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四章 尖銳
「老爺,老爺,那位韓大公子來了!」劉管事激動的臉色泛紅,手舞足蹈的從前廳一路跑了過來。
「人在哪兒?快帶我去!」池老爺急道,理了理衣襟作勢就要往外走。
池大老爺幾人也不甘落後,忙跟著他就要往外去。
劉管事擦了擦額頭,忙道:「已經到前院了,李二老爺和賀老爺他們正招待著呢。」他說完,就見原本激動的恨不得長翅膀飛出去的池老爺望著他身後突然不動了。
他眨了眨眼,轉過身看去。
一主一仆正從迴廊走來,打頭的人身形修長,穿著一身墨色雲翔福雲紋錦服,袖口領口處鑲著銀絲流雲紋滾邊,袍內露出銀色金紋鑲邊,腰系玉帶,只綴著一枚白玉佩。烏黑的頭髮用錦緞輕輕系在腦後,瞧著比平日多了幾分隨意。
跟在他身後的男子一身黑色勁裝,五官周正,腰板挺直,腰上斜跨著一柄長劍,頗為氣勢不凡。若不是稍稍遜後於前面人半步,就這渾身的氣勢壓根看不出是伺候人的小廝。
「想必這位就是韓大公子吧,久仰久仰。」
池老爺大跨兩步迎了上去。
隨著他話音落下,原本像是定了身的池大老爺和池三老爺呼啦啦的圍了上去,目光熱切的看著韓遠朝。
「哈哈,我是卿姐兒的大伯,見過韓大公子。」池大老爺笑道,「早就聽聞卿姐兒說起過您來,如今一見果真是人中龍鳳,氣勢非凡。」
韓遠朝挑了挑眉,腳步不停對著三人微微頷首后直接從三人身側走了過去。
池三老爺:「???」
正準備逢迎的池三老爺雙手抱拳,只是還未等他話出口,人已經走了。他拍了拍嘴,忙跟了上去。「韓大公子,我是卿姐兒的三叔,以後我們就是一家人了。您這是第一次來綏豐縣吧,到時我帶您出去好好逛逛,咱們綏豐縣......」
這狗腿子的模樣看的梓安都忍不住翻了個白眼。
微風輕輕帶起裙邊,池雙卿心虛的躲開對方看來的視線,目光飄移就是不敢看他。背在身後的雙手輕輕攪動著衣擺,頗為不自在的動了動。
「韓大公子~~」
突然一道嬌滴滴的聲音響起,池雙夢裊裊的從後方走上前來,優雅的福了一禮,半低著頭嬌羞道:「我是卿姐姐的堂妹,見過韓大公子。」
話音落下,又是欲語還休的一眼。
韓遠朝停下腳步,勾著唇打量著對方。
見他停下腳步,池雙夢臉頰轟的一下燙了起來,又是驚喜又是嬌羞的抬眸迎上他的目光,片刻后紅著臉側了側身子。
「卿姐兒的堂妹?」
「是。」嬌弱的垂下頭,露出一截白皙的脖頸。
「人與人之間的差距在你這兒倒是體現的淋漓盡致。」他面上帶著笑,說出的話卻一點兒也不客氣。
「什、什麼?」池雙夢霎時白了臉,不可置信的後退了兩步,「您、您說什麼?」
「我說,你是吃麵粉長大的么,白得像鬼一樣。」他薄唇微啟,「自己長得丑就別出來嚇人!」
池大老爺:「???」
池三老爺:「???」
池雙卿:「!!!」
四周的空氣一陣靜默。
「我一定是聽錯了對不對?」她啞著聲音喃喃道,周圍沒人回她的話,片刻后顫抖著身子掩面哭泣著跑了。
不知是不是因為她動作太大,眾人似乎看到她臉上敷的□□紛紛揚揚灑了下來。
除了梓安之外,其他人這一刻都像是被定住了,怔愣的看著韓遠朝,一副天崩地裂的樣子。不一樣啊!怎麼和他們設想的不一樣啊!到底是哪裡出問題了!
莫說池老爺他們了,池雙卿也是愣了好半響才回過神來,看著面色如常的韓遠朝,張了張嘴卻發不出一點兒聲音。
她印象中的大公子溫文爾雅,貴氣雋然,縱然是面對韓國公老夫人也是不急不緩,溫和有禮。她知道大公子必然不像表面上這般的溫柔,但也從沒想到他還有這般尖銳的一面。
但看著他對其他女子冷漠以對,她心底其實好高興啊!
「怎麼,不認識我了?」他笑笑,大掌在她頭頂揉了下。柔順的觸感讓他心情好上了幾分,眸中的冷意漸隱入眼底深處。
她動了動腦袋,不好意思的小聲道:「你怎麼來了?我不是讓奇一他們別叫你么。」
「岳母的七七忌我怎能不來。」他沉聲道,又看向池老爺,「不知我能否給岳母敬上一炷香?」
「當、當然可以,韓大公子稍等,我這就讓人去拿。」池老爺忙道,對著劉管事吩咐一通。
三日前梓安接到消息,說在五十裡外的一處村子里發現了何知縣的身影。稟報給韓遠朝後,幾人匆匆出了城。
不過何知縣沒抓到,倒是找到了他的一處窩點,從裡面搜出十幾箱銀錠以及上千把武器。刀劍□□各式都有,且樣式嶄新,一看就是新造出來的。
私造武器可是殺頭的大罪,如此看來這何知縣怕不止表面上收受賄賂這麼簡單。
但因韓遠朝急著趕回綏豐縣,便帶著梓安先行一步,其他人隨後將收繳上來的銀錠武器運回。卻不料昨晚一場大雨下來,讓他們不得不停下找地方避雨,最終今早才回到城內。
池雙卿看著渾身濕透的大公子,便猜到他定是急著回來而連夜趕了路。她招呼嬤嬤燒了熱水,難得一見強硬的讓他先去歇息,還說一定會等著他一道去池府。
不過待他睡下,她自個兒便偷偷出了有緣居,還要求奇一他們不準去打攪大公子休息。
如今看著他趕來,心裡飄起幾分心虛同時又帶著絲絲甜蜜,眸中更是像染了蜜一般。
這時,劉管事也拿著點好的香來了。韓遠朝接過,不用他開口,池老爺已經先一步打開了祠堂大門。
女人或是女婿是沒有資格進本家祠堂,看著如此狗腿的池老爺,池雙卿不知自己是該笑還是該替祖宗難過呢。
她搖搖頭,等著他從裡面出來。
池大夫人看著池雙卿悠閑的模樣,袖中雙手在掌心掐出了幾道血痕。望著大開的祠堂,她冷哼一聲,悄悄退了下去。
她的動靜躲不開池三夫人的注意,兩人目光在空中相撞,片刻后同時移開了視線。
池三夫人看向站在身側的女兒,眉心微皺。她有一兒一女,兒子池雙鳴跟著池三老爺有樣學樣,小小年紀已開始留戀花叢。女兒池雙瀾倒是知禮守禮,但就是太過守禮了,明明年紀不大卻一副老年暮氣的模樣。
池雙瀾和池雙卿一樣,小時因長相太過妍麗而被綏豐縣的姑娘們排斥。不過兩人不同的是,池雙卿在感受到其他人的不喜時,便自動疏離了她們。
但池雙瀾卻是走向了另一個極端,她倔強的認為其他人不喜歡她是因為她不夠端莊,所以她便開始穿大氣沉穩的衣裳,梳著老氣的髮髻。還專門請了女夫子教導三從四德,請了嬤嬤教導她行坐舉止,如今一行一動之間都似量好的一般。
更別說數年來的三從四德禮儀規矩的灌輸,她如今是越發的古板守禮。今日若不是池三老爺以孝道壓制,她根本不願來池府。
只是在見到雋雅貴氣的韓遠朝時,她原本毫無波動的心境晃了晃,眼底的不願之色也消散了許多。
不過她才不會像池雙夢那般的傻,韓大公子什麼樣的人沒見過,居然做出這麼一副不要臉的模樣來,真是丟了池府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