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4章 跌入黑淵的青梅竹馬

第334章《跌入黑淵的青梅竹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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僅一眨眼的功夫，這位身陷陰獄的小小睡美人又合眼被睡意吞沒，閉合的眼縫中滲出一行孤零零的水色。

「門佐海老藏大人，令姐家的小蠍找到了。」

像地獄的陰風從背後突襲，海老藏一個激靈陡然轉身，放眼望去卻找不到這個偌大的地牢中除他及女孩的第三人。

「誰？滾出來！」倉皇地破出心田對那股未知存在的恐懼滾燙為他脫口的怒吼，卻可笑地連燃燒點都找不到。

「蠍……活著……」

忽然，自己背對的牢中女孩發出這句微弱的低吟，像繞著冰糖葫蘆的糖絲細膩更易碎。

海老藏再度轉回驚喜地以為奇迹發生，奈何現實是她仍舊不醒，被揮之不去的黑暈盤踞的眼角殘存淚痕，蒼白的櫻唇微張，似在夢中呢喃……

她夢到那個現今下落不明的男孩？海老藏腦中躥出這個離奇的想法。

呵，若真如此，那該是無論如何都剪不斷的命運紅線。

明知她生日當天被自己封印八歲前的記憶，海老藏很震驚那男孩的名字貌似還刻在她心上，流連於淚潸然的綿綿囈語中，忍不住對她沉聲保證：「孩子……相信外公！那淘氣包不會有事的！」

好似聽到他的承諾與寬慰，女孩的唇線微微上翹，淚沿著美好的側顏蜿蜒，滴在她身下的雪白被褥中：「嗯……」

「紗羅妲……你醒了？」他不由得認為她恢復意識，可女孩隨後再無回應。均勻的呼吸聲在空寂的巨大地牢中回蕩得一清二楚，更若蟄伏在黑暗中的猛獸虎視眈眈……

那是另一種在她虛弱時才會趁機入侵的呼吸，海老藏慢慢冷下臉來。

感受到愈發逼近的寒意與殺氣從女孩一起一伏的腹部傳出，海老藏眯起藍眸，欣賞那個既折磨自己也折磨這孩子的怪物身陷囹圄卻無計可施：「哼，守鶴，這下哪怕她一直睡著，你也無法得逞。」

他一把抓死圍住女孩的堅固籠柱，那是包括物理力量、忍術禁術、煉火都無法摧毀的銅牆鐵壁。既困住女孩體內那個自她是小小胚胎就被注入的可怖怪物，也困住與自己血濃於水的她此後的光明……

「真是鐵石心腸。明知自己外孫女是這次暴走事件的被陷害者，卻還是扛不住內外壓力及所謂的『公正無私』，把她親自送到這個不見天日的鬼地方終生監.禁作為懲戒。海老藏，你這父親當得已夠窩囊，不想這外公當得更窩囊。」

一陣尖細玩味的聲音通過海老藏與籠柱接觸傳到他腦中，無情地嘲諷他現在的無能為力，並揭開他昔年不願面對的傷疤。

「把臭嘴閉上，怪物！」海老藏陰沉的聲音從憤怒的石碾中張牙舞爪地磨出，狠狠攥緊柱子要與那不相伯仲的「鬼音」較量一番。

「你外孫女紗羅妲也是怪物。從她還是一個不成型的胎芽開始，從你女兒也是在這裡掩人耳目待產的八個月里開始，從紗羅妲八年前12月23日出生那日導致你女兒死去的那一刻開始……」

守鶴笑得很刻薄，惡毒地撕裂那些深埋在海老藏血肉中的記憶：「所以，我和紗羅妲是生死相依的『怪物共同體』，我比任何人都明白她這八年是怎麼煎熬著走過。我看得透她，她也看得透我。」

「住口！是你毀了她！毀了她們母女！」海老藏咬牙切齒，巴不得掰斷籠柱：「你們尾獸是罪惡的化身！是真正的『不祥』！」

「究竟誰是罪惡？又是誰造成我們被世人定義為『不祥』？」守鶴立馬反問：「難道我們九隻尾獸作為上古時期『六道仙人』大筒木羽衣的遺物，因體型龐大實力強大就被認定是『禍害』？」

原本劍拔弩張的氛圍隨海老藏倏然鬆手舒展，瀰漫著濃厚的沉默，編織出歷史的灰網蒙得人喘不過氣。

「哈哈哈！無言以對了吧？」守鶴愴然大笑，起初的輕浮淡了不少：「最險惡不過人心，最殘狠不過人類……說難聽點兒，人就不是個東西！是你們人的慾望及野心把與世無爭的我們視為稱霸忍界的工具！才導致像紗羅妲那樣的『人柱力』被催生被摧殘！」

在守鶴驚濤駭浪般的控訴中，海老藏垂著頭任憑海浪把他打得頭破血流：「就像你們母親白虎宮百筠姬尊！作為渦之國的末代巫女，她是漩渦一族禁術及秘術傳承的容器！一種變相的人柱力工具！就像你女兒門佐緋櫻作為『伊赫祭』被伊赫尹傑選中的『貢女』，是你們砂隱拉攏風之國大名伊赫家族換來長久利益的工具！對……還有紗羅妲的生父！那位渦之國獻給風之國的質子，玉女宮宇助……」

「夠了別說了！！！」守鶴提到最後一個人名時，海老藏撕破嗓子大喊，不受控制的聲音像一場海嘯，來勢洶洶灌入籠中。

「海老藏，要始終不肯直視砂隱忍者村建立起就淹沒你們乃至祖輩長達一百多年的黑暗體制，這個忍者政權再怎麼強悍也見不得光。」

「光？光是什麼？你瞧全忍界哪兒有光？黑暗與邪惡在忍者五大國及各小國中無處不在！骯髒的交易、血腥的殺戮在人性的扭曲下天天上演……這就是最殘酷更真實的現實，天真的守鶴醬！」

頭一次，海老藏對這個令世人聞風喪膽，更叫自己恨之入骨的「一尾守鶴」以哄孩子的語氣耐心勸解，更意欲扳著它的頭強迫活了千年的它與自己這個四十齣頭的人類，一起直面這個污濁到不堪入目的忍者世界……

「看，血是黑色的！因為人心就是黑色的！如我早已死了的心……作為砂隱忍者，我首先要誓死恪守初代目風影砂瀑列斗大人『暴虐、鐵血、尚武』的遺志，全力以赴維護這個沙漠政權的利益，必須狠下心腸獻出女兒和外孫女……」

「呵，虛偽下作的人類。既說到這份上，就收起你無聊的悲憫與虛假的悲哀，別髒了本大爺的耳目。」

在守鶴不留情面的諷刺下，海老藏漸漸滑下跪坐在籠前。

他濕漉漉的目光正好墜於女孩淡紫色和服綉著的雪色玉碟梅上，像飛躍千山萬水找到一處暫得安寧的棲息地……

印象中母親百筠在世時常綉這種僅於冬春開放的花兒，既作為姐姐千代和服的花紋，也作為自己書包的點綴。

「媽媽，我是男人！上學用的書包樸素就好，花里胡哨被人笑話！」

海老藏與千代並非同一個父親，作為母親第二任丈夫的自己生父在他出生前也去世，所以姐弟皆是母親一人撫養，家境十分拮据。

「這叫玉碟梅，是媽媽家鄉……是被視為一方代表的花，是堅韌不拔的象徵。媽媽希望你們姐弟堅強地活著，即便媽媽以後也不能陪著你們……」

那時年幼的海老藏就發現母親貌似曾受過致命傷，年紀輕輕就體弱多病，才三十的年紀就近乎白髮蒼蒼。

「媽媽別說傻話！您會長命百歲的！等我和千代姐姐成為一流忍者揚眉吐氣！您就好好享福吧！」剛上忍者學校的他抱緊早衰的母親，那一剎真擔心她會在那天離開他們。

「小海……」母親輕喚著他的小名擁住他，單薄身體的溫度雖不高，卻是他時至今日思念入骨卻再也碰不到的溫暖。

果然，母親凋零在他十歲，姐姐十一歲那年。

兩個十多歲的孩子徹底無父無母，可想而知他們當時多麼絕望無助。

但比起哭得不讓人抬走母親棺材的他，姐姐千代更像母親希望的玉碟梅一樣從後背抱住他：「小海別怕！姐姐在呢!」

快溺斃於苦海里的他頓時找到一塊浮木，轉身抱住姐姐嚎啕大哭，想提前把自己這輩子的怯懦流盡好灌入鋼鐵般的堅強。

奈何日後眼淚反倒越流越多，儘管他們姐弟通過努力及名師點拔功成名就，但姐姐遭到背叛的不幸婚姻，自己與愛妻陰陽兩隔，女兒早早死去……

不……不還有女兒的女兒嗎？

「紗羅妲……你是玉碟梅……是渦之國皇室的民間遺珠……你要蠍活著……自己更得活著……才能見到他啊……」他眼圈通紅，拚命不在她體內未再理會自己的守鶴面前掉眼淚，顫抖的大手探入籠中，卻怎麼都夠不著那個一出生就註定是時代犧牲品的女孩，砂隱的第二代守鶴人柱力。

毫無疑問，她今後是陷入無盡黑淵中的雪色玉碟梅，也許能掙扎著浮在陰溝上，卻洗不去那些侵蝕肌理染黑潔白的污穢……

「風嵐，帶嫻亞出去讓她冷靜下。你們夫婦放心，我是小蠍的奶奶，拼勁這把老骨頭也得把跌入黑淵中他的救活！」

12月29日，當門佐蠍和砂瀑羅砂等五個孩子在砂隱孤兒院的郊外被尋回后，這起兒童離奇失蹤案告一段落。

可唯有蠍一人至今昏睡不醒，作為祖母的忍界「毒仙」門佐千代絞盡腦汁也一籌莫展，三代目風影·砂瀑赤炎鼎力相助也不起作用，使近來連遭打擊的這一家困於熬不出頭的寒冬里……

今年冬天確實冷，連位於忍界大陸西南荒漠綠洲中的砂隱忍者村也鮮有地飄起雪花，更不必說其他地方下起暴雪，顯然這個連冬日盛放的玉碟梅都被積雪壓垮的年末很難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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