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炮灰的原配(三)

被炮灰的原配(三)

(三)

榮姝無所畏懼。

三載浮華,總成一夢,原本還指望實現從「商」到「士」的飛躍,現在夢醒了,她得做回自己,既然是商戶女就要本色當行——比如,定個小目標,先賺一百萬。

「侯爺你解決自家危機要緊,我們再會吧」

她離了侯府,一路南下,直奔江南。榮父當年是做蠶絲生意的,榮姝自己也跟著跑過幾次船。所以,她打算從自己最熟悉的行業入手。

蠶絲也有春蠶和伏蠶,暮春時節是蠶質量最高的時候,這一個月蠶人最忙碌。收購蠶絲的商人一般五黃六月的時候才會出手,而榮姝南下時候才不到二月。

江南的草木依舊清潤,山水依舊秀氣,鄉鄰也很熱情,只是榮姝一嫁返貧,和離而歸,多少有些灰頭土臉的味道,所以也沒有聲張。

她暗地裡調查了一番,發現江南的絲市已經出現了變化。

江南地區的大型養蠶村莊幾乎都被有名的絲行承包,榮家原本也在本地有自己的盤子,但父親去世后,留下的空白已經被其他人填充.

要重新破開局面並不太容易,她來回奔走幾日,收效甚微,就在這時,一個熟人找上了門。

「王叔」榮姝行了一禮,模樣很乖巧,語調很客氣。

王叔花白鬍子抖了兩抖,慢條斯理的吹開杯子上的茶葉小啜一口,掐著輕佻的語音道:「大侄女兒,我也算是看你長大的,所以來勸兩句,你少女嫩婦的,趕緊再找個人嫁了是正經,學什麼爺們兒販絲呢?哎,二婚女本來就找不來什麼好婆家了,還拋頭露面不安於室的,嘖嘖……」

榮姝聞言,大皺其眉。

「王叔,看在父輩的交情上,我叫你一聲叔,當年你買了一兜子「水繭」賠的兜比臉乾淨,若不是我父親慷慨解囊,你的屍體都浮在西涼河上,現在我正值艱難,你不說搭把手就罷了,還跟我說這些有的沒的?」

王大戶聽她提起往事,神色不太自然:「做買賣哪有嫁人享受?我倒是為你好,你不聽算了,到時候吃虧可別賴我。」

榮姝懶得跟他多講,索性端茶送客。

王大戶一直盯著榮姝的舉動,因為榮父嫁女之後,無心經營,手下的生意基本都被他接管或搶佔了,現在榮姝回來重新插手絲市,別人尚可,他是第一個不能接受的。

當發現榮姝終於跟一個里正談妥,集體收購村鎮生絲后,他立即派人過去,用高出三倍的借錢截胡!

當初榮姝嫁入侯府,他沒少眼紅,覺得生兒不如生女好,有個漂亮閨女,就能當侯府的岳丈老泰山了。現在榮姝返貧歸鄉,他本就是抱著看笑話的心態,有意添堵,再加上利益糾葛,他就是看不得榮姝在自己跟前晃悠。

榮姝得知蠶農翻臉,大吃一驚,查到背後是誰搞鬼,頓時氣得柳眉倒豎,追上門去,馬鞭一揮對準了對方鼻子。

「要不是我父親帶你過水路盤店面,你能有現在「王大戶」的名聲和地位?結果黑眼珠子看了白花銀子,血紅心臟都變黑了。三厘的利你都要跟我搶,你就是這麼報恩的!」

王大戶背負雙手悠哉游哉:「在商言商不言恩義,我早告訴你別摻乎生意上的事了,瞧瞧你,脾氣這麼爆,難怪人家侯爺不要你。」

榮姝聞言,真有被氣到,她劈頭一鞭子抽了過去:「我就是脾氣爆!知道我脾氣爆你還惹我。」

姓王的抱頭鼠竄:「要做生意,那就談利莫談義,有本事自己把生意搶回去,在我這裡耍橫算什麼本事?我告訴你,這整個郡府的絲,你一根都別想拿走!」

榮姝氣極,「我也告訴你,上個跟我跟我放狠話的人,已經破產了。」

這幾年江南絲市變化不小,幾個絲業大戶包攬了全部絲鎮,絲場份額被瓜分徹底,她忽然回來搶蛋糕,這些人自然要對付她,這姓王的不過是岔子硬最先出頭罷了。

榮姝前後勘察一番,有了個新想法,現在還不到繅絲季節,如果實在頗不開絲市的局面,倒是可以先收繭子。

但這想法剛提出來,就遭到大家的強烈反對。

「鄉人賣繭的情況雖然有,但繭子利薄,他們不得萬不得已不會出手。而且養蠶繅絲事關民生和賦稅,所以地方官府也管的很嚴,若是沒有牙貼,根本不能開,不然就是擾亂市場,會被抓起來。」

「不行,絕對不行。但本地知府的牙貼一般都是留給自己親友的,除非自己能有一張好使的牌,否則根本沾不上手。」

這些親友或許是一片好意,榮姝聽了反覺得有趣,別人都覺得不行,那她就偏得行,不然不足以震懾群雄。

「果兒,收拾收拾,跟我進京。」

果兒是榮姝最忠心的丫鬟,離開侯府時,榮姝遣散仆眾,唯有她留了下來。「夫人是要找京圈的貴人幫忙,求他們開條子幫你打通官府的門路?」

榮姝笑了:「你覺得林杪怎麼樣?除了皇帝,天下沒有比他更大的貴人了。」

果兒瞪大了眼睛,腦袋搖的跟撥浪鼓一樣:「我覺得不行,林相出了名的冷傲難哄,去求他開後門,會被他打出來的。」

「這樣啊」榮姝腦海里浮現出那位年輕相爺美貌而寡情的臉:「是有點難搞。」

她琢磨了一會兒,摸著下巴輕聲道:「對這種人請求不如招惹,請求是一種姿態,招惹是一種技巧。」

果兒搖頭,她聽不太懂了。

——

林相府邸在京東貴人區,琉璃晴朗,房舍軒昂,房后卻有一道古玩街,有人賣字畫做碑帖也有人擺著些真的假的古董,因為種類齊全人氣旺,不少文人雅士到這裡淘貨。

榮姝在這裡支了個攤子,賣字。筆墨紙硯一應俱全,撇捺點勾筆筆到位,看上去還挺有模有樣,但實際上完全不是那麼一回事,這裡的人品味高,眼睛刁,榮姝一天寫上千個大字,但一個都賣不出去。

不過她的故事倒是一下子傳開了,其效果不亞於當初「卓文君當壚賣酒」。卓文君再怎麼為愛落魄,還有老爹為自己兜底,可憐榮姝老爹也沒了,錢也沒了,簡直大寫的慘。

文君的酒到底好不好喝大家不知道,但榮姝的字寫得是真的丑。

林杪每次路過,榮姝都會打個招呼,然後甜甜的笑著問:「林相,您看我這字兒有進步嗎?」

國相大人有副月下春柳似的好相貌,但神情寡淡,舉止疏冷,並不搭理她。

榮姝沒有氣餒,她依然每天寫上一千個,見到林杪就會問:「我覺得我好像寫好了許多,是嗎?」

轉眼一個月過去,榮姝也在這道街上呆了一個月,她寫了一個月,也問了一個月,當戶展紙,風雨無阻,一開始因好奇而圍觀的人都漸漸散去了。

這天傍晚她把字張貼出來,大大方方,整整齊齊,一邊看一邊頷首咋舌:「哎呀,我怎麼就寫的這般好了。」

林杪終於頓住了腳。他眉眼疏倦,面容僵冷,一時間幾乎要收回當初給予她「厲害」的評價。只寫「秀外慧中」四個字,一天一千個,十天一萬個,一個月三萬個。那麼問題出現了,她是怎麼做到同一個字連著寫一萬遍還寫這麼丑的?

還不止三萬個——當天他去抄家的時候,榮姝就在寫這幾個字了。

林杪輕輕摩挲了一下指尖。這位年輕相爺當年三甲及第,一手好字風靡文人圈,如今位列國相,更是引得讀書人瘋狂追捧。

他本人倒是從不以此為傲,也從不聲張,但骨子裡那股挑剔的勁兒卻一直沒變。

榮姝在那裡摸著下巴沾沾自喜,看上去十分欠教育。這時,身邊一道清影閃過,再回首,林綃已擲筆走人,宣紙上四個大字「秀外慧中」,鐵畫銀鉤,力透紙背。

榮姝輕輕挑眉,對著那背影再次深深一揖,道聲多謝,語音輕快。

「你玩過貓嗎?貓咪這種動物,尤其脾氣矜貴些的,你捧著小魚乾在它面前晃悠,它都不會理你,纏的很了還會給你一巴掌,但如果你不招惹它,而是站在它面前玩線團,它也許就會自己過來了——或許是見獵心喜,或許純粹覺得你太笨。」

果兒驚訝的瞪大了眼睛。「林相是貓。」

榮姝把一桌子黑墨大字收起來:「這是毛線團」

「可這幾個字有什麼用呢?」

榮姝笑了:「看我的!」

她把那幾個字小心翼翼收起來,快馬加鞭再下江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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炮灰改命了(快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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