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6、宇宙戰艦上的除夕夜

RX2201年1月11日

林奧手捧冰涼的水將它們全部潑到自己臉上，然後望向鏡中。鏡子里還是那張略顯喪氣和疲憊的臉，雙眼中有神但卻總感覺卻少了什麼。他努力擠出一點微笑，卻沒幾秒便放棄了。

最近經歷的事太多了，失去的人也太多了。林奧知道自己今生可能都無法再遇到像伊麗莎白那樣與自己有共鳴的女孩了，有些痴情人的甚至會因此孤獨終老…還有紅騎士，雖然因為立場不同之前對他只有害怕和反感。但當紅騎士在自己眼前死去，林奧居然感到非常不舍，像是丟了什麼東西一樣。

林奧凝視著鏡中的自己，想著紅騎士臨死前的表現。他背負的仇恨並不比自己輕，付出了自己想象不到的努力。那樣一個自信的男人卻在失敗后如此自暴自棄，人心有時是何等的脆弱…

不，自己不能和他一樣，伊麗莎白的仇必須報。雖然安東中尉勸說自己不能深陷仇恨，但自己直到最後也不能放棄。如果世間沒有復仇這個概念存在，那人作惡將無需任何負擔，社會能正常運轉，就是有很多人因為害怕受到報復而不敢作惡。

「就算自己現在再鬱悶，只要等到諸葛道子受到制裁的那天，一切都是值得的！」林奧心想。

「喂！你是女孩子嘛？！需要這麼久嗎？」

門外傳來愛德華聒噪的聲音和連續不斷的敲門聲，林奧嘆了口氣，雖然自己現在很想窩在床上。但也不能不和小隊成員們一起慶祝節日，免得讓他們為自己擔心。

這一天是中國農曆的除夕，也是幾十年來最早的一次除夕。

自奧西里斯號啟程以來還從未慶祝過任何節日，雖說現在是戰爭時期，但自古亦有在戰時慶祝節日的傳統。能在戰鬥中體驗到節日對戰士來說是一件意義非常的事，即便此刻他們的身邊沒有家人，還是有一起出生入死的戰友。

奧西里斯號第二次去地球后就沒過過什麼節日，這次趕上春節李友德決定好好犒勞一下大家。每個船員都能得到一筆獎金和一份禮品，餐廳每日都會準備大餐，酒吧完全免費晚上還會有表演。當然，為了安全起見大家還是得輪班。

林奧出門就被愛德華裹挾著前往酒吧，愛德華邊走邊說：「晚上娜塔莎還要登台唱歌，我倒是頭回聽說她會唱歌！哥們我要給她彈吉他伴奏，安東中尉負責吹薩克斯，你負責搖沙錘。」

「啊？不不不，太突然了，我不會啊，再怎麼說事先好歹也得先排練一下啊！」

「嘖，這不是你昨天打贏紅騎士李友德一高興才決定要過春節嗎？娜塔莎也在一個小時前才確認要表演，我現在就是拉你排練去的。沙錘很簡單的，只要跟著節奏來就行。距離表演還有兩小時，我肯定能教會你！」

林奧覺得麻煩，但這z小隊的團體演出他如果缺席實在不合適。雖然草率，也只能依著愛德華的意思來了。

「哦！你把他帶來了。」

在酒吧舞台的後台，林奧見到了穿得非常朋克的娜塔莎和一身休閑裝的安東中尉，這還是他第一次見這兩人穿成這樣。

「安東中尉你居然還有私服啊，我還以為你只有軍裝呢…」

「這叫什麼話！」

「娜塔莎，你今天要唱什麼歌？」

娜塔莎摸了摸頭髮說：「一首老歌，叫《changing》。」

「哦…」

林奧點點頭，接過愛德華遞來的沙錘，按照他的吩咐有節奏的搖了幾下。

「簡單吧，音樂沒有那麼複雜。排練和正式演出時你就按剛剛的頻率搖沙錘就可以了。」愛德華說。

「哈…感覺我上台會緊張。」

愛德華拍拍他的胳膊說：「不會的！你肯定會融入音樂的，那感覺比單純聽歌享受多了！前提是娜塔莎的歌喉不要人的命。」

「欠打啊你！」娜塔莎踹了愛德華屁股一腳。

「嘛嘛，別鬧了，先排練一遍吧。」安東中尉說。

…

酒吧里除了舞台一片漆黑，林奧只能隱約看到一個個人頭，根本分不清他們是誰。這讓林奧緊張的感覺放緩了一點，而且台上菜鳥不止他一個，安東中尉的薩克斯也是初學者水平。上台前排練最辛苦的是他，這讓雖然也是初學者但只負責搖沙錘的林奧感到了別樣的安心，畢竟安東中尉演砸的幾率更大。

歡迎他們上台的掌聲和喊聲漸漸平息，大家開始等待他們的表演。

愛德華露出少有的嚴肅表情，熟練地撥弄手中的吉他。林奧和安東緊隨其後，伴著節奏輕快的沙錘聲和悠揚的薩克斯聲，娜塔莎深吸一口氣，婉轉嘹亮的歌聲從她的口中傳達到在場者每一個人的耳中：

「Helldown，heavendown

（這裡亦是天堂亦是地獄）

Livin』inthesametown

（就是我一直所在的地方）

Tryinafindsomethingnew

（我不甘於此，想尋找新的事物）

Vocalbeatsaframe

（但我的聲音只能無力地敲打著牆壁）

I』vebeenfrozenin

（亦如嚴寒將我冰凍）

Tryinafindabetterview

（但我依然試圖尋找更好的出路，讓我看到全新的一切）

Thisain』treal，thisain』tcool

（因為這裡並不是真的，也並不酷）

Thisain』twhatIsigneduptoo

（這絕非我想要的一切）

Thisain』tright，it』snogood

（一切都不對，一切都不好）

Nogood，oh

Everythingischanging

（一切都在變）

andI』vebeenherefortoolong

（我待的太久了）

Goingthroughthesamethings

（重複的事物反反覆復）

I』vebeenhurtingtoolong，gottomoveon

（已經讓我遍體鱗傷，只想逃離）

SayI-I-I-Ican』tdothisanymore，

（我再也不能忍受了）

Ifeverythingischanging

（如果一切都在變化）

andIknow，yeaahyougottolet…

（我知道，你一定會找到出路…）」

…

奧西里斯號的艦橋內還有不少人在值班，但他們也都通過轉播觀看著娜塔莎的表演。

「大家辛苦了！」

菲歐娜拉著餐車進入艦橋，將一份份夜宵輕輕推向值班的人。

「謝謝親！你們也辛苦了！」

眾人接過飄來的食物，道謝後邊吃邊工作起來。

「沒我的份嗎？」坐在艦橋中心位置的李友德問。

菲歐娜伸手從餐車裡掏出一個紙包，李友德本以為她會像剛才那樣把食物發給自己便伸手要接。卻見菲歐娜輕輕一個踏步，飄到了他的身前，臉湊到李友德的耳邊說：「這是我剛學的豆腐漢堡，不許挑嘴哦！」

李友德臉一下就紅了，小聲道謝道：「謝謝你，特意為我做了這個。」

菲歐娜微微一笑道：「沒辦法，誰叫你身為船長一點都不自覺，居然為了偷吃漢堡悄悄下船去買。連保鏢都不帶，萬一出事怎麼辦？既然你實在想吃，就吃素漢堡咯。」

「你…你都知道了…」

菲歐娜笑著推了一下船長座位的扶手，返回剛才的位置帶著餐車離開了。李友德一直目送她離開，回過神來才發現大家都在看著自己。

「咳咳…不要鬆懈！你！盯好雷達！」

…

z小隊的演出結束后，娜塔莎去找男友巴特中士，安東中尉也去找司馬茜了。林奧、愛德華與被司馬茜撇下的攝影師希羅多德和助理修昔底德這四個單身漢坐在了酒吧的角落，默默無語的喝著酒吃著零食。此時舞台上正有人在講脫口秀，事實上今天的表演80%都是脫口秀。因為都是船員們臨時起意上台表演段子的質量都很一般，但整個現場的氛圍還是愉快輕鬆的。

「喲！英雄！恭喜你擊敗了紅騎士！H…HER的那幫畜牲肯定會氣瘋了的！」

「謝謝…你喝多了，回房間歇歇吧。」

林奧應付走一位向他道賀醉酒船員后回到了座位上，嘆息道：「我沒有打敗紅騎士，他是死於意外…」

希羅多德說：「讓大家覺得是你擊敗了紅騎士就好，傳奇的故事歷來都能最能鼓舞人心，現在大家需要能振奮他們的東西。」

修昔底德否定道：「不，別指望謊言能帶來好處。」

「這不是謊言，林奧什麼也沒說，是大家看到結果后自己相信的。」

希羅多德和修昔底德唇槍舌劍地辯論起來，愛德華聳聳肩說：「好歹我們這桌也熱鬧起來了，總比四個單身狗面面相覷一言不發好。」

他舉起酒杯和林奧碰了一下，說：「林，我這人說話比較直。你這一整天都愁眉苦臉的，是時候放下一些東西向前看了。最起碼不用糾結紅騎士的死了，再怎麼說那也是他自己選擇的死法。」

「嗯…我或許是怕落到和他一樣的下場，無法為伊麗莎白報仇而心如死灰。」

「哈！包袱這種東西不用一直背在身上，一直背著這東西跑你會在抵達終點前累倒的。我送你一首歌吧，這首歌是看我長大的神父愛唱的，他總是唱給那些受傷的孩子聽。」

「送我一首歌？怎麼送？」林奧不解的問。

這時，舞台上的主持人說道：「讓我們歡迎下一個節目，由愛德華.泰拉斯准尉帶來的歌曲《Don'tLookBackinAnger》！」

「唉？！」

林奧驚訝的張大了嘴：「你還要單獨表演一次？」

愛德華抄起一直放在桌子下的吉他，笑道：「總不能讓娜塔莎一個人把風頭搶了，看好我的表演吧！」

看著愛德華走向舞台的背影，林奧心想：「除了復仇，還有不少人值得我保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