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002合離
薛鐘樓這樣冷淡的態度,讓寧嬌的心頭突然升起抑制不住的怒意。
她的爺爺就這樣不明不白的在薛鐘樓家去世了,這薛鐘樓的補償竟然是他的正妻的位子!
不願意道歉,也不必拿這種事情來噁心她!
她冷冷的上前一步,站定在薛鐘樓的面前。
薛鐘樓依舊是冷冷淡淡,眼皮兒下垂,一副抿著絳紫色的唇,一副與我無關的模樣。
「啪!」
寧嬌看著心中來氣,左手高高揚起,一巴掌狠狠的扇在薛鐘樓的臉上。
熙熙攘攘的聲音全停了下來,所有人的目光全都集中在寧嬌的身上。
饒是被這麼多人盯著,寧嬌仍是不卑不亢,她抬著下頜,毫不避嫌的和有些怔楞的薛鐘樓對視。
「你們薛家真的是好大的臉面。」寧嬌悄悄攥緊拳頭,不知道什麼時候,掌心早就已經被指甲掐了好幾道深色的紅痕,「目中無人,草菅人命。」
「到底是家大業大,瞧不上我們平民的小命罷了。」寧嬌同薛鐘樓對視,毫無懼意。
雖說面上是笑的,但是眼底卻是一片薄涼。
薛鐘樓聽著寧嬌這般的話,不悅的皺了皺眉,說話卻是客客氣氣的:「寧姑娘,我知道你現在難過,但薛家會照顧你一輩子,也算是回報。」
「所以這個婚,不退。你,寧嬌,永遠是我薛家的夫人。」
「不過是為了補償一點你們心中的愧疚罷了,不用惺惺作態。」寧嬌一想起爺爺,心中就是一痛。
不過,寧嬌明明知道,這件事一定是薛家的人在背後搗鬼,但是無論是仵作的驗屍還是薛家的說辭,所有的證據全都指向了爺爺是自己跌下樓梯,不慎身亡。
她不相信,卻又不得不接受這個事實。
環顧四周,全都是形色各異的陌生人。
她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親人,就是寧爺爺。
可是寧爺爺卻這般突然的走了,甚至自己連殺人真兇都不知道是誰。
她心底一涼,向後踉踉蹌蹌向後走了幾步,從胸口漫出絕望。
如今的她,真的是舉目無親,孤身一人了。
寧嬌微微低下頭,眼神黯淡,語氣卻是決絕:「想必你已經收到休書了,今日在公堂上,請各位做一個見證。」
薛鐘樓意識到情況不對,下意識想要阻止寧嬌。
寧嬌深吸一口氣,一手指著薛鐘樓,對著堂上的縣令說:「我,寧嬌,今日就休了這個狼心狗肺的薛鐘樓,同他再無任何關係!」
「這——」在場所有人皆是面面相覷。
自古以來都是丈夫休了妻子,哪裡有妻子休了丈夫的說法?
「既然如此,那就判你和薛鐘樓二人和離罷。」縣令一拍案台。
「和離!我不同意!」寧嬌冷言冷語,像是一隻無助的刺蝟一般,無論是對著任何人都展示身上的利刺,「我一定要親手休了這個薛鐘樓!」
「既然是我薛家對不住寧嬌,那麼寧嬌這輩子都是我薛家的夫人。」薛鐘樓瞥了一眼寧嬌,也不同意和離。
縣令也不知如何是好,只能容后再議。
二人之間就這般不歡而散。
「少爺——」薛鐘樓的馬車剛剛到了薛家的大門前,迎面就來了一個藍衣的下人。
薛鐘樓心情不太好,只抬抬手問:「什麼事?」
「二奶奶剛剛有一點氣喘,大夫剛剛來看。」下人緊張又小心翼翼的抬眼偷偷瞥了瞥薛鐘樓。
「這怎麼回事?」薛鐘樓心中一驚,不顧自己風塵僕僕的模樣,連身上的外袍也沒脫,穿過前院,行色匆匆的來到二奶奶居住的地方。
薛鐘樓抬腳進了屋子,就發現看診已經完畢,大夫正在收拾藥箱。
淡黃色的紗帳之中,隱隱綽綽的躺著一個人影。
「卿卿——」薛鐘樓聲音低沉又溫柔,他動作輕柔的掀開紗帳,扶起床上瘦弱纖細的人,「怎麼就氣喘了呢?」
「咳咳咳,沒什麼大礙。」沈卿卿面色蒼白,只著了一身雪白的中衣,頭髮柔順的披散在身後,更襯得她孱弱瘦小,像是一朵脆弱的曇花。
沈卿卿窩在薛鐘樓的懷中,抬著眼看著薛鐘樓稜角分明的下頜,用手微微摩挲著說:「父親怎麼樣了?怎麼今日早上就被官府通告了?」
「沒什麼大礙。」薛鐘樓捉住沈卿卿的纖細冰涼的手指,捂在手心細細暖著,他垂著眼帘,心中愧疚,「卿卿,這件事本來就是我薛家的不對。」
「所以,我今日許給寧嬌,夫人的位子,這輩子都會留給她。」
「什麼!」沈卿卿失聲尖叫一聲,像是回過神一般連忙捂著嘴,重重的仰躺在柔軟的床上,眼神迷離,幾乎都要昏倒。
「這件事是我不對。」薛鐘樓張張嘴,卻是一句別的解釋都說不出來。
他憐惜沈卿卿的身子,不願意讓她多費心,可是這件事又不得不告訴她,傷害她。
「鐘樓——」沈卿卿帶著柔弱的哭腔,小心翼翼的拉著薛鐘樓的衣角,小聲的質問著,「當年你答應我的事情,是不是不作數了?」
聽見沈卿卿這樣說,薛鐘樓只能默默的低著頭。
當初,他打拚生意,不慎出了意外,是一個農家女救了自己。
這人他後來才知道是沈卿卿。
為了報恩,他娶了沈卿卿,想要真心實意的對她好。
「對不起,卿卿。」薛鐘樓心疼的用溫軟粗糙的指腹擦乾沈卿卿臉上的淚水。
他現在只能說對不起。
因為他也欠了寧嬌太多。
燭火昏暗,順著風一閃一閃的跳動,在雪白的牆上映出二人的影子。
沈卿卿不知道哭了多久,哭聲漸漸小了下去,似乎是哭累了。
二人之間流淌著沉默。
可是沈嬌嬌的心中總是一跳一跳的,恍惚覺得不安,似乎有什麼事情要發生。
「那……那寧嬌她——鐘樓你有什麼打算?」沈卿卿擦乾眼角的淚,眼眶通紅的看著沉默的薛鐘樓,「是讓她住進來嗎?」
薛鐘樓聞聲,身體一愣。
讓寧嬌住進來嗎?
不知道怎麼的,他的腦海之中,突然閃現出剛剛在大堂看到的寧嬌的表情。
決絕,痛苦,絕望。
交織在寧嬌的臉上,顯得分外的複雜。
薛鐘樓摸了摸腫脹的不算太明顯的側臉,神色不明。
那麼嬌小的一個女人家,手勁怎麼這般的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