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 嘻嘻嘻(一)
b市的積魚灣的一棟別墅之中,一位模樣嬌媚的婦人坐在昏暗的屋子裡,微微閉著眼,嘴裡喃喃念著詭異模糊的文字。
屋子裡只亮了一舉檯燈,只照亮了她身前的這一片地方,而她四周則是一片黑暗,黑如墨,有種陰晦的氣息浮動著,也在躁動著。
在她面前的桌上,放著一隻完好的木偶小人,木偶小人不過巴掌大小,看上去就像是小孩拿來把玩的,只是這隻木偶小人上卻用紅色密密麻麻的畫著詭異的紋路,看上去充滿了不詳。
而在這木偶上邊,則是系著細細的黑色的繩子,若是仔細看,才會發現這並不是什麼細繩,而是絲絲縷縷的頭髮,被系在木偶上邊。
晦澀難懂的語言從婦人嘴中吐出來,四周黑暗中,鬼魅的氣息朝著木偶小人涌去。
此時,雲嶺山盤山公路上,一輛紅色跑車直直的朝著路邊的欄杆衝過去,車子閃亮的燈光照著駕駛座上的人驚恐的表情,而後哐啷的一聲,車子衝過護欄,直直的墜入公路底下的黑暗之中。
「轟隆!」
伴隨著一聲巨響,車子狠狠的砸在地上,其中伴隨著一絲輕微的「咔嚓」聲,宛若某種東西被擰斷的聲響。
黑暗中,雲層散去,明亮的月光照過來,只見破碎的玻璃窗上濺滿了鮮血,駕駛位上的方向盤上模糊趴著一個人,腦袋歪在一邊,似乎是脖子斷了,生死不知,已經是毫無聲息。
……
「咔嚓」
木偶小人身上突然出現了一些破裂的痕迹,有鮮紅的血液從木偶身上流出來,而隨著一聲輕響,木偶小人的脖子往一邊扭去,最終變成了一個不可思議的弧度,而它身上詭異的變化終於安靜下來。
至此,一切似乎都平靜了下來,黑暗之中的鬼魅氣息也悄然淡去,似乎已經飽足。
顧夫人睜開眼,看著已經碎裂得不成樣子的木偶,她嘴角微翹,臉上露出了一個自得的微笑來。
伸手捋了捋耳邊的碎發,她將裝木偶的匣子拿過來,小心翼翼的將已經碎裂開的木偶放進了盒子裡邊,然後她伸出指尖,用針扎出一滴指尖血來,將血滴落在木偶上。
鮮紅的血液滴落在木偶的眉心,竟是慢慢的滲了進去,這一幕看上去說不出的詭異,即使不是第一次看見這樣的一幕了,但是顧夫人手指仍然忍不住微微顫抖了一下,只覺得頭皮發麻,心生畏懼。
而這滴血滲落進去,她整個人的臉色也唰的就白了下去,毫無血色,似乎在這一瞬間被抽掉了全身的精氣神。
但是,她不得不這麼做。
驅使了偶,若沒有養偶師鮮血的供養,那將會受到偶的反噬。稍不注意,便是不得好死。
「嗚嗚嗚。」
木偶身上傳來嗚咽的聲音,似乎猶不滿足。
顧夫人的手又是一抖,臉上充滿了恐懼。
狠狠咬牙,如法炮製,她又往木偶上滴了三滴指尖血,那一直嗚咽的木偶小人,這才安靜下來。
而此時,顧夫人的臉色已經是蒼白如紙。
做完這一切,她慌亂的將匣子蓋上,那醜陋怪異的木偶,也消失在了她的眼前。這下,顧夫人心裡似乎安穩了許多。
將匣子藏在隱秘的角落裡,她站起身來,吐出一口氣來,只覺得事情塵埃落定。
那小丫頭死了,那麼顧家的財產,便將全是他們母女二人的。
想到這,顧夫人臉上的笑容越加溫婉和氣了。
將桌上的小檯燈關上,她打開門出去了,隨著開關門,屋裡的光亮起又暗下,變得安靜起來。不知道過了多久,屋裡再次響起了嗚咽的聲音,帶著幾分不滿足與貪婪。
餓,好餓啊……
屋裡,響起了像是某種吮吸骨頭的聲音。
*
顧昀回來的時候已經是深夜了,他才剛進家門,便聽外邊唰的一聲,而後便是瓢潑大雨。他要是晚了一步,怕是就要被澆個透心涼了。
將包遞給家裡的傭人,他隨口問了一句:「顧青瑾回來沒有?」
傭人搖頭,表示沒有回來。
顧昀微微皺眉,拿起電話給顧青瑾打了個電話,但是不出意外,那邊仍然是無法接通。
而現在,距離青瑾那天氣沖沖的衝出家,已經過了大半個月了,這大半個月,他一直都沒有聯繫上顧青瑾。
會不會出了什麼意外……
心裡生出這麼一個念頭來,他只覺得一顆心重重的跳了一下。
不會的,那孩子氣性大,以前生氣的時候,也不是沒有這麼久離開家過。最長的時間,甚至還離家出走了兩個月。
顧昀連忙又安慰自己。
只是,他卻選擇性的遺忘了,那時候,顧青瑾可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失去蹤跡,甚至聯繫都聯繫不上,就跟人家蒸發了一樣。
「……老公。」
一道聲音傳過來,顧昀抬起頭來,便見自己的妻子走過來,問他:「今天怎麼這麼晚?」
顧昀一邊解著手上的袖扣,一邊回答道:「最近公司在接談一個新項目,我這段時間大概都會忙了……青葶呢?」
顧夫人走過來接過他脫下的衣服,聞言笑道:「都這個點了,她早就睡了……」
顧昀點了點頭,想到了什麼,他手上的動作頓了頓,問道:「青瑾打電話回來沒有?」
聞言,顧夫人目光閃動了一下,神色自然的道:「沒有了,你也知道她一直都不喜歡我,怎麼可能打電話回來?」
顧昀嘆了口氣,抓住她的手握了握,道:「辛苦你了。」
他和顧夫人是半路夫妻,他的原配妻子在生了女兒顧青瑾之後沒過多久就去了,五年後,他和現在的顧夫人邂逅並且結婚,在之後兩人還生了一個女兒,叫顧青葶。
只是,從見到顧夫人開始,顧青瑾就不喜歡自己的這個繼母,時常和對方發生衝突。剛開始他還以為是妻子的問題,可是後來才發現,妻子什麼都沒做,完全就是顧青瑾單方面的對對方懷著惡意。
在這樣的情況下,顧昀自然是站在妻子這一邊,然後,和女兒顧青瑾的關係越來越差,到現在,父女兩人明明是至親關係,卻生生像是仇人。
半個月前,兩人又因為顧夫人的事情大吵了一架,和以前一樣,顧青瑾再次離家出走,半個月沒有消息。
想到這,顧昀心裡有些發愁,道:「青瑾這孩子,真是……」
真是什麼,他沒說,只是沉沉的嘆了口氣。對於這個孩子,他真的是不知道該怎麼和她相處,怎麼教導她了,有時候他甚至覺得,這個孩子已經瘋魔了。
這麼想著的時候,他突然聽到身後傳來自己傭人驚喜的叫聲:「青瑾,你回來了?」
聞言,顧昀緊皺的一張臉猛的一松,他立刻轉頭看去,果然看見一道纖細的人影站在門口,正是他大女兒顧青瑾。
太過驚喜的他,並沒有注意到自家妻子身體的僵硬,甚至因為驚駭而放大的瞳孔。
怎麼會……
顧夫人微微平緩了一下心情,她轉過頭去,等看見站在門口的顧青瑾,臉上的表情又是一變,眼中閃過一絲恐懼。
怎麼會……
只見顧青瑾站在門口那裡,她的模樣十分狼狽,手裡卻是緊緊的抱著一個花盆。
現在外邊在下雨,她大概是被淋了個徹底,從頭到腳都是濕漉漉的,水滴滴滴答答的從她身上落下來,很快的就在她身上泅出一汪深色的痕迹來。
而她一張臉,十分蒼白,在燈光下,沒有一絲的血色,只有一雙眼,帶著沉沉的黑色,很暗,沒有一點光亮。
她整個人,都死氣沉沉的,帶著一種冰冷的感覺。而她身上的衣裳,更是破破爛爛的,像是經受了什麼外力,一看就十分的糟糕。
顧昀的眉頭已經皺了起來,他大步走過去,問道:「你這是怎麼了?受傷了……快讓我看看?」
他伸出去的手被一隻手給攔下了,雪白細膩的肌膚帶著冰冷的觸感,像是冰,讓他控制不住的打了個哆嗦。
顧青瑾用那雙慘白的臉看著他,眼中也是一片死氣沉沉,她面無表情的道:「……我沒事,我想先休息一下。」
她嗓音嘶啞,像是嗓子有些壞了,有種僵硬的感覺。說完,她一步一步往樓上走去。
顧夫人小心翼翼的打量著她,所以在顧青瑾轉過頭來的時候,猝不及防就對上了她的目光。
看見顧夫人,那張慘白的臉上,立刻扯出了一個誇張的笑容來,就像是有人拉著她的唇角往兩邊扯開,那是一個大大的笑容。
隨著微笑,她的腦袋也向一側歪過去,歪出了一個正常人不可能做出來的弧度,似乎只有一層薄薄的皮扯著她的腦袋,若是沒有這層皮,她的脖子大概就要落在地上了。
就好像……顧夫人的那個木偶腦袋所歪掉的樣子。
顧夫人驚恐的叫出聲來。
顧昀扭頭看她,目光奇怪,皺眉問道:「怎麼了?」
顧夫人抬眼朝顧青瑾看去,只能看見她往上走的背影,身體筆直,一雙手緊緊的抱著手裡的花盆。
「……沒,沒事,就是突然想起來,青瑾有幾天沒回來,是不是要先收拾一下屋子。」顧夫人解釋。
顧昀點了點頭,誇讚她想得周到,便讓傭人去幫顧青瑾整理一下屋子,自己又打電話給家庭醫生,讓醫生過來給顧青瑾看看。
剛剛他就覺得顧青瑾的樣子似乎有些不對。
而顧夫人,已經匆匆上樓,去了書房。
此時,她的臉色已經十分難看了。
沒有人比她更清楚顧青瑾的情況,顧青瑾明明就已經死了,那麼剛剛站在哪裡的人又是誰?
只要一想到這,顧夫人便有種不寒而慄的感覺。
那人,或者說,那是個,什麼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