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章
白起推著南槐的後背,把人往門外帶,笑道:「大半夜的,上哪兒給你再找個住處?越北那貨早睡了,這會兒去叫他,信不信他勒死你?」
「那我……」
白起把人推到三樓宿舍,笑得漫不經心:「哥的房間,借你住幾天。床單被套是今早剛換的,等過幾天……」白起語氣可疑的頓了頓,「過幾天再說吧。」
Venuson的青訓生都是統一的四人宿舍上下鋪,床鋪都是戰隊保潔收拾的,青訓生直接擰包入住。也不知道哪個環節出了問題,竟然讓南槐過敏了。
白起是個懶得折騰的人,便直接把人提到了自己房間,總歸他是不嫌棄小崽子。
南槐神色微僵,足足用了半分鐘的時間才收拾好思緒,開門進屋。
看著白起翻遍了整個衣櫃,找出堆成小山的換洗衣物,南槐默默的將那句「我回去拿衣服」給咽了下去。
直到被白起推進了浴室,南槐還猶自抱著衣服愣愣的回不過神來。
就這麼登堂入室了?
剛剛在網吧,他對白起的靠近反應這麼大,白起就沒有半點芥蒂?
南槐埋在衣服里深吸了一口氣,注視著鏡子裡頭發凌亂,臉色蒼白的自己,心說自己可真是遭透了!
「南槐,洗完了澡記得擦藥,擦不到的地方,出來哥……」浴室外的白起顯然也是發現這句話對於南槐的不妥,忙找補道,「你隨意,我都行。」
南槐靠在牆上,任由熱水從頭傾瀉而下,全然密閉的空間里,直到此時他才彷彿有了一絲真實感。
良久,南槐抹了把臉,手裡攥著上衣,光著上身走了出來。
白起正盤腿坐在飄窗上玩手機,飄窗上已經放好了枕頭被褥。
南槐微愣:「你要睡飄窗?」
白起:「不然呢?」
哪有人佔了別人的卧室,還把主人逼去睡飄窗的!
南槐一言不發的把飄窗上的被褥搬到了床上,薄唇微抿:「冷不死你!」
白起兜頭扔了快浴巾把他整個罩住,調侃道:「南小槐,大老爺們睡幾晚上飄窗算什麼?四年前我打邀請賽的時候,酒店大堂都睡過。」
中央空調被調成了恆溫,先前兩人在網吧里的尷尬芥蒂早已蕩然無存,只余靜謐與安定在卧室中緩緩流淌。
「凱隆堡不是豪門戰隊嗎?」
白起嫌棄他擦頭髮太慢,彎著腰又去角落的雜物箱里掏電吹風:「那次是主辦方不捨得花錢,既要求所有戰隊都住在指定酒店,又只準備了一間小民宿。豪門戰隊隨行人員又多,凱隆堡到的時候,民宿已經住滿了。最後好幾個戰隊都跟我們一樣,在酒店大堂睡了個囫圇覺。」
南槐饒有興趣的問:「後來呢?」
白起笑出聲:「我覺得你有點幸災樂禍,怎麼,以為哥生來就是天之驕子,沒吃過半分苦?」
白起可不就是傳說中的天之驕子,江城首富獨子,典型的超級富二代,要不是他作死跑去歐洲打職業,只怕這會兒還在家裡供著呢!
「體諒一下,哥從小就成績不好。十七歲那年,我媽萬分焦慮,覺得我考不上大學,所以把我送去芬蘭,也就是我外公家,讓我去國外留學。」
白起的這點奇事,在整個大陸賽區都不算是什麼秘密。因為母親是芬蘭人,所以擁有雙重國籍的白起順利進入凱隆堡,駐紮在歐洲賽區。雖然回國后他就放棄了外國國籍,正式轉戰中國賽區,但黑子們就是這樣,無事都能潑人一身髒水,尤其是Venuson在PGC失利后,「三姓家奴」這種辭彙直接在論壇屠版。
「我媽剛知道我偷偷跑去打職業那會兒,差點要打死我,還好哥命大。」
南槐:「?」
白起咳了一聲,正色道:「我親爹,白呈先生,為了保住白家九代單傳的獨苗,獨自承擔了來自我媽的一萬噸傷害,所以輪到我的時候,就沒我什麼事了。」
南槐噗的笑出聲,很是配合的給他比了個拇指。
白起將醫生開的藥膏打開,掃了他通紅的後背一眼,示意道:「要我幫你?」
南槐坐在床邊,不著痕迹的握了一把被面,聲色逐漸恢復平穩:「我如果讓你今晚睡飄窗,越經理才會拿繩子站我床頭吧。」
白起一曬:「不嫌棄哥?」
南槐抱著被角,神色有些委頓:「不嫌棄。」
白起這才微微舒了口氣,給他細細的上藥:「嘖,想知道你後背已經嚴重成什麼樣子了嗎?哥真想給你拍張照紀念一下。」
南槐隨口回他:「大佬爺們皮膚過敏算個什麼大事。」
竟是把他方才的壯語給還了回去。
「嘿,你還學會頂嘴了?」
在白起又要進行長篇大論之前,南槐一咕隆鑽進被子里,臉頰蹭了蹭枕頭,含糊道:「頂嘴不用學。」
白起拿著藥膏,直愣愣的坐在那裡,還想同他支棱兩句,卻發現人早就趴著睡熟了。
南槐的訓練強度,他聽老謝說過,一天十七個小時訓練,除了吃飯睡覺,其他時候都在訓練室。而今天他剛打完一場戰鬥密度極強的練習賽,就又被他拉去網吧連開三場,也難怪從醫院回來,就一直在晃晃悠悠的打瞌睡。
「霸霸最近脾氣是不是太好了?!」臨睡前,白起如是感嘆道。
也不知是因為南槐身體過於瘦削單薄,還是因為這崽子同他在比賽中過於默契,總之對上南槐,他總是拿不出半點昔日睥睨天下的架勢。
白起把這一切都歸終於,南槐這崽子長得太在他的審美上了!
膚色偏白,短髮烏黑柔亮,眉眼精緻得近乎昳麗,長相俊秀卻沒有半分女氣,反而因為成年不久,行事作風間都是滿滿的少年氣。當然,這一點,對於一直努力裝大人裝成熟的南槐來說,是一定不會承認的。
人嘛,總是對看得順眼的人會格外寬容些。
……
是夜。
白起半夢半醒間聽到一陣窸窣聲,下意識的想要開燈,又記起旁邊睡了個人,便小聲問道:「怎麼了?」
旁邊的南槐簌簌的翻了個身,語氣也是帶著濃濃的睏倦:「有點癢。」
「不準撓。」白起把手伸進南槐的被窩,縱使未完全清醒,也能精準利索的拽住他的雙手。
南槐不滿的往他這邊蹭,想要掙開鉗制:「我就撓一下。」
白起困得眼睛都睜不開,直接將他的雙手拽進了自己被窩,放在腰前握緊:「不準。」
南槐昏昏沉沉的掙扎半響無果,才嘟囔了兩聲,再次沉睡過去。
……
早上十點半,Venuson基地里這群晝夜顛倒的網癮少年,才一個接著一個遊魂般的爬下樓吃早餐,或許應該算是中餐。
白起被隔壁老莫莫哧噠哧噠的腳步聲吵醒,垂眸一看,便見南槐半個身子縮在自己的被窩裡,雙手還被他緊緊抓在腰前。
白起翻身仰躺,對著自己的小帳篷沉默了片刻,心裡直言罪過罪過,趕在南槐轉醒之前,跑去浴室沖澡。
待白起收拾好準備出門,才見南槐抱著被子坐起身,此時他已經完全把白起的被窩據為己有了。
「醒了?下去吃了早飯再回來接著睡。」
南槐點頭應下,揉著眼睛,踩著飄飄然的步子去洗漱。
戰隊規定的訓練時間是下午一點半,到凌辰十二點,有時候訓練結束,還會多打兩把練練手感,再加上復盤,時間一晃便到了兩三點。
因此早上大部分時間都是讓選手自主安排,簡言之就是想睡幾點睡到幾點。
而白起這個健身狂魔,為了保持他的八塊腹肌,每天雷打不動的健身一小時。尤莫和戚陸等人,則是吃了早飯回宿舍接著癱,或者是在訓練室熱手。
南槐這個訓練時長為十七小時的可憐孩子,也不知是多久沒有好好睡過覺了。
南槐跟著白起去一樓餐廳的時候,整個人還是暈乎乎的,白起一個轉身,他就能咯噔的撞在餐桌上睡著。
Venuson的基地是整個大陸賽區遠近聞名的壕,四層樓的大型建築,坐落在寸土寸金的江邊,一樓大廳掛滿了白起等人贏回來的各類獎盃,往裡走就是餐廳等生活區,二樓是青訓生和教練組專用,三樓則只有四位主力隊員的宿舍和訓練室,四樓則擺滿了健身器材。
Venuson建隊之初,白起懷抱著為了祖國春天的美好希望,強制要求整個戰隊在四樓健身,後來越北那把老腰爬不動了,差點癱在跑步機上,白霸霸才終於開恩讓他們滾蛋。
最後一群肥宅看著這些器材就腿軟,四樓就漸漸成了白起一人專用。
白起第三次拿著筷子尾抵住南槐要磕到桌子上的額頭,低聲嚇唬他:「謝教練來了。」
南槐第一反應就是迅速醒神,身子坐直,就差立正敬禮了。
白起敲了敲她的腦袋:「謝教練都是九點半起床,這個點早就去教練室了。」
南槐就當沒聽出來,白起在教他躲避更年期謝教練的正確方法。
謝教練最近更年期到了,尤莫和戚陸都避著他走。可憐這群青訓生,避無可避,只能每天被謝教練的振聾發聵的大嗓門折騰得一臉懵逼。
其中尤以先進生南槐最甚,每天復盤的時候都要被謝元的唾沫星子給淹了。
好幾個青訓生都私底下嘀咕,聽說WIN4那邊的教練組好得跟親人一樣,對此感到非常羨慕加嫉妒。
「喲,南槐,你室友昨天說你沒回宿舍睡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