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棠酒香(三)
齊莙沒想到木苡在北天門住下了,枳實也沒想到,所以幾天後他來北天門遇見木苡的時候顯得多少有些心虛很。
木苡原本想著好容易有時間來天庭閑逛兩天,把想去的地方都寫了下來,列了長長一個單子,準備一一去實現。
但計劃終究趕不上變化,她來的時候正巧趕上西天的佛祖開經會,天庭里一大半的人都去了,閉門閉戶的,還沒地府熱鬧。
她索性就呆在北天門,開始抱著只貓整天盯著齊莙喝葯,盯了兩天,齊莙先忍不住了。他給喬棠寫了個帖子,請她來北天門嘮嗑,順便商討事情。
煤炭窩在齊莙的軟塌上,舒服的打盹,發出呼嚕呼嚕的聲音,甚是愜意。
齊莙將一張地圖鋪在桌上,指著上面的一處地方道:「這裡便是棲鸞谷,百年前被匪椋被封印之後,棲鸞谷突然生出了一層結界,只進不出。」
他頓了頓,將目光投向喬棠,想要從她的臉上觀察出別樣的情緒,可惜她的神色不變,眼眸清澈見底。
喬棠見齊莙看著她不說話,心底有些疑惑,舉起手指向自己:「你看著我幹嘛?」
「沒事,就是突然想起一個故人。」齊莙收回目光,他的餘光落在木苡身上,接著道:「當年在封印匪椋之後陛下就將棲鸞谷列為三界禁地,非得令者不得前往,所以我們這次前往必須暗中前往,需得小心再小心。」
「我有問題。」喬棠舉起手,試探的問道:「若是被抓到會怎麼樣?」
其實木苡也想問這個問題,被抓到會怎麼樣,她是真的不想再回去跪著抄書了,這簡直就是煎熬至極。
齊莙倏的挑起一邊嘴角,若有所思的摸了摸下巴,思索著說:「若是運氣不好被抓到了,嗯,我想想,大抵要北天門過完半生了。」
「什麼!」
喬棠猛地起身,將桌上的地圖推得遠遠的,洪水猛獸一般往後連著退了幾步,嘴裡念念有詞:「我才不要這樣,我不去了,什麼棲鸞鳥我也不看了,不就是要滅族的鳥兒嗎,我不看了,不好奇了,我愛釀酒,釀酒愛我,釀酒使我快樂,……」
眼看著喬棠一路跑遠最後消失在視線中,木苡才幽幽的說道:「平白無故的,你嚇她幹什麼?」
「有些事情,她還是不知道的好。」齊莙將地圖收起來,望著木苡道:「你可能不知道,她是天庭中為數不多的喝過忘情水的神仙。」
木苡心裡一驚,她沒想到喬棠還喝過忘情水,她是要忘記什麼?
齊莙接著說道:「我也是從千秋歲那裡聽來的,那天千秋歲喝醉了,迷迷糊糊的說了不少事。一百年前,匪椋還沒有被封印,當年棲鸞一族為了無燼山的結界幾乎全族盡沒,只剩下匪椋一個人。因著這件事,天庭不少神仙都對他心存敬意,幾百年來想要說媒牽線的人數不勝數。可就是這個婉拒了所有人的神仙在一百年前到千絲殿朝千秋歲討了一瓶忘情水,說他得了一段不該得的情。」
木苡問道:「你怎麼知道這東西不是給他自己喝的?」
齊莙看著木苡滿頭霧水的樣子笑了笑,他將茶杯遞給木苡,接著說:「因為在喬棠升仙之日我曾問了她一個問題,我問她:匪椋於你如何?她卻一臉霧水的問我匪椋是誰。那時我便知道,匪椋這瓶忘情水不是給自己的,是喬棠喝了它。」
木苡沉默著,片刻后,她望向齊莙,發現他正看著自己,別開臉:「你不該把她拉進這個爛攤子里。」
齊莙伸手摸了摸她的頭,安慰道:「不必自責,匪椋睡得太久了,再不醒,無燼山的結界就要出問題了。況且,喬棠這丫頭雖說神魂缺失,看著沒心沒肺的,但確是個實打實的死心眼,若不是她願意,誰也不能強迫她做任何事。」
木苡望著齊莙,她發現齊莙的話好像是前後矛盾的。一邊說著有些事不要讓喬棠知道比較好,一邊又想著法子的讓她同自己前往棲鸞谷。她想,到底是自己在往生池跪的太久傷了腦子,還是自己從來眼瞎心盲,看不清這人。
「我說,你兩沒事吧,我怎麼看著小丫頭看你的眼神不太對勁。」枳實嗅到了八卦的味道,用手肘捅了捅身旁正在餵魚的齊莙,示意他解答一下這個謎題。
齊莙一手端著魚料碗,一手拈起一小撮緩緩的往池塘里撒,神色平靜,聲音里聽不出有什麼問題:「我拉喬棠下水沒事先和她說,正在生悶氣呢。可惜她還不知道我還誆她只有拿到匪椋的眼淚才能釀海棠酒,這要知道了,估摸著連看都不會看我一眼了。」
「你就這樣放任不管?」枳實的表情猛地一變,像看著個怪物一樣看著齊莙,雙眼裡滿是驚奇:「你沒和她說么,匪椋要是再不醒,無燼山的結界就破了。再者,喬棠明明是自己願意和我們去的,怎麼就變成拉她下水了。」
齊莙凝神努力的回想了一下,他覺得自己好像說過這個事,但是,很明顯人家並沒有聽進去,不然也不是現在這個樣子。
「我能怎麼辦?打又打不過,罵又罵不得。」
「你能怎麼辦?」枳實的聲音逐漸變高,一巴掌拍在齊莙頭上,恨鐵不成鋼的說:「去說清楚啊,解釋啊。你是不知道,半夏知道你兩的事了,這丫頭死不鬆口,氣的半夏封了她的法力罰她去往生池跪著抄書。那時候她剛醒沒多久,傷都沒好全,往生池那地方常年低溫,但她卻一聲都沒吭,硬生生的在往生池跪了一個月才出來。剛出來就接到我的請柬,休息兩天能下地走路就拿著冼穹的文書上了天庭…….」
話還沒說完,耳邊傳來咚的一下落水聲,枳實下意識的順著聲音看去,池塘上波紋四起,還漂浮著一個魚料碗和滿池子的魚料,再回頭,身邊的人已經快消失在視線之外了。
枳實長長的嘆了一口氣,覺得有些心累,明明不關自己的事,怎麼到頭來自己卻操碎了心。他半倚在護欄上,看著下方池子里沸騰著搶食的魚,半眯著眼,打算就這樣打個盹,偷個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