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好事不出門
一邊撥弄著鎖頭,寧然打著哈欠關上了自家的大門。剛吃飽飯的他打算去艾大叔的醫館溜達溜達,鎖好門轉過身的一剎那,他的臉就被碩大的右拳砸中。
寧然捂著痛處從地上晃晃悠悠地爬了起來,面前圍了好幾個不懷好意的年輕人。
找自己麻煩的人多著呢,本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準則,他假裝無事發生,瀟洒地單手打開門鎖打算回屋。
揍他的健壯男人長得很煞風景,他朝著寧然啐了一口。
「小子,你想去哪?」
他身旁的人都一臉的冷漠,彷彿就算寧然被打死,他們也不會出手。健壯男人惡狠狠地咬著牙,拉進了和寧然的距離。
寧然嘿嘿一笑:「伸手不打笑臉人。」
事情還要從昨天早晨講起。
昨日是浮島上對於年輕修行者來說每月一次的重要日子,大祭司將會在聖殿之中開設宣講,傳授浮島修行者最基礎也最重要的修鍊法門。
一步一步踏上那熟悉的、冒著青苔的古樸石階,寧然拉著臉嘆了一口氣。
或許是自己的天賦一般,亦或是他對修鍊之途從未有過興趣,寧然從來不認真聽講大祭司的指導。即使大祭司把他單獨拎在身邊罰站,都無濟於事。
無論是哪個大區的年輕修士們,都厭惡著這個廢柴。明明此人一點也沒有上進的念頭,為什麼大祭司總要三在暗中幫助他。
來自三個大區的青澀修行者們虔誠地踏上這古老的石階,並在路過寧然的時候儘可能繞開。對於這樣的惡意,寧然也見怪不怪。
蜿蜒的石階盡頭是一座宏偉的殿堂,坐落在浮島正中央的山頂。據說聖殿已有百萬年的光輝歷史,在浮島生活的人們從識字起,便開始聆聽它的傳說。在古老的歷史記錄中,烈火之神曾親臨此地,監造這座宏偉的石頭建築以傳承火焰之能,被尊稱為聖殿。
聖殿分為兩個部分,前殿是授課、禮拜、宣讀的場所,後殿則用來舉行火神的祭祀。殿前有數根巨大的石柱,上面刻著諸位掌管烈焰的神靈守衛,它們人身狐首,宛如頂天立的天神。
寧然在人群中格格不入,他和逛街一般伸著懶腰慢慢向上爬,並且恨不得讓所有人都聽到的哈欠聲。他自然不會放過這個機會去欣賞那些守衛雕像,只有接近山巔時,他才會加快腳步。
彷彿可以聽到雕像的低語,寧然一直有這樣的錯覺,他總覺得在他丟失的記憶里,曾和這些活著的雕像交談過。正當他津津有味地欣賞守衛雕像時,大祭司如同幽靈輕輕站在他的身後。
「小子,可看夠了?」
寧然聽到這熟悉的聲音,他撓撓後腦勺,也不理身後的大祭司,徑直踏入殿內。大祭司揮了揮手,示意站在他身後恭敬行禮的年輕修士們進殿,他無奈地看著寧然的背影,跟了上去。
今日傳授的是火焰灼燒的修鍊法門。所有人規矩坐好,大祭司便開始了今日的講解,就算是不需要修鍊這一法門的人也聽得格外認真,畢竟知己知彼,才能在後面的選拔中遊刃有餘。
但還是只有寧然搖晃著腦袋,像是坐著也能睡著。
大祭司穿過人群間的空隙,踱步至寧然前方。周圍的年輕修士們屏住呼吸,等待著寧然被拎起來狠狠責罵。然而事與願違,大祭司仍舊只是拍了拍寧然的腦袋,示意他站在前方聽講。
「我們繼續。」
初次來到聖殿聽講的孩子也對此早有耳聞,更有的人捂著嘴偷笑。在這裡的每一次授課都很珍貴,就算是入了境界的高手也不會隨意指點孩子們的道路,寧然知道,但他毫無悔意。
太陽即將落山,大祭司解答了不少疑惑,結束了今日的授課。隨著大祭司的一聲課畢,所有人行完鞠躬禮,才戀戀不捨地離開聖殿,踏上啟程的路。
大祭司留下寧然,他看著年輕修士們的背影。有的學子甚至會從浮島西區最遠的地方前來聽講,一來一回將會耗費的時間。而他重視的寧然幾乎就住在山腳下,卻無論如何也幫不了這紅髮小子。
「寧然,今日所學可有領悟?」
「回大祭司,忘了。」
「殿前衛候補的選拔也快開始了,多上上心。」大祭司輕輕嘆氣,「你走吧。」
寧然應了一聲,低著頭輕飄飄走出聖殿。大祭司看著他那無所謂的樣子,背著手向後殿的方向走去。
前殿和後殿之間有石牆和木門阻隔,在正中的石牆內有一尊栩栩如生的精美雕像,約有六七人高。石壁上雕刻著狐面人身的神像,被火之神按在爪下的蜘蛛怪物,無人知曉這背後的故事。
大祭司來到石壁前,倒頭便拜,恭恭敬敬叩了三下,才起身前往後殿的密室。
「又失敗了。」說話的是一位中年男子,鬍鬚和毛髮像雜草一樣隨意生長,臉上一道長長的傷痕斜著切過鼻骨,看起來好似猙獰惡鬼。大祭司點點頭,他隨意找了把椅子坐下,低頭不語。
男子從首席座位上站起,如狼般的雙眼緊緊盯住大祭司:「今年如果還是不行的話,那就由著他去做農夫吧。陪著火蠻牛對於現在的他來說,倒也挺合適。」
大祭司深吸一口氣:「老夫認為……」
「夠了。」中年男子坐回原處,扶著椅子的雙手旁慢慢浮現出一縷縷的金黃色火焰,像是在空中舞蹈。
「不要把希望寄托在他的過去,大祭司!寧然現在是什麼樣,想必你也很清楚,泡在水裡的木頭,就別想燒起來!」
大祭司慢慢抬起頭,身後也顯現出一輪跳躍的火焰。
「他是老夫見過最精純的火焰。如果在這裡放棄,老夫就算是死也不會瞑目。族長大人,容我做最後的嘗試。」
中年男子身旁的火焰緩緩消散,化作了一粒粒細小的光點,湮滅在空中。
「那就試最後一次吧。」
寧然離開殿堂卻沒有立刻下山,他悄悄繞過殿前巡邏的守衛,不自覺地摸向那些雕像。還沒等他靠近,一團火牆瞬息而至,將他和雕像隔開。
他尷尬一笑,自言自語到:「這不是還沒摸到么。」抓到他的殿前衛冷哼一聲,火牆上的火焰燒的更加旺盛。
「聖殿不容任何人褻瀆。」
寧然想不明白,為什麼一個看起來破破爛爛的石頭建築,值得那麼多殿衛去守護。每次授課的時候亂颳風不說,到了冬天,坐在殿內和殿外一樣的冷,大祭司還不許他們御火防寒。還有這破舊的石階,破舊的地板,破舊的蒲團,除了幾尊雕像和後面祭祀的石壁,看著還不如艾大叔醫館氣派。
下了山,寧然匆匆回到住所休息。第二天天蒙蒙亮,聽著清脆悅耳的鳥鳴聲,他心滿意足地吃完艾大叔給他留的早點,打算出去溜溜。
結果出門就被人毆打。
打他的健壯男人名叫魁元,看起來的年齡要比實際上小很多。雖然他也沒和寧然聊過天,但對於寧然這樣浪費大祭司時間的頂級廢柴,他是一點兒也不想對他客氣。尤其是大祭司找來他們幾個,說是可以痛揍寧然一頓后,魁元的拳頭變得更加癢了。
後面風度翩翩的公子哥算是有些禮貌,他笑吟吟沖著寧然抱了抱拳。
「寧然兄看起來還是這麼可惡,給我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