鏡子縫隙

鏡子縫隙里的世界，高樓林立，車水馬龍。

大街上商店鱗次櫛比，行人匆忙趕路。

林淵他們走在街上，一時分不清這裡是真是假，但總覺得少了點什麼。

「這邊和我們的世界真的一模一樣。」楊宇左右張望著，開玩笑道；「說不定咱們還能在這裡讀個大學啥的，弄個雙文憑。」

「你這小子說什麼胡話，在這裡讀大學有用嗎？別光想這些有的沒的……」楊叔聽到後腳步稍頓了下，又狠狠拍了楊宇的腦袋。

林淵雙手插兜在他們後面走著。

也許是剛剛那關被女鬼附身的緣故，他竟然感到了絲疲憊。

林淵微蹙著眉，閉著眼捏了捏鼻樑，又想起了那個女鬼的銅鏡。

他突然有一個大膽的假設。

如果說這每個誤闖進來的人都有面鏡子的話，那會不會有一種可能。

比如她也是誤闖入鏡子的一員，然後作為楚茹生活在鏡門裡，之後和書生相愛？

「林哥，你知道行哥去哪裡了？」楊宇的聲音把他拉回現實。「剛才光顧著砸鏡子了，沒來得及叫他。」

「應該也過來了吧。」

「哦……」

楊宇沒有繼續說下去，他撓了撓頭，總覺得林淵和行希風的關係有些微妙。

平時他們之間看上去雖說不上有火/藥味，但也不像是那種能夠談得來交得上朋友的。

不過他們倆的默契程度，倒想是配合多年的老友。

或者說比老友還……

還沒等楊宇想明白，他突然發現有件事比起關心這兩位更重要。

他冷不丁停下腳步。

陳琳看他：「怎麼了？」

楊宇有些不好意思撓撓頭：「我餓了。」

剛才那關后，他們早已飢腸轆轆，就算是在鏡子里，一個人也不能整整三天不吃不喝。

於是他們一行人決定去小吃街。

他們穿過一處商業街后，小吃街就出現在他們面前。

火鍋店，日本烤肉，快餐連鎖……各式各樣的料理店應有盡有。

幾乎每家店都掛著歡迎光臨的大橫幅，店家站在門口叉腰吆喝，來往人群熙熙攘攘，好不熱鬧。

「我的天吶，這裡吃的東西也太多了吧……」楊宇感覺一下從地獄來到了天堂。

他感嘆著摸了下褲兜，突然又有些沮喪：「我好像……沒帶錢包。」

「我覺得不需要。」陳琳指著一家本幫菜館的牌子說：「你看上面寫的。」

楊宇湊上前看了眼，頓時眼前一亮。

那牌子上除了寫著今日套餐推薦外，下面跟了一句：

「進店用餐持鏡門憑證即可。」

-

日本料理店內。

「老闆，一份牛肉蓋澆飯。」林淵點了單。

「好嘞！」料理店老闆綁著個「野吉家」的頭巾，看了眼林淵的鏡子后就打了張小票給他。

牛肉在鐵板上滋滋冒油，一時間香氣四溢。

「牛肉蓋澆飯好了——小心點拿可不要翻了啊。」

林淵接過餐盤，不禁覺得有些好笑。

不就一碗飯而已，難道還會翻了不成。

「老闆——老闆——」突然，一個人闖進店裡，他的嘴裡還在不停嚷嚷著些什麼。

他擠進了前面點餐的隊伍，人群里立刻傳來了罵罵咧咧的聲音。

「老闆我跟你說，這鏡子真不是假的，它只是看上去不太值錢而已，為什麼非要我去明鏡局開證……」話還沒說完，他就不小心撞到了前面剛剛取完餐的某人。

一時間店裡鴉雀無聲。

所謂話不能說太滿，人不能太自信。

那碗牛肉飯就這麼當著林淵的面……

翻了。

「你特么……」林淵剛想罵人，卻發現撞他的那個人身形有點熟悉。他仔細看了眼，下意識脫口而出：「你是高程？」

-

「你這小子，大學畢業后就好久沒看到你了。」

他們找了個角落裡的桌子坐下，林淵遞了雙筷子給他：「話說你怎麼也在這裡？」

「可不是，你瞧這個。」高程說著就掏出了鏡子。「這個鬼東西帶我來的，沒辦法。」

林淵看了眼說：「你這鏡子看上去挺廉價的，是從哪裡批發的嗎？」

高程：「……」

不是批發！不是假貨！沒有問題！

高程在心裡默默三連。

他扒拉了一口飯，嘴裡含糊不清地問：「話說，你們過了幾個鏡門了？」

林淵夾了起一塊牛肉：「一個。」

高程：「才一個啊，那你們算剛剛開始了。」

林淵抬頭看他：「那你過了幾個？」

高程：「我已經過了兩個了，現在是要準備第三個呢。」

林淵：「所以說這鏡門，到底是怎麼回事？」

高程看了一眼他：「其實我也不太清楚。不過我聽說，如果開啟的鏡門正好是生門的話，那就可以回去了。」

林淵皺了下眉頭：「如果一直沒碰到呢？」

高程：「那就只好一直闖關下去了……但也有人打聽到，如果能活著連續闖過八扇鏡門，也會等同於找到生門，就不知道是真是假了。」

林淵放下筷子，自言自語道：「八扇鏡門……」

「這八扇鏡門可難呢。」高程又塞了口飯，「別說八扇，就連五扇我都覺得沒幾個人能撐得住。」突然，他的情緒變得有些低落，嘆了口氣。

「話說你們上一回活了幾個？我們這裡十五個人最後就活了三個。」

林淵不知道在思考著什麼，沒有回答他。

高程看了眼林淵，這估計是被嚇到了吧，他想。

於是他安慰了一句：「不就是保證鏡子不碎嘛。雖說難了點，但是現在只好走一步看一步……」說著就拿起水杯喝了一口水。

林淵冷不丁開口：「如果我把鏡子砸了呢？」

高程「噗」的一聲把水全部噴了出來。

林淵盯著他看：「你說我在這裡把鏡子砸了，會怎麼樣？」

高程覺得自己出現了幻聽。

正常人都害怕鏡子破碎，出現一條裂縫都會嚇得半死。

他卻尋思著要把他給砸了。

這是被什麼給刺激到了？

不過話說回來。

這邊不是關卡，不是鏡子里的世界。

現在是鏡門間產生的縫隙，如果把鏡子砸了，指不定些會發生什麼。

-

夕陽把他們的影子拉得很長。

在這個縫隙里，連時間都復刻得很完美。

林淵和高程並肩走著，他們繞進了一條弄堂。

「你剛才在店裡說砸鏡子？」高程突然開口。

「對。」林淵點了點頭，他看了眼高程的臉色，不禁啞笑道，「至於這麼驚訝嗎？」

大哥，不驚訝就不是人了好嗎？

「我說你是上一關受了什麼刺激了。」高程無奈地扶了扶額,「一般人拼盡全力都不一定能保鏡子完好，你倒想著去把它砸了。」

林淵輕描淡寫：「也未嘗不可。」

「我看你是瘋了。＂高程小聲嘟囔。

「所以說現在出去就是找生門對吧。」

「對。」高程點頭，「只要咱們闖的那關存在生門，也就是通往現實世界的鏡門，咱們就可以出去。」

「鏡門多久開一次？」林淵抬頭看了眼天空。

「一般來說是三天。這三天里我們就可以休息一下。」高程說，「總之以我前兩回的經驗來說，在這個縫隙里吃喝什麼的都免費，只要你有鏡子，吃住行都不成問題。」

「那三天後呢？」

「三天後鏡子會有提示，告訴你該去什麼地方開啟下一扇鏡門。」

-

和楊宇匯合的時候，已經是晚上了。他們隨便找了家看上去還行的旅館住下。

大堂里，到處都是拉著行李箱的辦理住宿的人。

他們來來往往，乍一看十分正常。

但是仔細觀察就會發現，除了他們闖關的以外，其他人都在固定重複著某些動作或者某條路徑。

比如那個酒店清潔工，永遠只掃大堂沙發旁的幾處。

還有他們面前帶著公文包的商務人士，他已經在前台辦理入住了好幾次。

一切都顯得十分詭異。

不過可能是因為本來這裡就不是什麼正常世界的緣故，大家也都懶得去琢磨。

「這種瞎吃瞎逛的感覺真好啊。」楊宇坐在沙發上，手上還拿著一包CFK的薯條。

「如果說不闖關一直待下去就好了。」

他一想到三天後又要再回到煉獄，心情就無比鬱悶。

「千萬別這麼想。」高程拿著房卡過來，「第一場結束的時候，和我同行的一哥們就跟你一個想法。這三天享受多了就自然而然不想再闖關了。」

「然後呢？」

「然後啊……我也是昨天跟別人打聽，聽說他失蹤了。」

「失蹤？」楊宇起了一身雞皮疙瘩，「那他會去什麼地方？」

「不知道，可能死了吧。也有可能……」高程指了指那些來來往往面無表情的人，「說不定就成為他們其中一員呢。」

楊宇：「……」

他默默捏緊了手裡的薯條盒子。

-

第二天，林淵拿著早餐券下樓，進了飯廳。

陽光透過酒店的落地窗灑進來，他微微眯眼，突然感覺有些刺眼。

「林哥，早上好！」楊宇從烤麵包機里拿出片烤得鬆脆焦黃的麵包，說：「我剛剛碰到高程了，他問我們去不去神秘屋。」

「神秘屋？」林淵疑惑。

「聽說就是個雜貨屋子，可以在裡面換點有用的東西。」楊宇說，「不過他再三說一定要帶好自己的鏡子。」

也許是因為之前在古宅的緣故，陳琳看上去並沒有多少胃口。

「你這姑娘也太瘦了，多吃點。」楊叔說著就夾起火腿腸放在陳琳的盤子里。

「謝謝楊叔。」陳琳看著盤裡的食物，有些不好意思，「其實，您不用這麼照顧我……」

楊叔訕笑了下：「哎呀，你跟我客氣啥。」

「有時候，我就覺得您像我父親一樣。」陳琳拿起刀叉，「我下次不會拖後腿了，我們一定能出去的。」

楊叔看著陳琳，喃喃說道：「當然了，我們一定可以的……」

吃飽喝足，林淵一行人就出發了。

他們跟著高程繞了不少小巷子，最終來到了一處集市。

「這個就是神秘屋。」他們在一個雜貨店前停下來腳步。

從外觀看，雜貨店看上去不大，「神秘屋」的木牌子半吊在門框上，搖搖晃晃。

周圍橫七豎八貼著些廣告單，上面的字跡早已模糊不清。

這怎麼看，都不像是營業開門的樣子。

林淵：「就是這兒？」

高程點頭：「我記得前兩次就是在這裡……」

話音未落，林淵就咚咚咚敲起了門。

眾人感覺林淵敲了一個世紀。

「格拉拉——」門總算被緩緩拉開一條門縫。一雙纖細瘦弱的手從門后伸出來，扒著門。

「歡迎光臨……」

那個人壓低嗓音說著，始終沒有推開門的意思。

風把門上掛的鈴鐺吹得叮噹響。

楊宇突然有些好奇，借著屋內透出的些許黃色燈光，他伸長脖子往門縫張望。

這模樣，這打扮，好像有點熟悉……

下一秒，他猛地愣在原地，張大嘴巴驚恐喊道：

「你你你你……是黑袍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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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謝閱讀~二更在下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