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7 章

醒來之時，芊芊只覺得胸悶頭痛，忍不住發出了一聲輕微的呻.吟。意識還模糊之時，芊芊便覺得有一雙手溫柔的將她扶著坐了起來，那手的主人將她安置著靠在自己的懷中，接著細細的水流進了她的唇齒之間，溫熱的茶水緩緩的安撫了她乾涸的喉嚨。

韓爍見芊芊搖搖頭不喝了，便放下了手中的茶盞，關切的道「芊芊，你覺得如何？可還有哪裡不舒服嗎？」眼見得芊芊對著自己的問話只是微微的搖搖頭，並不開言，韓爍的眉頭未蹙，輕輕的晃晃她的肩膀，語氣更加溫柔的開口道「怎麼了？還在生為夫的氣嗎？為何不願回頭看看我呢？」

「我沒有生氣...」芊芊悶悶的道，她還是那樣垂著頭又沉默不言了。

韓爍看不清她的表情，目光卻被芊芊無意識扣動著錦被上的刺繡的手指吸引，他微微一怔，芊芊這...是在緊張？心中一動，韓爍便明白了，芊芊這是覺得她冤枉了自己，正覺得不知所措。於是，韓爍便故意語氣一寒道「沒生氣？莫非是在遺憾不成？為了韓某這樣一個舊人捨棄了兩個鮮嫩的美人，怕是三公主覺得不值得呢。」

芊芊聞言瞪大了眼睛回頭看他，狀似兇狠的一拳砸在韓爍的胸口上，實際上卻還沒打蚊子的力道重，芊芊咬牙道「你竟然又吃醋了？！」

見成功的轉移了芊芊的注意力，韓爍心中暗暗鬆了口氣，面上卻依然一副妒夫的樣子，口口聲聲道「對啊，我還忘了堆雲那廝呢！這些年沒我看的還指不定怎樣的勾引了你去！」本來還是故意岔開話題，不知怎的韓爍卻真的泛起了酸來，於是他狠狠的道「三公主好艷福啊，又是花垣名伶又是名門貴子，對了，還有那個不知羞恥想要攀附高門的浪蕩輕浮之徒，哼，當真是精彩呢！」

芊芊眼見他醋海翻波，趕忙解釋道「什麼精彩啊，都是沒影的事，這些年誰不知道我的心裡只裝著你的。」

韓爍嗤笑一聲「呵，別以為我不知道，若不是鳳台選夫我來的及時，你就要明媒正娶別人再收上一大堆的美貌側室了！那個...那個錦瑟，不是已經是你內定的側室了嗎？」

「那不是沒有嘛...」芊芊被說中了，心虛的嘟囔著，隨即又想起了什麼一般的皺眉向韓爍道「你還說我？若不是你說了那樣的話讓我心灰意冷，我又怎會如此呢？」說著芊芊憤憤的道「你竟然說我是你的污點？！你知道那時候我有多傷心難過嗎？」

韓爍聞言怔在了原地，半晌他猛地抱住了眼前的芊芊「對不起，那並非是我的真心之言，那時候我也還不知道事情真正的緣由，我以為...我以為是你不要我了。」

被觸動了情腸，芊芊緊緊的回抱住了韓爍，愧疚的淚水又一次迷濛了她的雙目「不，是我對不起你，自私的替你做了決定，可是，我怎麼會不要你呢？這一輩子，我只想你能陪在我身邊的。」

「我也是，我這一生所求，不過是與你偕老罷了。」韓爍動容的嘆息道。

不知是誰先開始，一切就那樣自然而然的發生了，金銷芙蓉帳中，兩道身影糾纏往複，輾轉廝磨間呼吸吐納都七零八落的破成了碎片。情意交纏間這些年因著與心中所愛分別，所產生的的那些孤寂和寒冷，都被此刻這般恩愛親密的抵死纏綿治癒著。

待到雲消雨散之時，兩人便都只剩下了相依的力氣，韓爍愜意而心滿意足的輕輕吐出一口氣，看著臂彎中心愛的妻子，兩人烏黑的發交纏著，親密的不分你我，眼中是滿滿的笑意溫存。他湊到背對著自己還在平穩呼吸的芊芊的臉側，輕輕的咬上她那小巧白嫩的耳垂，感到芊芊微微的戰慄，才輕輕的調笑道「韓某可還和三公主的心意？」

「唔。」芊芊被耳垂上微微的刺痛逼出了一聲呻.吟，灼熱的呼吸打在耳廓上，酥酥麻麻的感覺一下子竄遍了身上的每一個角落。她勉強穩住自己的呼吸，不甘示弱的道「滋味不錯，王爺伺候的甚好。」

這話讓韓爍的眉頭微微一挑，他想起了那日為著解毒而有的那場歡愉，事後她的評價似乎也是「滋味不錯」幾個字，心頭有些隱隱的不快，韓爍決定報復，於是韓爍的唇順著芊芊的臉頰一路向下，有些粗暴的在芊芊細白修長的頸項上留下一串曖昧的吻痕。

「別...別鬧...」被忽然發了神經的男人吻得渾身無力，芊芊覺得若是再有一次她就要死了，於是趕忙伸手捂住了男人的唇，轉身面向他嗔道「不要了，我經不住了。」

韓爍的眼中閃著點點的笑意，眉目舒朗間自有一段風流韻味，芊芊對上這樣的眉眼，也像是被蠱惑了一般忍不出跟著漾開了笑靨。

溫情繾綣之間，芊芊摩挲著韓爍手腕上那道淺淺的傷疤，眼中的心疼和感動像是緩緩流淌的溪水，綿延而溫和，她像是嘆息又像是埋怨，呢喃般的開口「很疼吧，那個時候，你怎麼那樣的傻...」

韓爍輕輕的將手覆上芊芊的手，十指相扣緊密的像是再也不分開，他吻了吻芊芊的手背，談起自己的傷口，面上的笑容卻是那樣真實的幸福，他說「不痛，一想到能留在你的身邊，就沒有什麼是痛的。」

這樣的話讓芊芊覺得動容，又覺得有些難受，只因韓爍這樣的付出，卻並沒有換來他所希冀的結果，而這一切...她默默的垂下眼眸，她的心悶悶的，覺得有些無言面對這樣深情愛著自己，卻被自己傷害了的心上人。

而韓爍此時目光卻凝在了芊芊□□的白膩胸口上那寸許長的疤痕。他實在是難以想象，當時的芊芊是忍受著怎樣的痛苦，又是下鼓足了怎樣的勇氣，才能這樣決絕的在自己的心口劃過一刀。眼前彷彿被蒙上了一層血色的霧，韓爍的心也像是被扎了一刀一般的痛苦，他的喉頭鼓動了幾下，傾身去輕輕舔吻那可怖的傷疤，聲音微微有些低沉的開口道「芊芊，我們去把毒解了可好？」

芊芊正安撫般的用纖細的手指輕輕的梳著韓爍的發，聽到此語，芊芊的手頓了一下，明顯有些訝異，片刻后才繼續手中的動作，口中的話帶著一絲僵硬「為何要解毒？和我同生共死不好嗎？」

韓爍嘆了口氣，將芊芊揉進自己懷中，沉吟著開口道「我從不在意將自己的一切都交給你，即便是性命，我更知道，你對我的心意亦是如此。當年因著種種因由你把心頭血給了我，大半的修為內力便都悉數賦予我身...同為習武好武之人，我自是明白這對你來說是怎樣的的割捨。」

手指不由的攥緊手下的錦被，芊芊藏在韓爍胸口處小臉臉色微微的發白，她咬了咬自己的下唇，眸中的痛苦緩緩的浮現而出...這樣的感覺...又怎麼會好...身體像是不聽使喚一般的笨拙，獵一隻狼都差點丟了性命，千鈞閣白玉石階上的鐵索，她攀了一半便掉進了湖中...那時候，冰冷的河水灌進口鼻之時...她甚至根本不願再掙扎什麼...她也根本不願再面對這樣無能的自己...芊芊像是有些冷，她挪了挪身體，像是取暖一般更加靠近身邊溫熱的□□，閉了閉眼睛，芊芊壓下了心頭了哀傷，好半晌才仿若不在意般的道「我是花垣的三公主，就算沒了這內力還有誰能傷我不成。不要想這麼多了，我勤奮些修鍊，這修為總有回來的那天。」

「芊芊...」韓爍有些焦急的開口。

「好了，休息吧，明日與我同去隨國公府吧，看在清朗的份上，我得去勸勸清辰...」芊芊說著話，便轉身背對韓爍閉上了眼睛，一副即將入睡的樣子。

眼見得芊芊這副逃避的樣子，韓爍的心頭一沉，隱隱的覺得怕是此毒根本無解，關於芊芊的修為，他也是根本還不回去了...韓爍伸手緊緊的環抱住芊芊纖瘦的腰肢，這個女人總像是一團烈火，對他的愛那樣炙熱而又奮不顧身，才會讓他著了魔一般的沉醉到這種地步。在心中輕嘆口氣，韓爍在輕輕的頭頂發間落下一個珍重憐惜的輕吻，黑暗中他的目光閃過一縷幽光，心中暗暗的道，芊芊，你放心，到了明天，這邊再也不是你的困擾了！

此時間明月堂中的一對佳偶破鏡重圓，而凝霜院中一對苦命鴛鴦正執手相看淚眼，愁雲慘淡。

徐天被安排在凝霜院的西耳房中，有專門的人在門前看守著，此時他面色青黃的靠坐在床上不時的咳嗽兩聲，顯然是一副重傷的樣子。

金鳶用手中溫熱的帕子輕輕的替徐天擦拭額上的汗水，眼睛中滿是淚水，哽咽的道「你怕是被傷了肺腑，我又沒辦法去給你找大夫，這可如何是好啊。」

徐天只覺得胸口處呼吸間具是疼痛，心知自己是被韓爍當時盛怒下的一腳踹出了內傷，怕是要養上好久才能痊癒了，但是他並不忍心妻子為他擔驚受怕，於是沖著金鳶淡笑著開口道「你夫君我便是大夫，又何必去求別人呢。」說著他握住金鳶的手，柔聲道「好了，為夫知道自己的身體，不多日便會好的。」

金鳶的淚水落的更凶，這些天的驚懼憂思在這一刻終於爆發了出來，她狠狠的一口咬在徐天的手臂上，宣洩著心中的埋怨和對於未來的恐懼。

「嘶...鳶兒...鳶兒，痛！咳咳...」徐天痛呼著，情緒激動之下又引起了咳嗽，這才換得金鳶的鬆口，復又慌忙去拍撫他的後背幫他順氣。

待到徐天稍稍平穩，金鳶這才鬆了口氣，泄氣道「不能對你分毫的嚴厲，否則便出這樣驚心動魄的事情來嚇我，你真真是狡猾。」

徐天的面上因著咳嗽染上了不自然的紅暈，他粗喘了口氣，聽到了金鳶的話又忍不住微微的笑了。他就這樣看了眼前的妻子良久，認真的像是要將她印入心底一般，半晌后他才低低的開口道「鳶兒，我們和離吧。」不敢去看金鳶一瞬間怔楞和不敢置信的眼睛，徐天抿了抿唇繼續道「如今我怕是要命喪花垣了，這是為夫的錯，為夫甘願認命...只是，只是你並沒有做錯什麼，我不能連累了你...」想著早些時候陳沅沅那不經意的一瞥，徐天便大約明白了自己的了局，他並不是不害怕，只是明白這世間之事就是這樣的因果輪迴報應不爽，於是他便也能釋然的接受的，可是，他卻並不能拖累他所愛之人！曾經的接觸讓他明白，大郡主是那樣能力卓絕又琢磨不定的一個人，他實在是難以想象，若是殺了自己還不夠的話，大郡主是否會拿了自己的愛妻抵罪，那樣的話，恐怕就連死，他都會不安心的...

金鳶的目光由震驚到傷感，最後定格在了深深的倔強上，她緩緩的起身，聲音似古井無波的道「我不會同意的。」她凝視著徐天，倔強似冬日綻放的梅「我也不會任由他們殺了你，我可以去求王爺，去求三公主，去求任何能保你一線生機的人，我可以付出任何代價！」

「鳶兒...」徐天語含激動，正要再勸，卻被突兀響起的一個聲音打斷。

「若我願留他一名，徐夫人可願付出一些代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