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搶走未婚夫的姐姐(十五)
陸長河人在西北穩定局面,忽然得到中原的消息,聽到「神書」和「藍氏供詞」的消息」他當場驚呆了。
縱然他真的有過這個心思——但是這種話怎麼能拿出來說呢?尤其那個女人怎麼知道的。
還有這個書!這是怎麼出現的,老天故意坑他嗎?
陸長河空前猶豫了,在留守西北自保和回京述職之間來回搖擺,遲遲做不出決斷。
但很快,他就沒有選擇的餘地了。因為朝野的風向變了。
眼下國家形勢不好,但陸長河自覺堅守朝廷最主要的防線,哪怕是短了,也短不到他的,哪知太子監國,讓戶部的人核對賬目,計算是收支,於是賬單才剛公布出來,他就成了眾矢之的,因為跟榮姝比起來,他實在是太能花錢了!
當初榮姝駐紮西北,可是嚴格屯田,自產自銷,自給自足,從來不用倉庫調糧,屯邊軍民還能豐衣足食。但是陸長河到了西北之後,傾力打仗,不僅每年耗費千萬,還有大量的人員死傷,連以前的田地也都荒廢了。
若是以前,大家可能都不說什麼,畢竟也是為國。但在如今這樣的局面下,像榮姝以前的做法就顯得相當可愛的了。
於是大量朝臣開始動本,都說他陸長河柄權西北不過是貪功而已,為了成全自己的將名,每次都主動打仗。可他年年打,北戎照樣年年來犯,你有本事倒是把他們打聽話了呀。
甚至有人提出他陸長河年年要軍餉,年年讓朝廷多派兵過去,是為了讓自己的勢力逐步做大,擁兵自重不受控制。
陸長河瞬間被動,一籌莫展。
他不是沒有過帶領西北大軍殺回京城揭竿為旗的念頭,但是名不正言不順,皇子在位,民心不在他這裡。
很快京城傳來御令,皇子調他回京城,讓他處置南疆反心不死的餘孽——他本就與藍氏有些勾連,皇家此舉是莫大的信任。
這個時候他要是再反,更站不住道義。
最重要的是,現在西北大軍心裡不是只有他,不少人心裡還惦記著榮姝,覺得這位女將軍當初施行的政策很不錯。雖然沒有大規模戰役,被人稱為「不打仗將軍」,但問題是敵人沒佔到便宜,自己也沒損失什麼啊。不少人喜歡這種穩重平和,柔中帶剛的處事風格。
一環錯,處處錯,陸長河來回盤算幾次,發現還是回京聽命比較穩妥。
他一邊快馬加鞭的回京,一邊在心裡唾罵,都是藍氏這瘋婦攀咬的,還有狗屁老天,非要弄出來一本什麼書,不然他何至於此。
監牢里,藍魅雪從牢頭那裡聽到了陸長河回歸的消息,沾沾自喜:「我就知道,年景不好,疫病叢生,流民□□,為了平定國內的起義叛亂,老皇帝便會從西北調遣陸長河回來滅火,但陸長河宅心仁厚,看到饑民,便開倉放糧,還處置了一批貪官,大得民心。」
「皇上那個時候在幹什麼來著?對了那個老傢伙沉迷丹藥,想要恢復青春,誰讓他兒子死了,他後繼無人呢……」
說到這裡藍魅雪彷彿才發現哪裡不對,後繼無人……小皇子怎麼還活著?他怎麼還沒有死!
藍魅雪咕咚咽了口唾沫。
她想起那本書上的信息。
「因為陸長河撤離西北,北戎趁機南下,兵臨京都,老皇帝驚嚇過度,當天就駕崩了。皇家宗室不想著抵禦外辱,反而爭奪帝位,自己鬥成烏眼雞,又是陸長河趕走了北戎,他的民聲和軍聲都達到頂點,黃袍加身,順利稱帝。」
藍魅雪言之鑿鑿,慷慨激昂,彷彿看到自己雞犬升天的光輝一幕。
幾個差官路過,看到她這副模樣大皺其眉,「這個女人怎麼回事,神神叨叨的」
「瘋了吧?不然就是傻了,現在小皇子已經是太子了,清查賬戶,開倉放糧,安頓流民,雖說年紀尚小,但做事卻是井井有條,這天下怎麼會成姓陸的?……唉,陸侯爺,您來的好,太子說讓你審查藍氏和南疆的陰謀,你……」
藍氏在光暈里看到了滿面風霜,渾身殺氣的陸長河。「侯爺,快,救我出去,我女兒還在你府里,我們助你等上皇位。」
她話音未落,就看到面前一道寒光閃過,是陸長河,他怒不可遏,拔劍投擲了過來。
「我原本還疑惑李榮月的瘋癲是怎麼來的,現在才知道她竟然有你這麼個瘋子娘!」
藍氏只覺得胸口一痛,低頭看,那劍狠狠的插在她的胸口,她甚至停頓了幾息才感覺到疼痛。
「怎麼會……我深諳天機,我知道一切……」
陸長河回京,榮姝再次趕赴西北,她延續了以往的保守作戰方法。屯田練兵,避不出兵。
北戎這兩年被陸長河打壓,也過得辛苦,見榮姝到來,鬆了口氣,試著挑釁幾次,發現她還是按兵不動,趁著大周糧草不濟馬餓人飢,又開始四處撒野。
「如今敵人氣勢洶洶,戰意正濃,我們被迫迎戰,勢難取勝。去加固堡壘,整理器械,避免決戰。」
在陸長河這幾年的折騰下,這邊的百姓已經深感厭倦,不耐苦戰,勞民過甚需要調養,伺機反攻更需要機會。榮姝很沉得住氣。
戰士們現在也已習慣了榮姝的作風,憋著一股勁兒操練,再不多話。
直到三年後,內政穩定,軍隊給養充足,榮姝秘密召集將士,夤夜奔襲,大獲全勝,一舉襲占敵方大營。
戎酋聞言,大驚失色,原本是要奪取大夏的城池,現在怎麼反倒把自己的寶地給丟了?
他趕緊帶兵回援,哪知剛好掉進了榮姝扎的口袋!
原來這一切都是榮姝安排好的,她早已判斷出他們必將回救,於是安排一部兵力由正面阻擊。然而那不過是個引子,回援被阻是很正常的,北戎人浴血奮殺,卻沒有發現慢慢被引入了包圍圈。
所有情勢發展都在榮姝預料之中。
這一戰,她大獲全勝。
勝利的消息傳回京城,民心鼓舞,老少振奮。
榮姝身著鮮花銀甲走在道路中央,身後是整整齊齊威風赫赫的隊伍,她是如此的耀眼,如此的光彩奪目,民眾紛紛拜倒,喝彩,甚至有人流下激動的淚水,鮮花水果不要命似的投擲過來。
新登基的帝王身著玄色紅紋重衣,從早就鋪設好的散滿鮮花的紅毯上走過來,迎接她。
榮姝下馬跪拜,心道他竟然長得這般高了……
「臣發誓,此生此世,效忠吾主,日月可鑒,天地為證!」
「好」帝王簡短的答出一個字,因為過於興奮和激動只覺得所有的言辭都是多餘,所有的語言也都空洞乏味。
他一轉手耍出一朵明亮的劍花,劍刃寒光凜凜,一出鞘便有龍吟之聲,揮動間一片風霜之相。咔!他收劍入鞘,莊重的雙手贈予榮姝。
「寶劍配英雄,名器屬豪傑。將軍乃朕之寶劍,也是朕之珍寶,今特意青霜劍相贈,願將軍與朕成就一段佳話。」
榮姝拜倒,言簡意賅:「諾」
歡呼聲和掌聲同時響起。
陸長河默默的站在人群里一個不起眼的角落,隱隱約約的,聽到人群中的議論。
他打北戎年年要兵要糧還打不下來,如今榮姝說靖邊就靖邊了,這豈不是證明了他的無能?他放著榮姝這個大寶貝不要,反而去招惹亂七八糟阿貓阿狗,否則也不至於……哦對了,聽說那個夫人被他關禁閉關的失心瘋了,哎呀作孽。
陸長河咔嚓一聲掰斷了身邊的樹叉,他從未覺得如此尷尬氣惱過。
這種複雜的情緒里還夾雜著莫名的羞憤和濃厚的挫敗,他的權力地位似乎還在,但威望勢力都大不如前,雖說名義上還是重臣,但也今非昔比,他總覺得事情不該是這樣……
庄士傑作為他的謀士站在他身邊,細細觀察他的神情,發現主子已經沒有往日的意氣風發,也沒有了往日的鎮定自若,他慌亂了,迷失了,甚至嫉妒的臉都變形了!
他敢確定自己沒看錯,向來只有別人嫉妒他的陸長河此刻竟然在嫉妒。不過,算了——他這幾年一直呆在皇子身邊,發現皇子聰穎且有城府,乃是明主之相。既然這樣,倒不如順水推舟從了新帝,這豈不必跟著陸長河有奔頭?
至於陸長河自己,有「造反神書」留下的禍患在,他若識趣,就該壓著尾巴做人。能不能活,該怎麼活,全看別人心思。從此這世界,就是榮姝的時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