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1 花邊新聞
富麗堂皇的別墅里,雷家老爺子正襟危坐在沙發上,布滿皺紋的臉上憤怒呼之欲出,彷彿隨時都會爆發似的,陰鷙的眼神定在茶几上,三疊報紙成弧形依次排列在他眼前。『宏正集團總裁深夜幽會嫩模』『宏正集團總裁車中擁吻某女星』『宏正集團總裁與某高校校花酒店開房』,誇張的標題配上巨幅照片佔據了每份報紙的整個版面。
老爺子似乎越看越生氣,連呼吸都變得急促了起來。他的對面站著小兒子雷澤正夫婦,兩人都深深埋著頭一臉畏懼的表情。
「你們兩個教出來的好兒子,我們老雷家的臉都給這小畜生丟光了!是不是嫌我年紀大了,想要活活氣死我!」老爺子年齡雖大,聲音卻很有氣勢,在碩大的別墅里久久回蕩。
「爸,您才知道我們雷家的臉給阿城這小子丟光了?這都已經是家喻戶曉的醜聞了!大家都在背地裡議論你的好孫子呢!」大女兒雷澤妍坐在老爺子身邊,挽著他的手臂陰陽怪氣的說著。幾近五十歲的女人,歲月似乎沒在她臉上留下任何痕迹,依舊年輕貌美。只是命運不濟,二十年前她跟丈夫離婚,帶著年僅五歲的兒子回到雷家,直到現在也沒遇到第二春,這些年性格變得幾乎有些扭曲。
老爺子聽了她的話,整張老臉都抽搐了起來,青筋暴露,放在雙腿上的手也緊緊握成了拳。
「爸,您別生氣,氣壞了身子可不值啊!你孫兒阿城不爭氣,不還有我家陽陽嘛!你外孫卓陽可是個乖小孩,懂事,聽話,又有能力……」
「夠了!」老爺子悶哼著打斷雷澤妍的喋喋不休,毫不留情的低吼,「我早就警告過你,你兒子姓卓不姓雷,休想打我們雷家的主意!」
雷澤妍癟了癟嘴,被這聲怒吼嚇得不敢再多言。這些年她幾乎每天都在老爺子面前吹風,讚美自己的兒子有多優秀,可是向來封建的老爺子認定了孫兒雷煜城是唯一繼承人,更甚至者在雷煜城結婚那年,就讓年紀輕輕的他登上宏正集團總裁的寶座。至此也斷了所有人奪權的心思,或許這就是老爺子的高明之所在。
突然響起的門鈴聲打斷了這劍拔弩張的氣氛,小兒媳宋如梅緊張的把三疊報紙卷在了一起,一邊對老爺子請示,「爸,我先把這些報紙收起來吧,給小柔看到了就不好了。」
老爺子嘆了口氣,鄭重的點了點頭。
蘇靜柔進門的時候就看到婆婆把焦急的把報紙藏在身後,她只是淡淡的笑了笑,什麼也沒有戳穿。報紙的內容她完全可以猜到,不外乎是雷煜城的花邊新聞,風流軼事。
「爺爺,爸,媽,姑姑。」她笑著依次跟長輩打招呼。除了雷澤妍冷冷的哼了一聲之外,其他人都笑著歡迎她。老爺子向來寵她,拉著她在身邊坐下,問長問短。蘇靜柔一一回答,不卑不亢。
「小柔,爺爺不是讓你跟阿城一起回來的嗎?他人呢?」老爺子很快進入正題。
蘇靜柔下意識的蹙起了眉,笑著解釋,「最近公司很忙,今晚還要陪一個很重要的客人,所以他可能回來不了,改天再回來看爺爺。」其實這只是她隨意尋找的借口,因為來之前雷煜城的電話壓根兒就沒打通。
這時雷澤妍突然低低笑出聲,嘲諷道,「很忙?忙著約會艷星嫩模吧!我說小柔啊,這男人在外面有外遇,只能怪家裡的女人不夠吸引……」
「閉嘴!」老爺子怒斥了一聲,「他們的事還輪不到你來管,你管好自己就行了!結婚沒兩年就離了,你有什麼資格來教訓小輩!」
「爸!您太過分了!」雷澤妍似乎也火了,『騰』得站起身,居高臨下的望著老爺子,瞬間淚流滿面,「我現在總算知道二弟為什麼要離開雷家了,就因為你太封建,太偏心。我是女兒,所以生了兒子也不得你喜歡,還要處處提防我們母子,深怕我們搶了雷家的公司。二弟生了兩個女兒,所以也不得你寵,宏正集團你連一杯羹都沒分給他。你從小就喜歡三弟,後來他又給你生了個孫子,你恨不得把身上的肉都割給阿城吃,二十幾歲的年紀你就讓他成為宏正集團的總裁,這不是偏心是什麼?在你眼中,就只有三弟,只有你孫子,其他人都是廢物。我告訴你,就是因為你這樣的寵溺,阿城才會有恃無恐,整天在外面花天酒地,早晚有一天公司會敗在他手上!到時候有你後悔的!」
雷澤妍吼完甩手上了樓,老爺子自始至終都沒有打斷她的怒吼,甚至臉色都沒有變,笑容依舊。
蘇靜柔有些不自在,擔憂的說了句,「姑姑她……」
「沒事,她三天兩頭就在家裡鬧上一出,過後就跟沒事似的。」老爺子笑著解釋,輕輕拍了拍她的手,以示安慰。
「如梅,你再給阿城打個電話,讓他回來!」老爺子平靜的聲音轉向兒媳,怒氣在蘇靜柔來了以後似乎完全消散了。
宋如梅領命走到一旁給兒子打電話,然而撥了幾遍都是無人接聽,打到公司秘書只說總裁不在公司。
「爸,阿城的手機關機。」她瑟瑟的說了一句。
老爺子臉色立刻沉了下去,從牙縫裡擠出一句冰冷的話語,「打到公司。」
「剛打過了,秘書說阿城不在公司。」
「混賬東西!」老爺子『啪』的一聲狠狠拍在桌上,「上班時間不在公司,他在哪裡?」
蘇靜柔見勢輕輕拍了拍老爺子的後背,為他撫平氣息,笑著解釋說,「爺爺,他今天要陪重要的客戶,所以不在公司。手機昨晚被我玩遊戲玩到沒電……」
「小柔,爺爺知道你在維護他,那臭小子最近不知道發什麼瘋,你放心,爺爺一定會為你做主的。」老爺子揉著她的頭髮細聲道。要論他雷霆這輩子做得最得意的一件事,莫過於給孫子找了個好老婆,蘇家的幺女是他看著長大的,心地善良,溫柔體貼,知書達理,從不會大吵大鬧。
蘇靜柔感激的點了點頭,不再為雷煜城多解釋什麼。這些年似乎早已習慣了在長輩面前幫他開脫,又或者從小時候就已經習慣了,習慣成了一種自然,怎麼改都改不了了。
——
後來蘇靜柔又在雷家陪老爺子吃了晚飯,晚飯間姑姑雷澤妍都沒下來,似乎還在生著氣。晚飯後又陪老爺子散了會兒步,離開的時候老爺子千方百計留她住下來,只是沒有雷煜城的雷家對她而言彷彿是個陌生的場所,最終她還是執意要回家。
開著車緩緩的行駛在夜色中,四月的春風徐徐吹拂在臉上,彷彿也能讓自己的心情變得更為平靜。嫁給雷煜城三年,三年的風平浪靜之後終究還是迎來了暴風驟雨。她以為所謂的三年之癢對於青梅竹馬的他們來說根本就不復存在,然而真的發生了,才知道他們也沒逃過那亘古不變的定律。
小時候她總喜歡跟在她的煜城哥哥身後做個小跟屁蟲,無論雷煜城怎麼趕都趕不走她。他們讀同一所小學,初中,高中。直到大學她才沒有追隨他的腳步,因為她有自己的夢想,夢想著有一天能夠成為一名真正的舞者。於是在雷煜城進入著名學府讀金融管理時,她毅然決然的進了藝術學院學習舞蹈。也是在那四年裡,她離她的煜城哥哥越來越遠。猶記得那天雷煜城帶她出去玩,同行的還有一個美麗女孩,雷煜城介紹說那是他女朋友,那時候蘇靜柔才知道自己失去的是什麼,才知道後悔二字是如何書寫的。
雷煜城和那個女孩交往了整整四年,也不知道後來是怎麼分手的,在她決定完全忘記她的煜城哥哥時,兩個家族突然決定讓他們結婚,雷煜城也奇迹般同意了。那時候欣喜大過一切,她似乎沒來得及去思考,就跟雷煜城走進了婚姻的殿堂。
如今,雷煜城坐穩了珠寶界龍頭的位置,而她只是名大學舞蹈老師。有時候她總在想,如果當年放棄了所謂的夢想,追隨他的腳步進入同一所大學,她的煜城哥哥會不會只屬於她。現在,即便他們是彼此最親密的人,中間似乎總隔著一層膜,她越發的摸不透他的心。
車子不自覺的開到了她任職的大學,在校園裡逛了一圈,看著兩兩牽手的小情侶,她發現自己的心似乎更涼了。婚姻給不了她這些浪漫,只有源源不斷的孤寂。
結婚三年,雷煜城其實是個稱職的丈夫,每晚按時回家,有事情也會提前通知她,花邊新聞也從未有過。她總想,倘若生活就這樣一直持續下去,或許也是一種平靜的幸福。只是最近發生的事,似乎已經脫離了原先的軌道。他開始周遊在風流的國度,頻頻上報。這一切來得太過突然,她完全招架不住。其實她知道新聞上寫得大都是假的,她也知道雷煜城在演戲,只是不懂他在演給誰看。一直想無視,身邊的人卻逼著她去正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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