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八章:強入七殺(14)
花千骨忍不住扯了扯繩子,問:「你在幹嘛?不是要去找方法解開這龍筋嗎?」白子畫不緊不慢的說:「不急,我先把手裡的事做完。」花千骨只能無奈的雙手抱胸等在一旁,她看見白子畫把這片地的野草都刨除了,只留下零星的十幾二十株海桐花。除完雜草他開始小心翼翼的收集那些海桐花的花籽,竟然也有小半捧。然後他均勻的將花籽灑在剛剛翻動的土壤里。
雖然龍筋已經漸漸舒展到原來的長度,但是也僅有不到兩丈長,在這個過程中花千骨還是不得不配合白子畫跟著移動。雖然做的是粗活,白子畫依然能保持動作優雅而流暢,花千骨在旁邊偷偷欣賞著——不是,因為有面具擋著,她想表現出來的其實應該是『冷眼旁觀』。
看著他在撒花籽花千骨不由得把手悄悄伸進墟鼎里,摸到一個小紙包,那是她被逐出長留時他派李蒙師兄送給她的,花籽她一直好好收著,還沒得空去種。海桐花對他兩來說都有著特殊的意義,它代表著美好和善良,白子畫曾經把海桐花引喻為花千骨,還說希望有她在的地方能開滿海桐花。
然而她心底另一個聲音在叫囂:「他感化你、勸你向善無非是為了六界的安定,你還心存什麼奢望?也不看看自己的身份,看看自己的臉——你只會讓他感到不堪。」她的手不由得又縮了回來。
花千骨忍不住問:「尊……長留上仙,解這龍筋是什麼方法啊?」「到時你就知道了。」白子畫想也沒想就脫口而答,花千骨不由得來氣,嘀咕道:「就會賣關子!」於是她偶爾『不經意』的搗搗亂,比如白子畫除完野草到湖邊打了水后開始拿著木舀澆水,花千骨會恰好在他剛舀起水的瞬間『不小心』的動那麼一下,牽動著繩子帶著白子畫的手一抖,於是那舀水幾乎都澆到了他身上。
白子畫皺著眉看向她,花千骨卻彷彿什麼都不知道一樣趕緊扭頭摸摸帽子、整理整理衣袍。弄得白子畫只能無奈的搖搖頭,寵溺的低罵一句:「調皮。」當然他也小小回敬了一下,澆完一桶水后他要再去湖邊打水,一時『忘了』有繩子的牽連,走得有點急,將花千骨拽得一趔趄。花千骨氣惱,索性順勢跌坐在地上不起來,嘴裡嘟囔著:「哎喲!我摔了,動彈不得了。」
白子畫走到她身邊雲淡風輕的說:「動彈不了便不要動了。」說完便一彎腰一抄手將花千骨整個人抗在了肩頭,他一手扶著花千骨另一隻手拎起木桶大踏步向湖邊走去。花千骨又驚又羞又窘,粉拳毫無力道的打在他寬厚的背上,嘴裡連連說:「你做什麼?唉,白子畫,放我下來!……我、我現在能動了,我跟你走還不行嗎?」明明是男女莫辨的詭異聲音,然而腔調卻是驚慌失措,甚至帶著討饒和嬌嗔,顯得頗為滑稽……
折騰了半晌,白子畫終於打理好了這片地,滿意的點了點頭。白子畫臉上帶著些憧憬說:「幾個月後這裡一定會成為一片海桐花海,」心裡默默的接著說:「到時不知你是否能接受我這個以前傷過你心之人。」花千骨忍不住沒好氣的懟道:「沒用的,長不出來,弄不好這裡會長出一片羅剎花來。」白子畫將工具都歸置在水桶里,提起水桶神態自若的說:「不可能,因為我太了解它了,這種子是我精挑細選出來的,又是我親手種下,我深知它的秉性,哪怕壞境再惡劣也長不成羅剎花。」
這話的含義是說花千骨是他一手栽培的,他知道她內心純善,哪怕被外人誤解和排斥,她也不會成為殺人魔頭的。其實這是白子畫早前就想說的,但是被花千骨搶白打斷了,現在他借著海桐花的隱喻把他那日想說的話表達出來。面具后花千骨緊抿著唇沒出聲,臉上不無觸動,白子畫問她:「小骨,你知道我為什麼要種海桐花么?」他的本意是想說他要傳播善良,播撒愛的種子。
然而花千骨忽然想起來自己曾經在沒查清配伍禁忌的時候用海桐花露茶配了紫蘇葉的飯食導致形成了極強烈的催情媚葯,白子畫還因此惱怒,罰過她倒立看書。便脫口答道:「我猜——尊上是想喝海桐花露茶配紫蘇葉了。」「什麼?」白子畫怔了怔瞪大了眼睛,想起以前自己身體發生反應的糗事,臉立時漲紅了,不由得又驚又羞又怒,嘴上數落道:「你,你……真是成何體統?!」
「體統?」花千骨看著白子畫手裡提著的桶說:「在七殺殿向來不講究什麼體統,現在不是只有你——尊上大人一個人在提桶嗎?」「你!」白子畫被懟得說不出話來,他的面色先是羞得發紅,後來又氣得發黑,然後又變成窘得發青。花千骨見了白子畫的表情頗覺得有些好笑,竟有一種勝利或是報復的快感,她得意洋洋的問:「現在我們可以去解這龍筋了吧?」白子畫好不容易穩定下情緒,反問:「我們就穿成這樣去人界?」
花千骨看了看自己——黑色大袍、金色鳳頭面具、黑紗帽,估計這樣不是嚇到凡人就是被他們當成戲班子里的;再看白子畫,他飄逸的白衣已經沾了很多泥土,還有濕噠噠的水印——那是自己的傑作,花千骨忍不住「噗嗤」笑出聲來,說:「先回寢殿換衣服,我也需要準備東西,拿些銀兩。」
於是白子畫拎著桶和花千骨肩並肩一起走回了寢殿,他的心情甚至有些愉悅,因為有了這龍筋花千骨再也不會躲著他了,或者說想躲也沒法躲。而且現在花千骨對他的態度也有所緩和,竟然也笑了。只要她開心他就開心,即便拿他尋開心會令自己感到尷尬和懊惱,他也是甘之如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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