賢后閑得很8
周茗進了朝陽宮,就被請到正殿,祁毓寧高居上首,下頭的妃嬪站得規規矩矩,噤若寒蟬。
簡若珺還在內室陪著二皇子,並未出現。
祁毓寧的人去查了,其間長春宮先來人回稟,三皇子夭折,中的也是硃砂之毒,沈順儀悲痛之下,也昏死過去,這讓祁毓寧的臉色更難看了,先有郭氏戕害皇嗣,後有人對兩個皇子下手,這後宮,真是暗流涌動。
「查!我倒要看看是誰這麼大膽!」
一個小時后侍衛回來稟告,硃砂本是一味葯,可治療心神不寧,心悸失眠,不按劑量用卻會中毒,太醫院裡對於硃砂用量都有記錄,而太醫院的記錄中,後宮用硃砂為葯的有沈順儀和太後娘娘,後宮的尚宮局的採買中記錄,各宮都有用以繪畫的硃砂墨,要往細里查很難。
秉承著病從口入的理念,侍衛又從吃食入手,三皇子因為常與二皇子一處,中的是同樣的毒,說明下毒之人是在兩皇子一起時下的毒,朝陽宮中的膳房給兩個皇子的吃食都是定時定量的,從朝陽宮下手不容易。
除此之外,沈順儀每日會讓宮女去御膳房要一碟雲片糕,這是二皇子喜歡的糕點,此時雲片糕還有剩餘,御醫仔細檢查過,毒的確是下在雲片糕中。
雲片糕是晌午時分從御膳房拿來的,直接送到朝陽宮,在這個時間段,同時來拿糕點的還有長樂宮的宮人。
祁毓寧聽完稟報,目光看向周茗,沉聲道:「賢妃,你的解釋呢?」
「臣妾的確讓宮人們每日卻御膳房取了茶點,梓忖溫習所學時,向來有吃茶點的習慣,從進學起就有了。」周茗平穩地答道。
「取茶點的是何人?」
嬋娟答道:「回稟皇上,是宮人綠芽。」
「傳綠芽。」
氣氛有些詭異,眾妃嬪紛紛拿眼覷周茗,二皇子、三皇子出事,闔宮上下只有賢妃所生的大皇子,現在又有間接證據指向賢妃,這很難不叫人懷疑於她,當然,也僅僅是懷疑,畢竟此時她的嫌疑不大。
同時,接觸雲片糕的宮人都被傳喚過來,有御膳房中人,也有長春宮的宮女,祁毓寧下命嚴查,這些人直接被拉去問話。
御醫來到大殿說了二皇子的用藥情況,服以花椒殼排出大量硃砂,只是人還在昏迷中,毒對身體的傷害很大,可能還有其他後遺症,加上年紀小,用量多,治療用了猛葯,還要看蘇醒后的後續治療來觀察恢復情況。
總之,很不容樂觀。
也是二皇子在毒發的一時間就請來大醫御醫聯合會診,不然,二皇子或許也是三皇子的下場。
祁毓寧聽了臉色更沉,雖猶保持平靜,也給人以暴風雨前的寧靜的感覺。
去長樂宮傳召綠芽的人匆匆而來,跪地稟道:「宮人綠芽已經懸樑而死!」
「混帳!」祁毓寧再衣爆怒,他一把掃落几上的茶盞,騰地起身,殿中的其他妃嬪齊齊下跪,口中道:「皇上息怒。」
祁毓寧目光死死盯著周茗,目露凶光,斥道:「賢妃,你有何話說!」
「綠芽是否自殺還有待查證,可以尋問與她同住的宮人,不過長樂宮中有人自戕,臣妾身為長樂宮主位,責無旁貸,還請皇上賜罪。」周茗溫聲道。
黎名姝輕嗤一聲,道:「不愧是避世的賢妃娘娘,謀害皇子和管理不當兩罪,賢妃娘娘還真是會避重就輕。」
「修儀說這話難不成已經認真兩位皇子中毒是本宮所為?」周茗並未避諱,直言問道。
「臣妾膽子小,以下犯下的事從來不敢,不過是看證據說話,若賢妃娘娘不愛聽,臣妾閉嘴就是。」黎名姝委委屈屈,便是周茗沒有凶她,也像是做了什麼惡事。
因道黎名姝開口,在場的妃嬪們都低聲議論起來。
「吵什麼!」祁毓寧沉聲開口,大殿內又迅速恢復平靜,問話的人回來了,並沒有問出異常,連與綠芽一起的宮人也問了,她剛好去如廁,回來發現綠芽不見了,找了一圈沒找到,緊接著就發現她懸樑了。
而綠芽懸樑被看出了不對勁,她的腳尖夠不著凳子,一看就是先謀殺后偽造成自殺。
祁毓寧冷笑道:「這宮裡頭就平靜不得幾天嗎?現在查不出來,那就往深里查,還查不出來,那就用刑!」
這話帶著血腥味般。
時間一點點的過去,妃嬪們站不住都找了位置坐下,二皇子時好時壞,御醫時不時就要來稟告,簡若珺跟著熬了半夜,傷心難過之下人也撐不住了,可無論宮人們怎麼勸也勸不住她。
祁毓寧只好過去陪著她,大殿里竟只剩一干妃嬪。
周茗捻著佛珠,閉目養神,黎名姝看著她,面露不屑,容淑妃打了個呵欠,捧起茶抿了一口,蕭詩慧和鄧惜蔓因著有孕並未被傳喚,低位妃嬪們連呼吸都輕得很。
朝陽宮裡的宮人都忙著二皇子,這兒伺候的人都沒幾個,茶水喝完了,坐得身上冷,腳也好似侵在冰里,又餓又冷又困,不知是誰打了個呵欠,然後傳給其他人,有的甚至打起嗑睡來。
直到天光微亮,奉旨問話的人拿了一摞帶著血的口供來了,祁毓寧把人召進了內殿,這動靜讓大殿里的人都精神起來,豎著耳朵仔細聽。
不過多會,就聽東西砸碎的聲音傳來,祁毓寧安撫了簡若珺,就出了朝陽宮,一眾嬪妃面面相覷,周茗手上的佛珠一停,睜開眼,從坐位上起身,道:「看來毒害皇子的兇手已經找到,臣妾累了一晚上,該回去歇息了。」
容淑妃見狀,也起了身,道:「大公主醒得早,鬧人的緊,臣妾也得先行回宮了。」她朝內殿里行了一禮,也溜了。
餘下眾嬪妃們見兩個妃位娘娘都溜了,立刻各找借口回去了。
嬋娟一路上神色緊張,一直到回了長樂宮都輕鬆了口氣,道:「娘娘,這時候您率先回宮,皇上,皇后若是抽出空來,必定會下旨罰您了。」
「這有什麼?」周茗不在意道:「左不過禁足罷了,朝陽宮中又不是什麼好事,一直杵在那裡也會被認定是看笑話呢,人多了,就是會爭鬥不休,要是禁了本宮的足,倒也清靜。」
這話嬋娟可不敢接。
沈順儀見三皇子死了,撞柱本就為求速死,可劉太醫的醫術不錯,愣是把她從閻王爺手上搶了回來,這一忙活,也忙了大半夜,見外面天色大亮,劉太醫才抹了把額上的汗,便聽通報皇上駕到。
他忙去跪迎,祁毓寧大步流星進了寢殿,看見躺在榻上的沈順儀面色慘白,額上還包有紗布,額角已經被血色浸濕,他冷笑道:「果真是個冷血無情之人,連稚子你也下得去手毒害,朕當日真是瞎了眼,竟會將三皇子給你撫養,毒害皇子,身為嬪妃自戕,樁樁件件皆是倒行逆施,朕要問問沈家是如何教養出你這個好女兒!」
沈順儀原本平靜的眸子起了波瀾,看向祁毓寧,輕笑一聲,有氣無力道:「當年沈家為助皇上登位也是舉族之力,可皇上登位后就忘了沈家的功勞,將我父親派往劍南道,可憐他老人家死於山賊之手,連個全屍都沒有,又縱容簡若珺害我腹中孩兒,皇上又以莫須有的罪名褫奪妃位以及封號,皇上所作所為,我只是略略回報一二,怎麼能說惡毒呢?」
祁毓寧看她的目光冷若寒冰,道:「砌詞狡辯,皇后不過是無心之失,你卻連恆兒也要謀害……」
「皇上你可曾抱過恆兒?」沈順儀打斷他的話,道:「倘若你抱過他,與他說過話,亦或是多關注他一些,肯定不難看出,恆兒天生就不如大皇子,二皇子。」
「他沒有嗅覺與味覺你知道嗎?」
祁毓寧一愣,沈順儀笑出了聲,笑到坐起了身,由低到高,暢快淋漓地道:「害我孩兒,簡若珺想用一個有問題的孩子補償我,可笑啊可笑!哈哈哈,我聽聞二皇子只是中毒,並未夭亡,也是下的毒不夠,否則他哪有命在,我毀了一個康健的二皇子,留了他殘命一條,皇上您可會感激臣妾!」
祁毓寧目呲欲裂,恨聲道:「你已經瘋了!」
沈順儀情況起伏過大,連聲咳嗽起來,咳得身子顫抖,突然,她趴在床沿上噴出一口血,面若金紙的軟倒。
確如祁毓寧所說,沈順儀瘋了,她不怕死,連沈家都不在她考慮中了,吐血后的沈順儀,縱使是劉太醫施針,也救治不及。
人死了,就這麼死了!
祁毓寧都有些不能接受,她憑什麼死,沒有他的允許沈順儀憑什麼敢死!
「傳朕旨意,沈氏謀害皇嗣,今被查實,著貶為庶人,沈家教女無方,家族連坐,男女老幼皆押往天牢,則日再審!」
由中書省擬旨,約模辰時便讓天使帶著軍隊去了沈家宣旨。
沈家人仰馬翻的景象略過不提。
回了長樂宮的周茗讓人去查綠芽的死,因為在祁毓寧面前提過,周茗查起來很是輕鬆,綠芽不僅死了,還身懷有孕,住一屋的宮人稱綠芽有個同鄉是御前侍衛,姓方,兩人關係不錯,順著這條線,查到方侍衛已經幾日沒有執勤,是前一陣家中來信報喪,他休假奔喪去了,查來查去,查到了另一個姓武的侍衛,那是走安遠侯的路子得的御前侍衛的職,與綠芽關係曖昧。
不過這名武侍衛已經叫皇上的人拿住了。
穢亂後宮的罪名不小,都不用周茗出手人就廢了。
周茗好不容易提起的勁,又散了。
這後宮里,好是無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