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擅育人者長公主
蘇清霽知道這些人都在想什麼。
她們想踐踏她換取自己的心安理得。因為她若沒錯,錯的就是她們。
「長公主殿下,妾有話要稟。」蘇清霽已經有點厭倦楊敏惠這個局了,她準備讓它結束了。
長公主也想給當下的事情一個結果。她揮退了除嬤嬤以外的所有其他人。
這些小姑娘們以為自己藏得很好,但她們的心思,長公主一眼就看穿了。
她要處置蘇清霽,只是她想這麼做。
而不是要如她們任何一個人的意。
「你說。」她簡單吩咐蘇清霽,心底實際已決定不給對方留活路。
「妾的畫,是為長公主殿下而作的。妾私以為,長公主殿下心中的望冬,應是如此。」
蘇清霽說的是與長公主介意的事無關的事情,卻又是與今日的事有關的事情。
那畫上有情詩,她已經看清楚了。長公主也聽清楚了嬤嬤的轉述。
所以,情詩是給自己的?
長公主被這個荒謬的念頭逗笑了。她示意嬤嬤把畫拿過來,隨意地瞥了一眼過去。
但這一眼,就讓她再挪不開視線。
望冬,是她今日出的考題。
今日的畫作,有畫少女踏雪尋梅的,有畫母子雪地行走的,還有她兒子畫了瑞雪兆豐年的景象。
但所有的加起來,都不如眼前這一幅撥動她的心弦。
蘇清霽的畫上,一個女子在挑燈做衣。
她手中的冬衣已經做了一半,身側的箱內還有一套已經做完的冬衣。女子的目光溫柔地落在窗外的遠方。
窗外的遠景,是隱約可見的是白馬郎君。
長公主將畫從嬤嬤手中拿過來,親自一點點地推平。
她的手輕輕摩挲在畫中女子的秀髮上,思緒也漸漸與那個女子重合。
這樣徹夜難眠的夜晚,她也曾有過。
等待煎熬,回味卻甘甜。如此感人肺腑的作品,只有同樣深情的人才畫得出。
長公主看蘇清霽的眼神完全變了。
她注意到她那雙和徐柔懿很是相似的眼睛。作為親撫過康王的人,長公主想她明白蘇清霽為什麼會畫這樣一幅畫。
「將面紗摘下來,讓本宮看看你。」
她不是閨閣中的無知少女,明白妒心之下,孩子們的手段也可以多麼地狠辣。
畫出這樣出色畫作的小女子,既不需要換畫爭魁首,也不會再畫蛇添足地寫情詩,更不可能去勾搭她的兒子。
最後這一點,長公主在看清楚蘇清霽的臉時,得到了百分百的驗證。
那雙靈動的杏眼下,居然是斑駁不平的瘢痕。有些地方甚至起了凹凸的疙瘩。
長公主有些難耐的噁心感,而這種情緒一旦壓下去了,她就徒留悲憫和憐惜。
「本宮會讓林嬤嬤送你回去。康王會明白我對你的滿意。」長公主親自扶起了蘇清霽。
她一炷香前,想的是要斷了蘇清霽的活路。
任她自己想不到,一炷香之後,她會決定替這小女子撐腰。
長公主想不到的事情,其他人就更加想不到。
見蘇清霽毫髮無損地走了出來,少女們又是忐忑又是不平。
她們剛才見識過蘇清霽反擊人的本事,誰都不想自己去觸這個霉頭。
但她們又不甘心。
恰逢楊敏惠扶了蘇醒的唐燕語出來,一眾少女都簇擁了過去。
唐燕語更是瞪大了眼睛,她已經聽眾人說過前情。
這種情況下,蘇清霽怎麼可能從她皇姑母手下活著出來。
「你做了什麼?」唐燕語徑直伸手,擋住了蘇清霽的去路。
「妾什麼也沒做,是長公主明察秋毫。」蘇清霽朝唐燕語笑了笑,「多謝小郡主關心。」
「我才沒有關心你!你一定對皇姑母說了什麼!」唐燕語不依不饒地追問道。
她起初聽楊敏惠說那畫上做了手腳,確實擔心蘇清霽,甚至有一刻想衝過去向長公主說明真相。可現在見蘇清霽完好無損地出來了,她又很不開心。
蘇清霽方才已收穫過一大波來自這群小姐們驚詫的作精值,她不介意再收一次。
她再次伸手摘下來面紗。
「你臉怎麼這個樣子,以後都好不了吧。」
【恭喜獲得小郡主愧疚難當成就,作精值加1。】
蘇清霽有些意外,她沒想到唐燕語這麼容易情緒波動,還是愧疚的情緒。
林嬤嬤在這時候走了過來。
「殿下吩咐老奴送蘇側妃回府。」林嬤嬤看似向小郡主在稟告,實則是讓身後侍女們捧著的賞賜叫人看得更清楚。
比之容貌產生的效果,林嬤嬤這番舉動顯然更叫在場的其餘人驚詫。
蘇清霽轉瞬間就看到這群少女們變了幾次臉色。
這些要是都能轉換成作精值該有多好。
系統叫蘇清霽失望,林嬤嬤卻不會叫蘇清霽失望。
她朝唐燕語和少女們道:「殿下請諸位去院內賞血景。」
「血景?」溫室里的花朵們不知道這是什麼景緻。
林嬤嬤體貼地解釋:「殿下擔心姑娘們今日一無所獲,特意教教大家杖斃人的手法。」
杖斃……還要親眼目睹。
有的小姐們腿腳已經軟了。她們被丫鬟們攙住,兩股都有些戰戰。
有的人,臉色一片煞白,顯然是在做賊心虛。
【恭喜獲得楊敏惠惶惶不安成就,作精值加1。】
【恭喜獲得楊敏惠膽戰心驚成就,作精值加1。】
【恭喜獲得楊敏惠計無可施成就,作精值加1。】
蘇清霽與嬤嬤離開了那群張皇無措的少女們。但少女們的聲音還遠遠都能聽見。
「燕語,燕語?」楊敏惠只能如抓救命稻草一般抓住唐燕語的手搖晃。
唐燕語用力甩開,恨聲罵道:「別喊我,別問我!我不知道的事情多了去了!」
也有其他的聲音。
「我什麼都沒做,為什麼要讓我去看死人。」
「你既不敢站出來,與做錯的我們又有什麼兩樣?」
長公主的教育課上得很是「生動有趣」。
眾人到的時候,長凳已被鮮血染紅了,凳上的侍女還留了一口氣。
長公主滿意地數了一遍過來的人。今日叨擾過她的,都齊活了。
還多了她那因昏迷缺席的小侄女。
「燕語,來本宮身邊。」長公主朝唐燕語伸出了手。
唐燕語重重甩開一直緊貼著自己的楊敏惠,上前攙住長公主。
她是個直性子,藏不住話。
見長公主已經洞悉內情,就主動竹筒倒豆子:「皇姑母,是我想污衊蘇清霽換畫的。她畫技拙劣,我故意為難她,叫她給我代筆奪魁首。」
「她畫技拙劣?」長公主笑出了聲。她用眼神示意身後人展開那幅畫。
畫上的情詩已經被處理不見,畫軸上栩栩如生的女子讓眾人眼前一亮。
雖然少女們還不懂作為妻子的心情,但自幼開始的琴棋書畫修養讓她們能精準甄別技藝的高低。
這樣的畫,確實不用置換。
她們自嘆弗如。
驚艷的效果達到了,長公主開始上震懾這一課。
她抬了抬手,那板子就開始一下一下繼續落在奄奄一息的侍女身上。
或許,大家估摸錯了侍女留下的氣息。
慘叫聲維持了一段時間,每一聲慘叫都如同在凌遲某些心虛的人。
眾目睽睽之下,凄厲轉為虛弱,再到聲息湮滅。
長凳下的血滴滴不止,淌到離得最近的小姐腳下。
那小姐想逃,卻發現自己邁不開腳步。她瞪身邊的丫鬟,丫鬟早已軟了腿腳,嘴唇都在發抖。
楊敏惠已經從頭到腳,都被汗濕了。
她沒有比現在更希望長公主不記得自己的時刻了。
「燕語,這個經常與你一起的姑娘是哪家的?」長公主伸了手指出來。
楊敏惠就這樣眼睜睜看著自己被長公主挑中。她的心底只有一個聲音:完了。全部敗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