焰夜/總/會安保行動組二組的組長。火焰夜/總/會坐落於距離這個小城市不遠的一個大型城市之中,這家夜/總/會的老闆非常有錢,因為他做的生意十分吸金。

——火焰夜/總/會有一項特別的節目,這個節目很受附近區域大部分上流社/會的有錢人的歡迎。

火焰夜/總/會除了提/供美酒、美/人、賭/博這些常規娛樂之外,他們還提/供……安全的殺/戮。

是的,安全的殺/戮。火焰夜/總/會為那些被清除日勾的心/癢難耐、但又因為顧慮安全問題而不想上/街殺/人的富人們出/售一些待宰的羔羊,讓那些富人們也能享受到殺/戮的快/感。這家夜/總/會平時也會開設一些隱秘的拍賣會,拍賣一些流浪漢。但清除日的這一場拍賣會……才是真正的盛宴。

——畢竟吧,殺/人這個事兒……氣氛還是很重要的。

在迷幻的燈光和美酒之下,開一場富麗堂皇的拍賣會,然後用自己喜歡的方式,緩慢而享受地對自己看中的「商品」為/所/欲/為……這真是太美好了,大家都這麼干。最關鍵的是,在今夜,這是「合法」的,這是一場集體活動,而集體活動和偷偷摸/摸地過來殺那麼一兩個人……嗯,這終究是不一樣的。

當人脫/去了所有的枷鎖之後,他們會愛上內心的那隻潛伏著的野獸。肆意發/泄的感覺會令人上癮,不需要付出代價的享樂會令人沉迷,掌控他人生命的至高無上之感,讓他們覺得自己無限接近於自己信/仰的上帝。

他們平日里的享樂已經足夠多,也為了這份常規的奢華享樂付出了極大的精力,他們理所應當該得到放鬆。

於是火焰夜/總/會出現了。這家夜/總/會為他們提/供一些他們平時很難享受到的樂趣。

這實在是太美好了,不是嗎?

火焰夜/總/會的獵頭人員會花去漫長的時間來挑揀那些走投無路的人,給這些人一個用自己的性命和身/體換取一大筆錢的機會,為清除日的盛宴做出精心的準備。

窮困交加拖家帶口的疲倦者、生意失敗連累家人的失意者、家人重病無錢醫治的絕望者……獵頭人員耐心地挑選著拍賣會上的商品。如果這些商品有一個足夠催人淚下的故事,那就更好了。

一個有故事的商品總是更值錢的,就像古董總是比新造能賣出更高的價/格。無常的世事給這些商品打上了一層光潤的臘,於是他們看起來非常的誘人。

那些無人問津的流浪漢就像殘羹剩飯一樣雞肋,可供茶餘飯後的調劑。但這些「商品」是不一樣的,他們是美餐。

人的生命是可以明碼標價的,這些被生活逼/迫得頭/破/血/流的人把自己出賣給了火焰夜/總/會,用自己的生命為活著的人點亮一盞明燈。

——當然,話雖如此,但事到臨頭後悔的人,總是會有那麼幾個的……螻蟻尚且貪生,何況是人呢?

這一次的獵頭比較眼瞎,居然挑中了一個反/抗軍成員。那些由平民和窮人組成的反/抗軍抗/議清除日,他們高舉著人道主/義的大旗,憤怒地抵/制著高昂的安保費用和軍火費用,認為政/府是在用平民的血肉供養虛假繁榮的經濟形勢。

——「這個社/會需要安全感!」他們高喊著、抗爭著……他們憎恨清除日。

這些拿著破刀爛槍的反/抗軍為了破/壞清除日的盛宴做出了很多努力……比如,在拍賣會即將開始的時候,偷偷放走一批商品。

當然,不願意走的人還是挺多的,但也有人願意抓/住這一線生機,重新面對冰冷殘酷的風刀霜劍。

然後吧,這幫人打算跑路的時候還被發現了,於是雙方產生了一些低烈度的交火。最後造成的後果就是……拍賣品的數量出現了一個挺大的短缺。

沒得說了,臨時抓一批吧,正好還能弄個獵奇的噱頭。溫順待宰的羔羊和絕望抗爭的獵手是不一樣的,總有些喜歡刺/激的人願意出更高的價/格來購/買這項娛樂。如果實在搜不到足夠的人,他們也不介意找一些貧民窟破/門/而/入……但那畢竟有缺憾,至少滿足不了那些口味越來越刁鑽、並且被拉高了期望值的顧客的胃口。

於是馬丁帶著他的組員來到了這個臨近的小城市。這個城市又小又近,人員集中,買得起好槍和高價安保用/品的人比較少,所以烈度更低。馬丁喜歡安全的活兒,任何人都更喜歡欺負人,而不是被人欺負。

難啃的硬骨頭就讓一組那些眼高於頂的混/蛋啃吧……馬丁可不希望自己倒霉。

「噢,今/晚真是一個火/辣的夜晚。」馬丁嚼著口香糖,打量著街上那些零零落落地倒斃在地的屍體,「我希望你們都能像保護你們的鳥一樣保護你們的裝備……我可不想再被漢莫克那個糟老頭/子指著鼻子罵了。」

他的這句話被耳/機的送話器中傳入了組員們的耳中,引發了一陣鬨笑。大家對待這一次狩獵的態度相當輕/松,他們的裝備比不上軍/隊,但是很明顯,那些只能使用四/級以及其以下等級武/器的「清掃者」是不可能在他們跟前有還手的餘地的。

他們身上有厚實的防彈衣、精巧的夜視儀和那些探出車外的M231自動步/槍。這是五級武/器,沒有槍托的構造與永遠開膛的設計,十分適用於車載步兵通/過射孔向外開/槍的戰鬥環境。他們可以像是打獵一樣輕/松地打碎那些清掃者的四肢,然後把他們帶回去出/售。

這真是諷刺……當一些人自以為可以為/所/欲/為的時候,另一些拳頭更硬的人出現了。這兩撥人同樣使用「暴/力」這種全世界通用的語言,在無序之夜進行一場深入和徹底的對話。

「OK……我現在認真宣布一下這次行動的規矩。那些人能活捉的就活捉,不能活捉的就直接殺死,我可不希望有人跳出來抗/議我們的武/器違規。老闆可以把監控錄像給抹了,但是我們最好不要添麻煩。」馬丁等他們笑完了,才繼續說道。他話雖如此,臉上的神色卻並不是很在意的樣子,「我不想被扣薪水,你們誰害我被罰錢,我就親自從你們的錢包里掏出錢來補,懂了嗎?」

「頭兒,你可不能這麼殘/忍,我的兩張卡都已經刷透了!」組裡年齡最小的傑恩立刻誇張地驚呼了一聲。

「見鬼,我早就和你說過你該換一個女朋友。」

「不不不,這和蒂娜沒有關係……我這個月買了一把新槍。」

在通訊頻道的歡聲笑語中,兩輛車決定分開行駛,並將一些攜帶有夜視儀的組員放下去進行搜索。今天不知怎麼回事,那些清掃者的數量彷彿並不太多,但是他們還是在一段巡查之後成功地發現了一個清掃者,並將其活捉,扣回了車上。

這名清掃者是個亞洲人,他擁有極其敏捷的身手和優秀的格鬥技巧,槍法也很不錯。但很遺憾,再強大的個人力量也無法追平雙方裝備的差距。他最終被捆到了車上——當他發現馬丁們打算活捉他時,他就乾脆利落地選擇了投降。

當然,由於他之前的反/抗導致了一人胸骨的輕度骨裂(防彈衣的保護),他依然被打斷了手腳。這個人似乎擁有極強的忍耐力,居然一直一聲不吭,於是馬丁和他的組員們很快就對他失去了興趣——說句老實話,馬丁們其實是很好奇這位獵手突然發現自己變成獵物時的反應的……但是這位清掃者有一種超乎尋常的冷靜,讓他們完全無法從他身上獲得任何樂趣。

他們很快就覺得有些無聊了。此刻車上只有馬丁和詹森(胸骨骨裂的那位),其餘人都下車繼續狩獵。他們用電台聊著天,討論著女明星、新電影、火焰夜/總/會新來的幾個姑娘和這一次的行動。當馬丁開始嘲諷詹森居然被一隻「瘦弱的黃皮猴子」傷到之時,一直安靜地待在車廂里的清掃者突然開口了:「你們這一次還要抓多少人去隔壁市?已經抓到多少人了?」

「呦?你很關心這個?」馬丁有些詫異地回過頭瞥了這個清掃者一眼。他嘿嘿一笑,把嘴裡正在嚼著的口香糖吐到了這個清掃者的身上,「我們的小猴子似乎很害怕孤單,小夥子們,你們得加把勁兒了。」

這名清掃者對於馬丁的輕慢和侮辱顯然無/動/於/衷。他目光炯炯地盯著馬丁,冷笑了一聲,道:「你們再怎麼努力,恐怕都很難從這個城市的街道上找到足夠的人了。」

「嗯?」馬丁愣了一下。

「我和我的同伴已經在這個城市的街頭遊盪了三個小時,我們從七點開始就在這座城市裡清除那些不夠格的『清掃者』。這個城市不大,願意上/街的人更少,所以你是找不到足夠的人的。」

馬丁此刻也發現了,這兒街上的人確實沒幾個,屍體倒是很多……

說真的,這是比較罕見的情況。在通常情況下,清除日里一切犯罪行為雖然都是合法的,但是選擇殺/人的人還是比較少的……

很大一部分人會選擇在清除日搶搶/劫、強強/奸、打/砸搶一通……然後也就拉倒了。發/泄壓力不一定非得要殺/人,殺/人只是一種宣/泄方式,而不是目的本身。

「該死……」馬丁有些惱火地罵了一句。

「我可以給你提/供幾個大致方位,那裡是我的同伴們和我最後一次聯/系時的地點。」這個清掃者沉著地打量著馬丁的神色,笑了一下,「當然,這不是全部的地點。」

馬丁和詹森面面相覷,這種賣人如喝水的平靜顯然讓他們驚住了。過了片刻,馬丁才謹慎地打量了這個黃皮猴子一會兒,鄙夷而慎重地道:「你是什麼意思?」

這種鄙夷毫無疑問是針對於此人的人品,慎重則代/表了此人說出的話具有非常大的誘/惑力。獵物意味著獎金,馬丁實在是不大看得起這種人,但是他發自內心地希望這種沒骨氣的軟蛋越多越好。

「我一共可以給你24個人——你們可以先去把其中12個人抓去你們的夜/總/會。」清掃者淡定地說道,「這12人在外頭,還有一些人在一個安全的地方待著,等待換班。你們一定要抓全這12個人並把他們立刻送走,不能讓他們有互相聯/系的時間,也不能讓安全區域中的巡查者發現,否則安全區域中的人說不定就跑了。」

馬丁打量了他一會兒,搖了搖頭:「我真慶幸我沒有你這樣的朋友。說吧,你想要什麼?」

「你說呢?」清掃者反問。他用一種極銳利的眼神看了馬丁一眼,眸中閃過一絲熾辣的求生欲和孤注一擲的偏執瘋狂。這精銳的神光一閃而逝,他垂下了眼皮,淡淡地說道:「我當然是想活了。等你們抓/住了那12人以後,給我準備一身防彈衣和防彈頭盔以及通訊器,把我放在一個安全的地方,我就把安全區域的位置給你們。」

馬丁打量著這名清掃者,後者面無表情地與他對視。

此人能忍、夠狠、反覆無情……再加上精湛的槍法和格鬥技術。馬丁突然發現,自己搞不好綁了一個厲害人物。

這讓他有點不安,但他仔細回味了一下這名清掃者說的話,又想不出什麼漏洞。

「看起來我們成交了。」馬丁舔/了舔自己的嘴唇,嘿嘿一笑,「說吧,那12個人在哪裡?」

「給我一張本市地圖。」清掃者說道。

他話音落下的這一刻,車載屏幕上顯示的時間一跳,跳到了22: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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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處尋歸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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