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 小糖豆

第 3 章 小糖豆

爆炸的最後一秒,無數灼燒的星火在楚辭眼前炸開,而他沉入一片虛無的黑暗之中,往下墜落,墜落……

有什麼銀色的東西在他頭頂一閃,像一小朵發光的宇宙星辰,楚辭想要用精神力去感知,卻發現自己的意識遲緩滯澀,大腦彷彿浸泡在冰水中,一時之間,精神力場什麼都沒有感知到。

他緩緩睜開眼睛,才發現那片銀色並不是什麼星辰,而是一雙安靜注視著的眼睛。

他眨了眨眼,萊茵先生的面容逐漸浮現在他面前。

艾略特·萊茵似乎長舒了一口氣:「你終於醒了。」

楚辭愣了一會才想起來發生了什麼,下意識皺眉:「我在哪——實驗室?」

「你在感應科技的醫院裡,」萊茵緩和地道,「實驗室已經毀了,但是西赫女士轉移走了一些東西,我們並不知道那是什麼。」

「武器,」楚辭聲音沙啞地道,「武器和實驗樣本。我毀掉了一些樣本,但肯定不止那些,她應該還有別的。」

「是嗎。」萊茵不置可否地問了一句,語調平平,「看起來他比我們想得要更有來頭?」

實驗室所遇到的一切如同潮水般湧入楚辭的腦海,他閉了閉眼,讓那些奇異詭譎的畫面蘇醒,而他的思維也開始跟著發散,諸多疑問和猜測紛紛湧上心頭。半晌,他輕輕「嗯」了一聲。.

「您是怎麼找到我的?」楚辭驚訝道,「我還以為這次我又要在宇宙里漂個一年半載——你們知道實驗室在什麼地方?」

「在無人區。」萊茵說道,「事實上就在二十二層,在你失去聯絡信號之後Neo找了我,我們試圖推斷你的位置,但所得出的結論都只是猜測。後來橙子接到西赫女士的命令去二十六層轉運東西,我們就大概知道你有可能在無人區,趕到的時間剛剛好,實驗室爆炸所產生的熱源還沒有完全消亡,感應器很輕鬆就追蹤到了二十二層。但即使如此,我們還是花了三天才捕撈到你那架逃生艦。」

楚辭驚訝道:「三天?那現在——」

「現在,距離你去刺殺卡隆,已經過去了十七天。」

「這麼久?!」楚辭覺得好笑,「這十幾天我一直都沒有醒過嗎?」

「嗯。」萊茵點頭,「我們都嚇壞了,但你受的傷很嚴重,哪怕接受了最好的治療也依舊存在生命危險,幸好你本身的癒合能力很好。」

楚辭最後的記憶停留在爆炸的一刻。

在意識到西赫女士決定毀掉實驗室的時候,他竟然絲毫不意外。即使在這之前沒有正面見過她,但是在漫長的、明裡暗裡、直接或者間接的交鋒之中,他已經對西赫女士的行事風格有所了解,她從不吝於毀掉一切,也無所顧忌,她高傲的可怕,甚至不屑於知道自己的敵人是誰,他為何要與自己為敵,因為在她看來,只要敵人死了,就可以消除一切威脅。

如果老教授話里的「她」就是西赫女士,那麼她還真是一個當之無愧的「瘋子」。

可是,如果老教授話里的「她」就是西赫女士……

他有點出神,艾略特·萊茵也沒有打斷他的思緒,靜靜等待他從沉思中驚醒,才問道:「你到底遇到了什麼?」

楚辭將星艦和實驗室里的遭遇大致講了一遍,他說得非常簡略,萊茵卻依舊能感受到其中的驚心動魄,九死一生。

「……後來她想毀掉整個實驗室,還好我跑得快,在發射台完全被炸毀之前找到了一架逃生船。」

但是那搜逃生船依舊被大爆炸所波及,幾乎完全報廢,只剩下殘破的船體和封閉氧氣艙。但是這次楚辭運氣比較好,沒過幾天就被趕來救援的萊茵他們找到了,要不然他也不知道自己還能不能活。

「也算是不幸中的萬幸。」萊茵點了點頭,「現在看來,那座實驗室應該就是西赫女士的大本營?」

「我不知道。」

楚辭手肘撐著床面想要坐起來,卻發現自己的胳膊完全使不上力氣,萊茵將他扶起來,拿了個枕頭墊在他後背:「你的胳膊還是斷的,暫時不要有什麼動作。」

「難怪我覺得沒什麼知覺……」楚辭嘀咕了一句,又接上剛才的話題,「那座實驗室里到處都是複製人,也存放著拉萊葉的複製品,按理來說這就應該是她的老巢,可我總覺得事情沒那麼簡單。」

「也許她還有別的秘密基地。」萊茵說道。

楚辭踟躕地「嗯」了一聲。

「我想,現在我們需要搞明白的是,西赫女士到底是誰?」

楚辭沒有立刻回答這個問題,病房安靜下來,從恆溫系統的出風口穿行的氣流攪動了空氣里的塵埃,彷彿能聽見灰塵游弋的聲音。

半晌,楚辭才道:「我得儘快回聯邦。」

「再著急你也應該等身體痊癒了之後。」

楚辭垂著頭:「不知道為什麼,我有一種很急迫的感覺……就好像,什麼事情要發生了。」

「這是你的直覺嗎?」萊茵笑著問。

「也許是?」

「我之前還和西澤爾鼓吹我的「直覺論」,但他似乎並不太相信……」

楚辭好奇道:「什麼時候?」

「就在你剛失去聯絡不久,」萊茵道,「是他和我一起去找你的,不過找到你之後,你一直沒有醒,他有要緊的事就先回去了。」

楚辭嘆了一口氣,有些懊惱道:「我都沒有見到他……」

萊茵露出微妙的笑,意有所指道:「他聽見你這句話應該會高興。」

「啊?」

「我聽說,他來找你的時候逛過了某項重要會議,被暮元帥訓斥了一頓。」

楚辭沒忍住笑出了聲:「有沒有一種可能他是故意的?因為他很討厭開會。」

「但西澤爾對於秩序規則還是很遵守的,所以我認為,他是因為擔心才扔下工作來找你的。」

楚辭「哦」了一聲。

萊茵忽然道:「林,你害羞了?」

楚辭乾巴巴道:「我沒有,這有什麼好值得害羞的地方嗎——」

結果萊茵一臉「我懂」的神情,楚辭就知道不論自己怎麼解釋都無濟於事了,就索性放棄解釋,接上剛才的話題:「您是聽誰說,西澤爾被暮元帥罵了?」

萊茵沉默了一下,緩緩道:「也沒有聽誰說……」

楚辭無語道:「您真不愧是個偵探,您觀察和推理能力還能這麼用的?」

結果萊茵笑眯眯地道:「這也算是一些生活的小樂趣。」

楚辭翻了個白眼。

「對了,我應該告訴你的朋友們你已經醒了,不過接下來你可能就要被他們「打擾」,因為他們會肯定迫不及待地趕來探望你。」

「那還是算了吧,」楚辭玩笑道,「讓我一個人安靜安靜。」

他說著,忽然想起萊茵剛才的話,訝然問道:「您不是在霍姆勒嗎?什麼時候回來的?」

「就在你登上卡隆星艦的那天。」萊茵道。

楚辭莞爾:「真巧,您要是早回來一天,說不定就可以和我一起去見見西赫女士了。」

「確實,」萊茵煞有介事地點頭,停頓了一下,話鋒一轉,「不過,如果我早回來一天,可能就探尋不到我想要的答案了。」

「什麼答案?」楚辭看向他,想了想道,「黎明鎮那件懸案?」

萊茵點了點頭。

「我記得沈老師對這個案子也很感興趣?」

萊茵淡淡地「嗯」了一聲,聲音卻罕見地有一瞬的猶豫,他低聲道:「我還沒有告訴他結果。」

楚辭納罕道:「為什麼?」

萊茵靜默了幾秒鐘,道:「我給你講一個故事吧。」

「這個故事很簡單。科羅納人因為天生的種族特質而被當成商品販賣,所以他們在宇宙的各個角落逃亡,戰戰兢兢地生活。在二十多年的霍姆勒,丹尼爾斯學院附近的山裡,就曾經生活過一小部分科羅納人。

「但是他們躲藏在此的消息不知怎麼的就透漏了出去,引來了滔天的災禍。那些漂亮的科羅納少女被抓住,帶走,出賣。其中有一個被名叫當時名叫古河,後來改名叫智光久讓的猩紅偵探買走。

智光是土生土長的霍姆勒人,我想你之前應該已經有聽過關於這個人的隻言片語……他殘暴、陰戾、癖好扭曲,對科羅納少女有病態的痴迷,因此折損在他手中,可憐的科羅納少女不知凡幾,他在丹尼爾斯學院買回來這名少女也不例外。

「一年後智光離開了霍姆勒,從死鼠之塔來到黎明鎮。再後來,他就被離奇地殺死在自己家中,成為了猩紅偵探社歷史上唯一的懸案。」

楚辭挑了挑眉:「是那個科羅納少女,她殺了智光久讓?」

萊茵緩慢地點了點頭:「我想是的。」

「她是怎麼做到的……」楚辭有些驚訝,「那個時候她應該還年紀很小?」

「沒有人知道她是怎麼從智光的囚籠里逃出來的,也沒有人知道她經歷了什麼。我從後來收集到的蛛絲馬跡中可以判斷,她曾在霍姆勒的荒原上生活過一段時間,而要在霍姆勒生存,想必她的實力不會太差。」

「可就像我剛才說的,她要離開霍姆勒,還要打聽智光久讓的消息,然後神不知鬼不覺地殺了他,一點痕迹都不留?」

「這也是我好奇的地方。」萊茵笑了笑,道,「也許有人幫她。」

「誰?」

「我不知道,但當時確實有人找過她。」

「那您怎麼斷定是她殺了智光久讓?」

「因為她很有可能還活著。」

楚辭驚訝地瞪大眼睛:「您找到她了?」

萊茵點了一下頭,良久才道:「她……但我知道了她的名字,她叫桐垣禮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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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庭宣判,吉爾·佩內洛,因犯故意殺人罪、非法經營罪、走私運輸違禁藥品罪,數罪併罰,判處死刑,立即執行!」

砰!

法槌落下,宣告著一段生命的終結。

大法官沉聲道:「庭審結束。」

法警上前來將站在被告席的吉爾·佩內洛帶走,他垂頭喪氣,精神頹靡,儘管穿戴整齊,卻依舊給人一種邋裡邋遢的印象。宋詢禮此前在看守所見過他,那時候他還趾高氣昂,認為自己能夠被無罪釋放。

可惜他的願望落空了。

今天的庭審是公開的,想必等宋詢禮走出法庭,他就能在星網上看見人們對罪犯的口誅筆伐,所有人都會認為是他咎由自取,但是宋詢禮卻知道,吉爾·佩內洛,不過是一張菲薄的擋箭牌,撕開罪有應得的「公正」皮囊之下,才是世間最真實、最血腥的內里。

宋詢禮低著頭,收拾了自己的材料,一言不發地離開法庭。走到門口的時候正面遇上佩內洛的辯護律師,雖然輸了官司,但律師依舊很客氣地和宋詢禮打招呼:「宋檢察官,幸會。」

宋詢禮冷淡地點了點頭,剛轉身要走,卻見對面的律師看向自己背後,訝然道:「沈律,您怎麼在這?」

「我找馬鈺法官,」沈晝溫和地笑笑,解釋道,「有個案子的程序問題。」

辯護律師識相地點了點頭,離開了。宋詢禮回過頭,皺眉道:「你還真來了?」

「我來法院不是再正常不過?」沈晝聳了聳肩,「誰也不能找出什麼差錯來。」

「是。」宋詢禮應了一聲,他敏銳地察覺到,沈晝應該情緒低落,否則不會只說一句話就陷入了沉默。

宋詢禮和他並排走下法庭高高的台階:「你已經看到結果了。」

「是啊,」沈晝懶洋洋地說,「這不是皆大歡喜?所有人都期盼的美好結局。」

「我看要把你排除在外。」宋詢禮道,他說著長長地嘆了一聲,聲音很低,「庭審延遲,我還以為會出什麼意外……」

「他們不會讓他出意外的。」沈晝意有所指地道,「至少明面上,這件事需要有一個好看的結果。」

「好看的結果……」宋詢禮嗤笑出聲。

「你要回檢察院嗎?」沈晝問。

「當然,」宋詢禮點了下頭,「你不回律所?」

「我這幾天可能不在首都星,你要是有事,就給我通訊吧。」

宋詢禮詫異道:「你又要去什麼地方?」

沈晝擺了擺手:「回來再說。」

他們在法院的泊車場分別,沈晝的車子行駛過環形立交橋,在空間場穿越入口等待時遠遠地瞥到對面大廈的表面光屏上正在轉播基因控制局的新聞發布會,自即日起,由前執行委員會總長約翰·勃朗寧擔任新一任的基因控制局局長,這位新上任的局長站在講台上,望著下方的記者和鏡頭,露出了他慣常的、如狼一般的笑容。

沈晝的車子空間場跳出來就切了自動駕駛,他抬起終端划拉了兩下,本來想給楚辭留言說吉爾·佩內洛的審判已經結束,這傢伙被判了死刑,結果打開通訊頻道,竟然接通了。

「你醒了?」沈晝訝然問。

「不然呢,」楚辭道,「是幽靈在和你通訊?」

「哈哈。」沈晝乾笑了兩聲,但是聲音里一點笑意都沒有,所以顯得十分尷尬。

楚辭問:「你好像不高興?」

「也沒有不高興,」沈晝對此直言不諱,「只是剛才發生了一件讓我很無奈的事情。」

楚辭挑了一下眉示意他說下去,沈晝緩緩道:「吉爾·佩內洛被判處了死刑。」

「剛才?」楚辭道,「可我記得我來霧海之前你就說過,他的庭審不是應該早就結束了嗎?」

「推遲了,延到今天。」

「原來如此。」

「你怎麼樣?」沈晝往前湊了湊,好像能穿過通訊屏幕到楚辭身邊似的,「你昏迷很久了。」

「還行,」楚辭敷衍地說,「還活著。」

沈晝:「……」

「那就好好養傷,」沈晝正色道,「其他事情都不著急,等你傷好了再說。」

楚辭瞥了他一眼:「你就不好奇我失聯那十幾個小時去了什麼地方,發生了什麼事?」

沈晝沉默了一下,道:「既然你都開口,如果我不問就顯得我不關心你……」

「我傷還沒好,要休息了。」

楚辭抬起手,作勢要斷掉通訊,沈晝連忙去攔:「誒誒,再說兩句,不缺這點時間。」

正這麼僵持著,萊茵先生推門進來,沈晝看見了高高興興地打了聲招呼,萊茵笑道:「你可真會卡時間,林剛醒沒多久。」

沈晝鬱悶:「為什麼一定是我給他通訊,不能是他給我通訊嗎?」

「當然可以,」萊茵頭也不抬地道,「但是我們都清楚地知道,林不會這麼做。」

沈晝悻悻然地摸了摸鼻子,心想真是的,搞得好像我話很多一樣。但他絲毫沒有斷掉通訊的意思,若無其事道:「你們剛才在說什麼,講給我聽聽。」

楚辭看著他一秒鐘,道:「黎明鎮那件案子,死者叫智光久讓的那個。」

沈晝「嘖」了一聲。

「你什麼時候對這些東西感興趣了……」但他觀察到萊茵和楚辭的神色都隱約凝重,不由正色起來,「有什麼進展?」

……

聽完萊茵的「故事」,沈晝神情不明,他挑眉道:「有沒有可能是巧合?」

「也許是。」萊茵緩緩道,「可是桐垣這個名字本身就不多見,更別說,那位桐垣小姐看著確實很像科羅納人。」

「她是穆赫蘭元帥在霧海附近找到的。」楚辭道。

「我見過她,」沈晝用指腹在下巴上來回摩挲,不慎用力過重,擦出一道輕微的紅痕,「她看上去……」

他猶豫了一下,皺眉道:「可是如果桐垣——艾黎卡·穆赫蘭真的曾經是霧海人是她殺死了智光久讓,這又能說明什麼呢?」

「似乎並不能說明任何事。」萊茵語速和緩,「林剛才對我講了她的身世,傑奎琳·穆赫蘭女士在懷孕后不久跟隨陸川號出航去尋找她「叛逃」的同伴,中途陸川號發生事故,整艘星艦傷亡慘重,穆赫蘭女士自此失蹤。穆赫蘭元帥得知消息后一直都沒有放棄尋找自己的妹妹,多年後,他在邊境的某個小星球上找到了妹妹的遺孤,也就是現在的艾黎卡·穆赫蘭。」

「這聽上去沒什麼問題。」沈晝不動神色地說。

「但也只是聽上去,對不對?你足夠敏銳,一定已經意識到,桐垣在霍姆勒的荒原上流浪時就有人在找她,但這時候找她的人絕不可能是穆赫蘭元帥,霧海星域各個星球的環境錯綜複雜,而穆赫蘭元帥本人對霧海根本不了解。所以除了穆赫蘭元帥之外,還有人在找她。」

「所以你認為她並不是單獨殺死了智光久讓,而是有人在幫她?」

萊茵點了點頭。

沉默少傾,沈晝搖頭笑道:「我沒想到,追查了大半輩子的案件真相,竟然就擺在我的面前。」

萊茵跟著起了起唇角:「這或許就是命運的神奇之處。」

沈晝好奇道:「你相信命運?」

萊茵道:「只是感慨。」

「那這件事你要告訴西澤爾嗎?」沈晝問。

「當然,」萊茵道,「但是我並沒有想好怎麼說,所以我決定將這件事擺脫給林。」

楚辭:「……?」

他無奈道:「您都沒有徵求我的意見就直接把我安排了?」

萊茵鄭重地道:「我經過了深思熟慮,認為由你來做這件事最合適恰當。」

楚辭嗤笑一聲,以表嘲諷。

萊茵及時轉變話題:「沈晝,你要出門?」

沈晝瞥了一眼通訊屏幕旁的自動駕駛系統上顯示的終點是首都星空港,隨口道:「我要去一趟康橋星系。」

楚辭問:「幹什麼,出差?」

沈晝卻擺了擺手:「等我回來再說,說不定又是白跑一趟。」

說著,通訊斷連了。萊茵先楚辭一步道:「我知道你要說什麼,謎語人。」

楚辭:「……」

他只好作勢聳了聳肩膀,但其實這個動作非常輕微,幾乎看不出他肩膀活動的弧度,因為他的傷還沒有完全好,一動就很疼。

「對了,只有您在這嗎?」楚辭好奇道,「其他人呢。」

「Neo回了聯邦,撒普洛斯和雨多倒是在,但他們今天一早去了南青街。」

楚辭有些驚訝:「Neo為什麼這麼著急回了聯邦?」

萊茵搖頭,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楚辭覺得奇怪,伸手拿過自己的終端給Neo通訊,但是沒有連接成功,他也就沒有繼續嘗試,Neo看到通訊記錄就會知道他已經醒了。他本來想把終端放回來,手伸到一半卻又縮了回來,因為他還忘了告訴一個人他醒了。

不知道為什麼,原本應該第一時間通知的西澤爾去被他排在了最後,楚辭有些心虛地摸了摸鼻子,按下通訊鍵。

但是西澤爾的通訊同樣沒有連接成功。

現在還不到中午,楚辭猜測他應該在忙工作,於是就順手合上終端,接著剛才的話題道:「雨多還真是敬業,什麼時候都不忘他的工作。」

「誰說不是呢。」萊茵玩笑道,「他的老闆應該為此感到欣慰。」

楚辭點頭:「老闆確實很欣慰。」

「您不用一直陪這我,」楚辭道,「一直待在這也挺無聊的。」

萊茵笑了笑道:「沒關係,我最近也沒有什麼其他事。」

臨近中午的時候,卡萊·埃達過來了,楚辭和萊茵同時遞過去詢問的目光,她道:「雨多剛才通訊說,卡士團的副團長死了。」

……

「我們老闆醒了?」

「林醒了!」

撒普洛斯驚喜的聲音改過了雨多的反問,埃達抬了抬眼睫:「這有什麼好質疑的?」

「我馬上回來,回來再說。」

雨多急匆匆地斷掉了通訊,大約半個小時后,他們出現在了楚辭的病房裡。

「你終於醒了。」撒普洛斯長舒了一口氣。

楚辭看向雨多,朝著他抬了抬下巴,雨多心領神會,道:「這個季度的貨昨天從聖羅蘭運過來,我今天早上卻接收,正好明玉那邊有個客戶早就定了一批貨,就先送那批貨過去。您知道,明玉這段時間也一直沒有回南青街,結果剛過去就遇上混戰,一打聽才知道嚴青被人殺了,卡士團群龍無首,四分五裂,南青街的其他幾個本土幫派在搶奪瓜分卡士團的地盤。」

楚辭好奇道:「嚴青什麼時候死了的?」

雨多道:「就是您去找卡隆那天,但是具體時間沒有辦法查到了。」

楚辭看向萊茵:「會不會是卡隆派人殺了他?」

萊茵沉思道:「有可能,但卡隆似乎沒有殺了他的必要?」

「是啊……而且卡隆那時候自顧不暇,怎麼還會去想著要殺一個街頭幫派的頭目?」

楚辭說著看向雨多:「還有別的消息嗎?」

雨多搖了搖頭:「這幾天南青街亂的很,我和明玉送完貨就離開了,準備先在別的地方躲幾天,等他們打完了再過去。」

楚辭緩緩地「嗯」了一聲。

萊茵站起身,笑著道:「可見人不能說自己閑——我剛才還說自己最近沒什麼事可做,還沒過去一個小時,就有事情來了。」

他眨了眨眼睛,道:「調查嚴青死亡的事情交給我。」

幾人閑聊幾句之後就被趕來檢查的醫生趕了出去,醫生很驚訝楚辭的傷勢癒合情況,仔細查看了他的傷口,最後得出結論,他已經完全脫離了危險,要不了多久就可以下地活動。

「對,醫生就是這麼說的。」楚辭振振有詞地對西澤爾道,「他說我已經痊癒了,用不了多久就可以出院。」

西澤爾瞥了他一眼:「行啊,那我在北斗星的等你。」

一星期後。

楚辭打了個呵欠,偏頭看向車窗外劃出一道藍色氣體拋物線的效飛行器,直到它不斷縮小,縮小,剩下一個小點,融入萬千霓虹燈光之中。

「還有多遠啊?」他問。

「十分鐘。」充當司機的撒普洛斯答,「可是你這樣跑出來真的可以嗎?趙醫生上次不是說讓你再住院觀察幾天?」

「住院觀察不就是已經好了嗎?」楚辭懶洋洋道,「你看我像沒好的樣子?」

撒普洛斯想起這幾天楚辭一直都在刷懸賞牆尋找可以下手的星盜,但是由於一百三十六層是公司的地盤,因此很少有星盜踏足這裡,哪怕來了,也都是夾著尾巴做人,消息少的可憐,他也就只好作罷。

找不到樂子,他乾脆乘著他的主治醫生趙醫生休假的功夫從醫院裡溜了出來,撒普洛斯本以為他就是在外面兜兜風,沒想到他竟然打算一步到位,直接去聯邦……

「我回去之後短期內可不會再去醫院了,」撒普洛斯嘀咕,「趙醫生可不是什麼好脾氣。」

楚辭卻擺了擺手:「你跟著雨多去一星吧,一星正好有一批貨要送,順便打聽打聽卡隆財團的情況。」

撒普洛斯點了點頭。

他將楚辭送到一百三十六層的區位對接門就離開了,結果楚辭的星艦延誤了一個小時,他只好坐在艦艙里等著,等了一個小時,沒等到星艦起飛,卻等來了萊茵的通訊。

萊茵自從上星期給自己攬了個活兒之後就去了南青街,這幾天楚辭就再沒有見到他,因此這時候看到他的通訊反而驚訝了一下。

「您這是……在什麼地方?」

萊茵並沒有開啟防干擾模式,通訊屏幕里,嶙峋的山石正在飛速後退,偶爾可以看到幾輛房車和灰撲撲植物,楚辭瞪大眼睛:「荒野?」

「如你所見。」萊茵壓了壓頭頂的帽子,以防它被呼嘯的風吹走,「我來了一星。」。

「本來追著殺嚴青的那位朋友一路到了這裡,結果不小心跟丟了,」他攤了攤手,無奈道,「我打算在荒野住兩天碰碰運氣,但我估計他一定躲起來了,不會再輕易讓我找到。」

「您找到殺嚴青的兇手了?」

「嗯,」萊茵點了下頭,「但我不知道他是誰,也沒有和他打過照面,只知道他在嚴青手裡買過一批軍火……對方是個很厲害的角色,我猜如果我們兩個一起的話,說不定可以摸到他的蹤跡。」

「您不早說,」楚辭遺憾地道,「我已經坐在回聯邦的星艦上了。」

萊茵挑眉道:「你的傷好了?趙醫生會放你離開?」

「我偷偷溜出來的。」楚辭坦然道,「現在除了您和撒普洛斯誰都不知道,我要給西澤爾一個驚喜。」

萊茵笑著搖了搖頭。

楚辭惋惜道:「可惜不能和您一起去追兇手了,聽起來很有意思……我都已經很久沒有去狩獵了。」

「這是霧海星盜們的幸運。」萊茵笑道,「這件事沒關係,至少我們現在知道,嚴青被殺和卡隆、西赫女士的關係不大。不過既然我來了一星,正好也關注一下卡隆財團的情況。」

他沉吟了一下,繼續道:「我聽埃達女士說,凜坂現在已經完全分離成兩個主體了?」

楚辭點了下頭,低聲道:「埃達女士的意思,她想吞掉從西赫女士手裡脫離出來的那一半凜坂。」

「她一向都很有野心。」萊茵淡淡道。

楚辭點了一下頭:「所以接下來一百三十六層大概率要動蕩一陣子,我讓撒普洛斯和雨多去一星,到時候如果您還沒有離開,就接應他們一下。」

萊茵應了聲「好」。

星艦起飛的準備廣播終於姍姍來遲,楚辭斷掉了通訊,合上終端,窩在座椅上等著星艦起飛。這架星艦會先停靠在三星的空港,然後繼續航行到了「綠燈區」的一個樞紐站,楚辭只能在這裡等待去往聯邦邊境的走私船,然後輾轉到北斗星。

等他到北斗星的時候,時間已經推移到了一天之後。

按照霧海傳統,他照舊在路上遇到了星盜打劫,但是這一次還沒輪得到他動手,船長已經率領大副將星盜打退,順便洗劫了星盜船,這讓楚辭懷疑,船長和大副以前是不是就是星盜出身,屬於老油條了,而前來打劫這批星盜,可能還是新手。

他已經記不清自己上次回北斗星是什麼時候,但是從天樞港走出來,迎面而來的熟悉氣息,讓他不由加快了腳步。他回到家的時候,西澤爾還沒有下班,楚辭這次離開實驗室比較久,距離他正式開學沒幾天了,他就所幸不打算再回首都星科技大學,而所謂的交流學習也就被迫停止於此,他只要抽時間回去走一下結束流程就可以了。

楚辭洗了個澡,換過衣服后本來想等西澤爾回來一起去吃飯,結果等著等著他就睡著了,也不知道睡了多久,然後就覺得自己臉上有什麼東西在撓來撓去,癢醒了。

但他沒有離開睜開眼,而冷不防地,抬起手抓住了撓他的人,瓮聲瓮氣道:「是誰在是撓我?」

西澤爾的聲音含著笑意,從他旁邊傳來:「你說呢?」

楚辭睜開眼,發現窗外天已經黑了,他抱怨道:「你怎麼才回來?」

西澤爾抽回自己的手指,曲起來在他鼻尖上蹭了一下,道:「你回來也不說一定,自己偷偷摸摸地回來了?」

「我回我自己家叫什麼偷偷摸摸?」楚辭慢吞吞地從床上爬起來,「我光明正大回來的。」

「那你也該告訴我一聲,我去接你。」

楚辭抱起手臂,幸災樂禍道:「然後就因為早退又被暮元帥罵一頓。」

西澤爾解開袖扣的動作一頓:「你聽誰說的?」

楚辭嗤笑:「沒有誰,但我就是知道。」

「暮元帥沒有罵我,」西澤爾解釋道,「他只是說了我幾句——」

「啊對對對,」楚辭點頭,「暮元帥根本不會罵人。」

西澤爾:「……」

楚辭直起身,跪在床邊緣道:「暮元帥到底怎麼罵你了?」

西澤爾低下頭暼著他:「我被罵你很高興?」

楚辭正直地道:「那倒也沒有,主要就是不太會罵人,想學兩句,擴充一下知識面。」

西澤爾扣住他的肩膀將他按向自己,在他嘴唇上不輕不重地咬了一下,低聲道:「沒良心的小混蛋。」

楚辭環著他的脖子,跟個樹袋熊一樣掛在他身上:「吃飯了,我們去吃飯。」

西澤爾攬著他勁瘦的腰往外走,邊走邊道:「你就打算這麼去吃飯?」

「啊,要不然你背我?」

「鑒於你剛才看我笑話,我拒絕背你。」

「那怎麼行?」楚辭伸長脖子,「我要給伯母告狀了。」

「告什麼狀?告我沒背你去吃飯?」

「告你欺負我。」

西澤爾微微低下頭,額頭和他離得很近,狹長的眼睫毛幾乎就要刷到他的眼皮上,楚辭覺得癢,下意識地閉上了眼睛,然後就聽見他在自己耳邊道:「我還沒欺負你呢。不過既然你都打算告狀了,我總得讓你有得告,對不對?」

楚辭:「……」

他攥著西澤爾衣領,眼神亂瞟:「不吃飯了?」

「晚上吃夜宵。」

結果夜宵也沒吃成,因為結束的時候已經是後半夜,楚辭躺在被子里連翻身都不想,更別說起來去吃飯。他懶洋洋地戳了戳西澤爾肩膀:「其實醫生還沒讓我出院呢。」

「那你怎麼跑回來了?」西澤爾的聲音有點沉,帶著模糊的鼻音,楚辭覺得很好聽,不自覺的往他身邊蹭了蹭。

「因為我已經好了,」他理直氣壯地道,「我這輩子都沒有在醫院裡待過那麼長時間,怎麼可能還不好?」

「嗯……看出來你好了,」西澤爾道,「那要不再來一次?」

楚辭:「……你明天不上班?小心又被暮元帥罵。」

沒有營養的對話進行了三五句就扯到了別的事情上,楚辭下午睡覺了,現在根本不困,神采奕奕地計算自己什麼時候開學。

「不過開學之前還要再回一趟的首都星,因為交換學習的那個證書得科技大學頒發給我,要不然這一趟就白去了。」

「我下周末有時間,可以陪你回去。」西澤爾道。

「到時候再說,」楚辭裹好被子,「睡覺了。」

西澤爾「嗯」了一聲,沒過多久他就睡著了,但楚辭卻忽然睜開了眼睛。

他動作很輕對從旁邊拿過自己的終端,看見Neo發給他的短消息:

【新月44號基地是基因控制局實驗司下屬的實驗基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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賣火箭的小女孩[星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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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 章 小糖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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