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少女蕊子

第2章《姐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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塵歸塵，土歸土……

可若玉石般的紅髮女孩，以及地上的那個仍舊「神情詭異」的「小喝食」面具，終究不屬於地上的塵埃，即便他們已經被這裡的人無情地碾在了其中。看似不堪一擊，且毫無反抗之力。

女孩依然端莊地跪坐在鬆軟的暗黃色沙地上，她孤零零、靜悄悄，雪白嬌俏的面頰像白紙一樣空洞、茫然。

忽然，她用小手捏住了自己仍有些濕漉漉的青綠色和服，繼而牽起了些許褶皺，卻無法配得上她一無所有的表情。而她唯一明顯的動靜，就是櫻唇輕啟，從小小的檀口中輕柔地吐出了另一個名字：「抱歉，小蠍……」

言畢，她方才微乎其微的言語，似被暗黃的沙地奪走了最後的力量。悄無聲息，靜默黯然，只是外化為她撿起面具，然後站起身子的簡單動作。

只見女孩用潔白的小手，細緻地拭去了「小喝食」面具上殘留的黃沙、鞋印、乃至其他穢物。她清理得很認真，堪稱一絲不苟、聚精會神。待事成后，她沖著那張終於露出了原本比她的膚色更加慘白，且神情異常邪惡、甚至是……不祥的面具，不禁嫣然一笑，低聲道：「抱歉，還有無辜的面具君。」

在傳統觀念中，「小喝食」的原型，指的是在禪寺中吃飯時，站在食堂的一角，大聲喊唱菜名的少年罷了。和剛才面具店所擺放的其他諸如般若、泥眼、生成、真蛇、蟬丸、大童子、中將、猩猩、弱法師、老女、小面、若女、一角仙人、飛出、癋見、鷲鼻惡尉、石光尉、釣眼、顰、釈迦、天神等凶神惡煞的面具相比，小喝食的確稱得上「面善清秀」，但仍不是孩子該佩戴的面具……

難怪她一點兒都不怕這種名為「小喝食」的可怖面具。

那張雕刻著「奸詐」笑容的面具，經過女孩細心體貼地清潔后，恢復了原本可怖的神情。但那種神情在女孩的眼中，卻顯得……很「可愛」。因為她正像撫摸孩子的臉頰般，一邊用同樣稚嫩的小手輕撫著它，一邊垂目溫聲道：「面具君，希望您能讓小蠍的病早點兒好起來，謝謝。」

幸好她的聲音並不大，所以未再引起那些看客的刻意駐足。因為當地絕大多數人最感興趣的，就是她遭受類似身體傷害的「熱鬧」場面了。

接著，她抬起頭，紅色的髮絲和濕透的衣衫，隨著沙漠旺盛的水汽蒸發而逐漸乾涸。不僅乾涸了外在的濕，也乾涸了她眸中的那片本就脆弱不堪的藍湖。僅殘留著愈發平靜的蔚藍粼光，悠悠地蜿蜒至前方的那個暗黃如故，且不見天日的世界……

其實也不完全如此，至少她還用右手拿著那個唯一能給予她零星溫度，乃至點滴期望的恐怖面具了。

女孩來到了一家蔬果店。

她對一看見她就面露驚詫的一位身形瘦削的金髮女子，先是微微地鞠了一躬，然後禮貌道：「您好，米素阿姨，請賣給我一些番茄。」

名叫「米素」的女子約莫三十多歲，身量纖細，姿色姣好。只見伊人先是皺了皺秀氣的眉頭，似是有些猶豫。可當她看見女孩仍有些濕淋淋的紅髮時，便頓了頓，頷首說道：「啊，好的。」

「謝……」未等女孩將第二個「謝」字說完時，一個紅彤彤的番茄就不偏不倚地砸到了她的臉上。接著，其滾落在地上，早已爛成了稀泥，鮮紅的汁液在黃沙上流了一地，可仍舊沒有女孩此刻的模樣狼狽。此外，從番茄近乎粉碎的慘狀來看，能擲出、並完全摧毀它的力道，必定是忍者。

「蕊子！」米素立馬回頭，對著身後的一個大約十一二歲的金髮少女，厲聲喝道：「你在幹什麼？！」

「媽媽，向人丟番茄並不算本事。但我能在手上凝結查克拉，讓軟軟的番茄像石頭一樣砸中怪物，嘿嘿，厲害吧？」名叫「蕊子」的少女邊說邊輕輕地撩起了她垂在兩鬢的金髮，露出了一對金黃色的圓形耳環。

「媽媽要做生意，你幹嘛搗亂啊？」米素抿了抿唇，瞪了一眼女兒，又偷瞄了眼臉上和身上都正淌著番茄汁，卻仍面無表情的女孩，心中不免一驚，便撇了撇嘴，小聲說道：「去，還不趕緊給她擦乾淨！」

「嗯嗯，知道啦。」蕊子居然很聽話，不光和善地笑了笑，還像是提前準備好一樣，從身後掏出了一塊格外潔白的毛巾，然後走到了女孩的身邊。

她一邊擦著女孩臉上和身上的汁液，一邊笑嘻嘻道：「紗羅妲小妹妹，蕊子姐姐是在和你開玩笑嘍，你……」忽地，她眯起紫色的眼仁，靠近女孩的耳畔，幽幽道：「你不會介意的，對吧？」

「謝謝姐姐，就算是為了之前的事，我又豈會介意分毫呢？」那個紅髮女孩——紗羅妲連想都沒想，就馬上把小臉移開。她先是掃了眼那塊粘著不少汁液的毛巾，然後略微蹙眉，繼而面帶甜甜的笑容，說道：「我永遠都不會忘記蕊子姐姐……對我的好。」

「哈哈哈，你可真是個乖孩子啊……」蕊子微笑道。接著，她將毛巾收起，並牽起紗羅妲的小手，沖著米素笑道：「媽媽，你看，人家小妹妹都沒當真呢！」

「哦，那真是太好了。」米素一直將憂心忡忡的目光，全部聚焦在兩個女孩牽在一起的小手上。只見那四隻小手握在一起，膚色皆白皙美麗，且兩個女孩都笑得很開心……乍一眼看，更像是一對親姐妹般親密無間！

此情此景，竟讓米素有些淚目。她自己是金髮，丈夫卻是紅髮。而且，他們在生下了蕊子后，的確還有過一個繼承了丈夫紅髮的小女兒。可惜那孩子在剛出生不久后，就不幸失蹤了……

若那孩子還活著，和這個紗羅妲……也差不多大了吧？

突然，米素逐漸心生了一個連想都不敢想的念頭。畢竟人們都知道，這個無異於「怪物」的女孩，並非是那位位高權重的大官——門佐海老藏的親生外孫女。

「媽媽，咱們把番茄免費送給紗羅妲小妹妹吧！」蕊子一把拉住了若有所思的米素的手臂，並用紫色的眼睛定定地注視著米素的那對同樣為紫色，且隱含淚光的雙目，不禁隱隱一沉，卻馬上加大了握住自己母親手臂的力道，含笑道：「你說……好不好啊？」

「蕊子，謝謝你！」米素欣慰地笑道。然後，她立馬將店內的各種蔬果都挑了一些，然後裝在袋子里，遞給了紗羅妲。只見她溫和地摸了摸她的紅髮，和言道：「紗羅妲，你是要做蔬菜沙拉吧？阿姨給你準備了很多食材哦。」

「啊？我……」紗羅妲直接睜大了那對枯竭多時的藍眸，彷彿被雨露滋養般，再次恢復了以往的明澈。

「你就收下吧，這可是我媽媽的心意哦。」蕊子站在米素的身後，對著一臉驚異的紗羅妲，露出了一個詭秘的笑容。

那種笑，霎時間就讓紗羅妲眸中的光彩皆蕩然無存了。

「萬分感謝。」紗羅妲用左手接過了袋子，向米素和蕊子深深地鞠了一躬，然後不再多看她們一眼，只是轉身離去。

在稍微遠離了她們母女后，她將右手伸進了青綠色的和服內，摸了摸那塊她小心藏好的「小喝食」面具，以此確定它是否平安無虞。接著，她又摸了摸自己開始發紅的臉，那是被那塊毛巾擦過的地方……

「姐姐，何必如此呢？」她輕輕地開口，面容像精巧的木偶般，用極低的聲音吐出了這句話。

……

「蕊子，為什麼你的前後態度，會轉變得如此之大？」當確定女孩已經完全離開了她們的視野后，米素對仍舊注目著紗羅妲幾不可見身影的蕊子，疑問道。

「媽媽，我寧願她不是妹妹。」像是答非所問般，蕊子猛地轉向了臉色驟變的米素，一字一頓道：「如果她真的是，那麼——」忽地，她冷笑了一聲，紫色的眼眸中卻浮出了一層薄薄的水霧，聲音則依然陰冷：「我就一定要殺了她！！！」

「你……」米素倏然睜大了眼睛，可當她對上了女兒異常堅定決絕的眼神后。她絕望地長嘆了一聲，然後無力地坐倒在地上，掩面哭泣道：「唉，說得也是啊，如果她還活著，卻成了怪物，那還……還不如死了呢！」

「媽媽，請你放心吧！」蕊子將母親一把抱住，含著淚莞爾一笑，幽然道：「我會讓砂隱忍者村為毀掉妹妹的人生，而付出慘重的代價！！！因為身為忍者的我，自然比平民更清楚妹妹對那些高層們意味著什麼……」

「蕊子……」米素忙推開了蕊子，臉色也有些恐慌，因為她顯然被女兒這般大逆不道的言語嚇住了。

「媽媽，快到晚上了呢！」蕊子並未表現出任何不悅，只是溫柔地笑著，就連語氣還有些奇異的興奮：「還好海老藏大人的宅邸離咱們家很遠哦。」

米素下意識地望向了頭頂的天空，呵，也不知在什麼時候就突然放晴了？可那種在白天缺席多時的蔚藍，已然被染上了夕陽的……血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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