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魏老太鬧著要分家、魏老爺子心裡是不願意的。他的思想比較古板,覺得父母在不分家、一家人只有綁在一塊兒這家裡才能發展的好。可惜,老爺子叫老太太拿捏了一輩子,魏老太死活要分,老爺子能攔得住?
再加上魏老太只是要把魏三這一家子給分出去,其它的聽話的能幹活的兒子還是要留下來的。等於就是這分家只是趕魏三一家出門就行了,這麼著一來對魏家老爺子來說倒是也不算不能接受了。
果然,老爺子很快就妥協了。至於其他人,有魏老太在,他們是沒什麼說話反對的權利的,王氏和李氏不肖多說,便是魏大和魏二心裡也不是很樂意背個拖後腿的弟弟。於是,分家這事兒就這麼簡單地就要成了定局。
至於當事人魏三的意見,這不重要,她做主了就行。魏老太自顧自地定下了分家的決定,並且連東西都分好了。分給魏三的就是他自己屋裡頭的東西,旁的一根針、一根線都沒有。
魏三不是能耐嗎?那丫頭片子滿月都去米氏娘家過,那就叫米氏娘家幫襯。反正米氏她爹娘也疼她,總不至於叫這一家子沒吃沒喝的,剛好也替自己省了。
想著終於能夠擺脫這個「拖油瓶」的一家子,魏老太的心情好的好像三伏天里一瓢冰水潑來,渾身都舒爽通泰地不行,還很有「耐心」地安撫魏三和米氏:「你也別說我這個當娘的不管你們的死活,按理說你們這分了家的就該馬上搬出去,不好吸爹娘的血。不過,我這個做娘的心疼你,就再給你三個月的時間找好屋子再搬出去吧!」
米氏就很耐人尋味地瞅了魏三一眼,那模樣彷彿在說:「所以,針對被掃地出門而且還是凈身出戶,我們一家子是不是還得對你娘感恩戴德一番?」
魏三:……我看起來有這麼傻嗎?不明不白地就想這麼把自己「掃地出門」,他又不是個傻子,由著旁人就這麼隨意地欺負。魏三打定了主意,甭管魏老太怎麼說,反正,他是絕對不會輕易鬆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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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三怎麼想,姑且不說,反正魏老太人家是已經準備好了,只剩下走流程了。因著在村子里,分家也是要有規矩的,不是單單你自己說分了就算真行了的,還得找村裡德高望重的長輩做見證,說明情況。
要是分家是子孫不肖逼著長輩要分家鬧出來的,還得另說,那家的兒孫還得背上不孝的名聲,一人一口唾沫也能叫他抬不起頭來。
當然,若是家裡頭的長輩要分的話,那就不一樣了。也就是剛開始象徵性地勸上兩句,之後便幫著一道做見證了。當然,憑著這麼些年的經驗來看,通常都是小輩有了私心想分家,極少有長輩願意撒開手放開對一大家子的絕對掌控權選擇分家的。
分了家之後還得找村長登記說明。這麼大張旗鼓地行動,村裡人知曉了,之後親戚間的婚喪嫁娶的走禮才能順勢重新做調整。
魏老太下了決定之後便吩咐大兒子去請村長和村裡幾個德高望重的長輩來一道見證,叫魏二去鎮上沽了兩斤酒回來,等著分家后招待來人。又讓王氏和李氏去園子里摘些白菜、辣椒等在灶上炒菜做飯。
吩咐時還不忘催著些,叫快些做,因著這次分家就把魏三一家掃地出門,也沒打算分給他啥,估計很快就結束了。
哪裡曉得該到的人全都來齊了以後,事情卻並不如魏老太想得那麼簡單。堂屋裡頭魏三一句反問,使得屋裡的氣氛陷入了一陣詭異的安靜。
「咱家要分家我咋不知道呢?」
村長以及五位村裡的老人原本還以為是商量好的分家,哪裡知道居然不是,一時間,幾個人相互對視了幾眼,神情中都透著尷尬、覺得這魏家做事太不講究,哪有分家還不提前跟人家講清楚的?
魏老頭就在屋裡頭呢,那想來就是能折騰的魏老太的主意了!村長等人看著魏老頭的眼神就有些失望、一輩子都叫魏老太給拿捏住,到老還是沒出息。
魏老頭的神情也有些尷尬。他先前也覺著魏老太對著小兒子過分苛刻了些,勸了兩句魏老太不聽也就罷了。只是,到底之後再看見小兒子有些羞愧、尷尬,只聽魏老太說是已經跟魏三說過了,魏老頭就沒管,這幾日也是特地躲著魏三,也就不知道詳情。
這會兒聽魏三說不知道,又見上門的村長和叔伯對他的目光也透著不滿意,只得尷尬地讓大兒子叫魏老太進來說個清楚。
魏老太滿頭是汗,進了屋就罵:「好你個兔崽子,居然還敢告你娘的黑狀,分家這事兒我先前不是給你說過了嗎?現在居然還敢裝不知道?」魏老太手指著魏三,顯然是氣得不輕。也是,畢竟這會兒還有外人還是長輩在,偏偏魏老頭又很愛面子。
見著魏老太氣得不輕,不像是撒謊的樣子,村長和其餘幾位就轉頭看向魏三,目光就有些不善。尤其是為首的三叔公,他最看重孝道,魏三這樣污衊爹娘的在他看來簡直就是大逆不道,對著魏三很是嚴厲地口吻訓斥了幾句。
話說的也有些重,不過其他人也覺得魏三該受些教訓,也就幫襯著數落魏三幾句。
魏三也不是白受著,見著如此自然要說話,他表現得比魏老太還要無辜。兩手一攤對著村長和幾個叔公解釋:「我是真不知道我娘是認真說的,我只以為她是開玩笑的。娘之前是約莫提了一嘴,說叫我和我媳婦趕快搬出去,旁的一根針一根線也沒有。你們說,這不是說笑嗎?」
「我娘能啥都不給我就叫我空空兩手出門,這是指著餓死我們一家?」
「便是後娘,顧著名聲也不該、不能、更不會對我這麼狠啊!」
所以,這才以為他娘是隨口說的,沒當真的。
魏三一副苦笑無奈的樣子回應著眾人,眼眶裡面好似還有水珠在打轉。
魏三這話一出,幾人都驚了。將親兒子分出去還是凈身出戶?沒有屋子沒有地,這馬上就要入冬了,到時候連野菜都挖不到幾顆?這是讓這一家子出去自身自滅?
沒人相信這是親娘能幹出來的事兒,不過仔細想來,魏老太可不就是仗著自己是魏三親娘才敢這樣嗎?不然,村裡人的嘴巴可不會放過她。親娘嘛,人家頂多說笑幾句、說這人命不好才攤上這樣的親人,說完了也就過去了。
村長緊皺著眉頭、沉聲問魏老頭:「三小子說的是真的?」
魏老頭低頭不坑聲,魏老太梗著脖子:「也沒立刻就叫搬走,這不是還給了三個月時間嘛?再說了,也不是我狠心,這家裡的東西統共也沒多少,給了他我們這一家子子喝西北風去?」
魏老太越說越覺得自己說的有理,聲音也越發大了起來:「何況,家裡頭這些東西基本都是老頭子和老大老二掙來的,他掙的還不夠自己吃的——」
所以,就可以讓人凈身出戶了是吧?魏老太的未盡之言顯然是這個。
其實魏老太的話說的實在是不公。魏三雖說確實懶了些,干農活不積極,但是他也不是吃白飯的。隔山差五地上山下河,偶爾也能給家裡帶點兒野雞、野兔子、魚蝦啥的,哪裡就行像老太太說的那樣了?
也就是米氏坐月子期間沒拿出來叫一大家子一起吃罷了。但顯然魏老太不打算說些不利於自己的話。但是,不管魏老太怎麼說,叫兒子一家凈身出戶也過了。
這會兒,就是最看重孝道的三叔公也說不出話來了。子女要孝順,但是父母也不能太過分啊,這不是寒了孩子的心嘛!
屋裡頭安靜了下來,總這麼待著也不是事兒啊!村長便叫醒「裝睡」的魏老頭:「你是大家長、當家人,你來說,現在到底是要怎麼樣?」
魏老頭只得抬起頭,猛抽了一口旱煙,屋裡頭煙氣繚繞的,看不清魏老頭的表情,只見他看向魏三:「先前你說不知道,現在你知道了,那就這麼分了吧!」
這是親爹也放棄他了,想叫他退。
若是魏三不在意家裡的東西或者說魏三是那種一身傲氣、傲骨,攢著勁兒寧願受苦、受累也不受這氣,這家也就順勢分了,偏魏三不是。
知道就知道唄,知道了我也不同意。魏三就抱著這想法,死活都不同意,說一千道一萬魏三就是一口咬死了不分。他也不說是分得不合理、也不說是自己有什麼不滿,人家就一個勁兒地巴拉著魏老頭的胳膊,極煽情的樣子:「長輩在,不分家,我不同意。大哥和二哥都沒分,就我一個出去了,這不是叫人指著我脊梁骨說不孝嘛?」
「何況,我也捨不得爹娘、我得留在爹娘身邊養老、孝順爹娘。」
魏三便說邊抹眼淚,那哭爹喊娘的樣子,連魏老太都差點兒相信這兒子真是孝順了。
可惜,也只是差點兒相信罷了。魏老太的腦子還是很清明的,這小兒子偷懶吃喝一個頂兩,指著他如何孝順自己還不如指望她自己呢!
何況,還有小錦歡在,魏老太哪裡能容得魏三一家還跟她們攪合在一處?
魏三死賴著不肯分家,魏老太也火了。直覺這兒子真就是生來討債的,害得自己在村長和幾位叔伯面前落了不好,現在還敢這麼耍無賴,魏老太一生氣就直接就吩咐魏大和魏二兩人直接把魏三架起來趕出去。
魏老太可以這麼說,可魏大和魏二卻不敢真的大動作,不然回頭人家不得說是自己兩個哥哥容不下魏三、將他趕出去的。兩人心有顧慮,魏三也知道,在屋裡頭沖著兩人直叫喚:「誰趕我,誰就是喪了良心、攔著我進孝,要遭天打雷劈的。」
生怕兩人不信一樣,又補了一句:「別不信,咱娘就能證明的。」
還不怕死地問他娘:「是吧娘?」
魏大和魏二:……
魏老太:……
幾人鬧騰這空擋,村長和幾位叔公早走了。不管魏三是因為分的太少不同意,還是真的想孝順爹娘,反正幾人是都沒意見了。這烏煙瘴氣地還分啥分?
直接走了。
見證人都走了,分家這事兒自然是吹了,就這麼僵持了下來。王氏和李氏飯菜做好了,來擺桌子,這才見著人都走了,還有些懵呢!
之後幾天,分家沒分成功,按理來說家裡的氛圍因為是比較安靜地尷尬、沉寂到爆發的那種才對。可惜,魏三和米氏一對兒臉皮厚的,哪怕知道魏老太嫌棄自己拖油瓶,想拋下了,兩人表面上也沒羞沒惱的,只做不知道的樣子,每日該吃吃、該喝喝的。
整天都樂呵呵的!
要說有什麼變化的話,那就是吃得比平時更多了些。飯桌上,旁人半碗粥還沒喝完,魏三一碗就喝完了,喝完了先給自己再盛一碗,接著又把米氏的碗端過來。米氏吃的慢了些,也不礙事,吃了多少就續上,就連平時極愛佔便宜的王氏也搶不過。
見著魏老太對自己怒目而視,魏三也不怵,反而嬉笑著對老太太道:「娘是想叫我也幫您盛飯?沒問題,您把碗拿過來。我這就——」
「啪」地一聲魏老太摔下筷子,放下碗,回屋裡去了。氣都氣飽了,哪裡還吃得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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