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 章

當天放學，甄平安先陪著小皇子請假，再去神龍後裔公會總部面試——小皇子答應后，擦拭不掉的灰才坦白自己只有推薦資格，具體招收要通過公會管理人員的面試。甄平安當時就火了，社會風氣敗壞如斯！現在的年輕人為了拿提成，簡直不擇手段。

好在小皇子念著一道題的交情，還是應約前往。

雖然沒有許可權，但擦拭不掉的灰有春風般的關懷、夏日般的熱情，知道他們要來，早早地守在門口，等他們一進門，就送上了一杯冰涼爽口的檸檬蜂蜜水。

重點是——一杯。

甄平安看著小皇子咕嚕咕嚕喝得雙唇水嫩的樣子，拔出褲袋裡的小瓶礦泉水，默默地幹了。

擦拭不掉的灰帶他們去訓練室，一個大鬍子教練正守著屏幕，和領隊、現役隊員分析其他面試者的比賽，聽到動靜，頭也不抬道：「用角落的老頭盔，和老單1v1來一把。」

特意過來當煉金石的單夢龍站起來，沖站在門口的擦拭不掉的灰努努嘴。

擦拭不掉的灰走進來：「幹嘛？」

「去聯機。」

頭盔要連上屏幕，才能直播戰局。

擦拭不掉的灰昂頭：「憑啥？」

單夢龍不說話，就低頭看著他。

「……」

擦拭不掉的灰心中罵罵咧咧地去把頭盔和屏幕連上了，然後叫小皇子去戴頭盔上機。

甄平安一臉懵逼。期待中的看臉呢？都是自己人，有必要走個這麼逼真的過場嗎？

「等等。」他攔在小皇子面前，「你們是這麼面試的？」

教練抬起頭，茂密的鬍鬚也掩不住臉上的譏嘲：「不然呢？架個攝像機，等你們跳脫衣舞嗎？上班時間，老子是正經人。」

「教練！」怕把人氣走的擦拭不掉的灰震天一聲吼，驚得教練鬍子都一抖。

「幹什麼！」比高大的單夢龍還寬出七八厘米的教練一站起來，就像噴火的巨龍，「灰神灰神叫久了，忘了自己原名陳景輝了吧？我可告訴你呵，我忍你很久了，不管你這幾天是揮刀自宮了還是內分泌失調，都嘚瑟過了哈！要不是沒找到更好的潛藏甲，你早被剁吧剁吧塞進垃圾處理器了！」

……

正好找來更好潛藏甲的陳景輝頭皮一緊，小聲嗶嗶：「你答應過的，只要來了潛藏甲，我就回去打我的變形甲。」

教練不置可否，對著甄平安和小皇子又是一陣怒吼：「你們還杵著幹啥呢？到底是來面試還是來看戲的？是不是還要給你們提供一套爆米花加可樂的特惠套餐啊？」

小皇子被訓傻了。大越最嚴厲的老師最生氣的時候也之說了一句「朽木」，還不敢說大聲了，怕被愛子如命愛弟成痴的尊貴一家人找茬。而現在，教練的口水居然噴到了他臉上！

而且——

爆米花是什麼？

小皇子滿臉惶惑。

甄平安以為他沒玩過遊戲才不知所措，當即挺身而出，決定給他示範一把：「我先來。」

有你什麼事啊？陳景輝眼神不善。這憨批不是想上演什麼「我陪朋友去面試，朋友落選我入選了」的情節吧？但人都這麼說了，他也不好戳穿，只好用手肘狠狠地撞了撞單夢龍：「不要給我面子！」

「什麼意思？想讓我放水？」

陳景輝：「？？？」不要給他面子，不是往死里打的意思嗎？

單夢龍按著拳頭，晃著脖頸：「隊友一場，我肯定要好好給面子的！」

陳景輝：「……」好吧，至少結果是對的。

電動窗帘緩緩拉攏，訓練室的大屏幕緩緩亮起。

單夢龍操作的龍君，身著開荒甲，一馬當先地出現在仿古羅馬競技場的1V1賽場上。

現實中的開荒甲也是軍用甲，主要用於惡劣環境下作業，擁有皮粗肉厚重心穩，能飛能攀鑽頭粗等特點。遊戲削減了部分功能，只保留了僅次於重裝甲的高防禦，以及比小衝擊炮威力大兩倍的中型衝擊炮，當然，冷卻時間也更長，需要25秒。

與招數各異、花樣百出的會員機甲不同，基礎機甲的技能很少，更突出玩家本身的能力。

陳景輝很滿意。

單夢龍是隊內開荒甲一系的No.1，打炮尤其陰損，自己剛入隊的那陣子被安排當他陪練，被轟得灰都稀了，所以才改名叫擦拭不掉的灰，意思是，可以炮灰，但要留渣，絕不灰飛煙滅。

甄平安選了重裝甲。其實他平時練習得最多最好的是治安甲，但治安甲側重輔助，1V1場太吃虧。

頂著「平安是福」ID的重裝甲體積上比開荒甲大了三分之一，面對面對峙的時候，氣場十足。

陳景輝看到重裝甲，有些心虛地望了小皇子一眼。當初，自己就是有眼無珠地叫囂著大佬去打重裝甲，然後被狠狠打臉。

偏偏小皇子還天真好奇地問：「他們選的機甲有……什麼講究？」

這是故意的吧？

這一定是故意的吧？

年紀小小，心眼也小小。

陳景輝在心裡默默拍了一下小人，嘴上悻悻然回答：「一個皮厚，一個皮更厚。」

單夢龍和甄平安開打了。

重裝甲仗著體重，在原地守株待兔，見開荒甲衝過來，緩慢地舉起胳膊，想要抓住對方的腳踝來個甩摔。開荒甲在那巨大的五指合攏之前，靈活地蹬著手掌跳了一下，一個跟頭越過頭頂，落在對方毫無防備的背後。

陳景輝一下子激動了：「轟他！」

小皇子也緊張。甄平安背門大開，情勢不利。

但單夢龍沒有乘勝追擊，而是一動不動地等在原地，看著對方笨拙地扭轉身軀，朝自己大踏步地撞過來——

重裝甲的外殼像岩石，粗糙的紋理盤布表面，彷彿是歲月磨礪過的強硬；

開荒甲的表面則是暗灰色的啞光金屬，似乎滿身都是前沿科技。

它們的碰撞，猶如奇幻對上科幻，充滿荒謬的衝擊美感。

然而，意料中的「砰」並沒有響起。

「交通事故」發生前的剎那，開荒甲猛然躍起，正面騎到了重裝甲的脖子上，重裝甲下盤穩、上盤脆是公認的，正當陳景輝和教練都以為單夢龍會錘爆對方腦袋時，開荒甲抱著那顆巨大的腦袋，緩緩地向前傾倒了。

只聽轟隆一聲，重裝甲仰躺在地上，肥厚的雙掌還托著開荒甲的屁股。

遊戲內外靜謐了一小會兒。

陳景輝對上小皇子疑惑的眼神，尷尬地介紹道：「這是……一種武術，咳，學的人很多的。」

教練幸災樂禍地補充：「讓你灰神教你，包學包會。」

小皇子遲疑地問道：「可否不學？」

教練嘴欠，順口說：「公會必殺技，不學不是公會人。」

陳景輝：「……」

小皇子鬆了口氣：「還好我是孩子，離成人尚余兩年。」老師是這麼說的。

陳景輝、教練：「……」

撲倒甄平安后，單夢龍沒有乘勝追擊，而是風度十足地挪開，讓對方起身。甄平安抓住空隙，使用了重裝甲唯二技能之一的磁力場——單夢龍還沒挪遠，屁股又吸回到對方的手掌上。視覺上，好似開荒甲抬了抬屁股，又重重地坐了下去。

甄平安緊接著使用反向磁場，將那暗灰色的金屬大屁股用力地推了出去。

單夢龍雙手前托，腦袋落地，不慌不忙地在地上翻了個跟頭，重新站穩。

短短几秒鐘，場上形勢已有了變化，甄平安出現翻盤之相，讓教練組大感意外。

陳景輝也驚訝，回頭想問這人什麼來歷，就見小皇子臉蛋紅撲撲地捂著自己的屁股，表情十分糾結。

這也是武術嗎？難道街頭混混們將自己的招數撰寫成冊，流芳百世了？

小皇子很擔憂。如果對方打自己的屁股，哪怕隔著機甲，那也是萬萬不能的！所以，自己一定要趁對方魔爪伸出來之前，這樣！那樣！再這樣那樣地剁掉！

他顯然忽略了，伸魔爪的是甄平安，與他比賽的單夢龍只是個委屈的受害者。

陳景輝看他一會兒鬱悶，一會兒發狠，暗自佩服。只有翡翠閣那群憨批才要喊口號動員，看看大佬，一個人悄無聲息就挑起了苦大仇深的戰意。

場上——

單夢龍站穩之後，甄平安依靠腳底的反向磁力，將自己彈了出去。因為他之前已經用了磁力，所以這次有些後勁不足，起跳不夠高，腦袋直直地頂向了對方的——褲襠。

單夢龍下意識地護襠……沒護住。

場外觀眾莫名得頭皮一緊，下方一涼。

小皇子的手默默地從屁股後面挪到了前面。

單夢龍被撞飛之後，一個鯉魚打挺起來，躲過甄平安的後續一擊，中型衝擊炮終於在翹首以待中徐徐亮相。

甄平安察覺危險，立刻打滾避讓，卻正中了對方的預判，被轟掉了三分之一的生命源。

1V1沒有續命站，能源是無限供給，但生命源減了就實打實地少了。不過，單夢龍被砸了撞了這麼多下，情況也沒有好到哪裡去。

介於單夢龍之前的禮讓，兩人開局這麼久，這時候幾乎回到了相同的起跑線。

重裝甲的磁力屬於存儲式技能。有個磁力罐，每隔三分鐘，自動蓄滿，期間隨便怎麼用。甄平安的磁力罐已然見底，只能憑藉堅硬的外殼橫衝直撞。他知道自己的技術絕對比不上職業選手，所以靠的就是不按常理出牌的莽。

一頂之後的單夢龍，像是睡夢中驚醒了，不再原地發獃，暗灰色的機甲主動出擊，追在重裝甲屁股後面跑，時不時飛踢一腳。虧得他眼力好，在岩石堆里還能認出蜜桃臀來，下腳又快又狠。踢著踢著，中型衝擊炮過冷卻了，他架炮瞄準，「轟」的一下——

比賽在重裝甲炸屁股的驚悚鏡頭中，落下帷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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