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病的鳴人
又下雨了。
澤田喵蹲在屋檐下,望著連綿的雨線發獃。
這場雨已經下了兩天。
作為一隻可憐兮兮的野貓,澤田喵原本以為這幾天要餓過去了,甚至捏著鼻子做好了翻垃圾桶的準備,沒想到昨天鳴人居然冒雨跑來了。
雖然和她例行分完牛奶之後沒辦法再出去玩,只能一起蹲在屋檐下發了半晌呆,但小孩情緒依然很歡悅,臨走前還跟她約好明天也會來。
但是現在已經快晚上了,鳴人還沒找過來。
該不會出什麼事情了吧?
澤田喵不自覺地在身下石板上抓了一爪子,望著外面的雨幕,有點擔心。
如果不是有什麼特殊情況,鳴人是絕對不會失約的。
因為整個木葉村裡,她大概是唯一願意搭理他的生物。
他只有她一個朋友。
街上支著雨棚的店鋪已經開始收攤,上學的小孩子也陸陸續續被家長接回家。
第七個急匆匆趕著回去的人從面前路過的時候,澤田喵從地板上爬了起來。她試探性地向外面伸了伸爪子,然後被冰冷的雨水砸了個哆嗦。
小貓微微一抖,還是咬了咬牙,衝進雨幕里。
不等了,她要直接去鳴人家看看。
.
澤田彌知道鳴人家在哪兒,雖然沒進去,但是小孩帶著她繞過去指給她看過。
像是特意向自己的小夥伴介紹自己的家在哪兒一樣,未嘗沒有希望把小夥伴撿回去和自己一起住的意思。
但澤田喵沒有住過去,因為監視鳴人的視線太多了。
在外面的時候還要好一點,但如果她住進鳴人家裡,就隨時隨地處在那些人的監控中了。
她又不是真的貓,雖然之前有人特意來試探的時候,她讓身體原主頂上把他糊弄過去了,但如果時時刻刻處在別人觀察下的話,肯定是會出問題的。
但現在她倒是有點後悔當時沒有跟鳴人回去了。
千萬不要出什麼問題啊鳴人,小貓踩著屋檐飛快地在雨中飛奔……我可是答應了水門要幫忙照顧你的。
.
大概是沒人教過他,一個人住的小鳴人並沒有鎖窗子的習慣,於是也方便了不速之客們登堂入室。
澤田喵推開客廳的窗子,從窗台上跳下來。
這是她第一次來小夥伴家裡,老實說,屋子內的陳設著實有些乏善可陳。
光禿禿的桌子,老舊的冰箱,因為連著下了幾天雨,屋內的牆紙還泛著潮氣。
地板應該是幾天沒掃了,有點臟,但除此之外所有東西都放在它該在的地方,一眼看去居然還挺整潔,半點沒有這個年齡的熊孩子的房間該有的雜亂。
小貓在客廳轉了一圈,又往廚房和浴室的方向探了探腦袋,最後將視線轉向卧室。
裡面有人,而且不止一個。
卧室的門半開著,只留了條縫,澤田喵走到門前試探地拿爪子扒拉了一下,發現門軸有些鏽蝕她推不動,於是只好努力地把自己往門縫裡擠。
幸好,貓是一種液體。
廢了九牛二虎之力,澤田喵成功擠了進去。
然後她就被灌進來的冷風吹了個趔趄,小貓懵逼地抬頭,看到卧室窗子正打開著「呼呼」往裡灌風。
所以其實從外面繞個道就可以進來了?
她獃滯地想到,那我剛剛費那麼大力氣擠進來是為了什麼呢?
忽然就被自己蠢了一下的小貓沮喪地耷拉下了耳朵。
她唯一慶幸的是自己這一番表演並沒有被人注意到,畢竟大部分人都不會在意一隻野貓在想什麼的。
在她進門時,房樑上的某個存在就投下來一束目光。對方看了她一眼,似乎判斷出她的確只是只野貓,就不感興趣地將視線移開了。
澤田喵也沒管那個人,她已經習慣鳴人身邊總有人蹲著了,自顧自跑到床前,在床頭柜上借了個力蹦躂上去。
鳴人就躺在床上,看起來像是睡著了。
屋子裡沒開燈,只借了窗外陰鬱的天光,顯得有些昏暗。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剛剛在大雨里跑過毛皮濕透了的原因,澤田喵感覺房間里格外冷,而卧室的窗子正對著床頭,不間斷地有雨絲和冷風一起吹進來。
床上的被褥已經濕了一半,鳴人昨晚睡覺之前大概是忘了關窗,或者因為沒上鎖後半夜被風吹開了。
他就這樣睡了一晚上,然後半點不出意料地發燒了。
澤田喵走到枕頭邊低頭看,發現床上的小孩臉頰已經燒得通紅。不知道是不是冷,他整個人側著身子縮成一團,嘴唇輕輕翕動著似乎在說夢話。
「……爸爸……媽媽。」
「……」
小貓踩著枕頭湊到他身邊,輕輕叫了一聲。
「喵~」
小孩緊閉的眼皮微微動了動。
「喵,喵……」
澤田彌叫到第三聲的時候,鳴人終於醒了。
他意識似乎還有些模糊,那雙清澈蔚藍的眼睛像蒙了層霧,他愣愣地看了她一會兒好像終於反應過來。
「啊,你來了?」
不知為何他忽然有些高興起來,掙扎地從床上坐起,把小貓抱進懷裡,半點不在意她濕噠噠的毛皮。
「吶吶,是來找我的嗎?啊,現在幾點了?你是不是餓了?」
說著說著他就掀開被子準備下床,但雙腳剛踩在地上,他忽然身體微微晃了晃,毫無預兆地倒了下去。
「喵!」
澤田喵嚇得毛都炸了一下,跑到他腦袋旁邊,伸爪子推了推他的臉。
小孩迷迷糊糊抬起頭,「對,對不起,我頭有點暈,休息一下就……」
後面的話沒了,他再次閉上眼睛陷入昏迷。
澤田喵著急地繞著他轉了兩圈,並且試探性地發出幾聲尖利的貓叫想引起房樑上那個人的注意。
然而對方只是冷冷蹲在原地,居高臨下投下來目光,半點沒有要幫忙的意思。
其實澤田彌早就發現了,那些在暗地裡監視鳴人的目光,大多數都不是善意的,有一些甚至帶著仇視,只有極少數那麼幾個看他的視線會溫和一些。
今天非常倒霉,來監視他的人正好是仇視者之一。
所以他大半夜看到窗子被風吹開也沒有替他關上的意思,見到九尾生病也只是冷漠地站在一旁看著。
就好像他的任務只保證九尾活著,至於那個小孩子過得怎麼樣就與他無關了。
作為父母死在了九尾襲村事件中,自己也是被四代所救才得以活下來的倖存者,他自認為自己沒有一見面就把那個小怪物掐死,還要遵守命令好好守著他,已經足夠仁慈了。
澤田喵叫了好幾聲,發現那個房樑上的人似乎不打算管他們。她低頭看看地上的小孩,那頭燦爛的金髮在昏暗的天光下也跟著黯淡下來,好像那孩子蓬勃的生命力也在大雨中一點一點地流失。
有一剎那的時間,小貓淺色的貓瞳被窗外的天光照出一抹晦暗。她低下頭在鳴人耳邊蹭了蹭,輕輕「喵」了一聲,就轉過身,跳起來在床沿上借了個力,翻過窗檯,消失在大雨里。
.
如果不是晴明教她占卜時,她好奇用鳴人的名字測了測,結果得出個凶,她是不會貿然來到這個完全陌生的世界的。
雖然跟波風水門達成契約,答應了照拂一下他的孩子,但是當時那個笑容溫柔堅定的青年也說過了,他相信自己死後木葉會好好照顧鳴人。所以他當時說的照拂,大概是另一層面上的,類似於神明顯靈那種在他有大災大難時庇佑一下他。
「不過我相信那種事不會發生的,我的師父,還有木葉,一定會好好保護他……」青年當時篤定地這樣說道。
小貓在大雨里朝著小樹林的方向飛奔,心裡快氣成了個球。
水門大笨蛋,你到底把鳴人託付給誰了呀,他根本沒有得到好好照顧啊!
你用性命去守護的村子,到頭來卻這樣對待你的孩子。
她很喜歡那個溫柔的青年,但真是不喜歡這個地方,非常非常不喜歡!
澤田喵一路跑到了小樹林里一顆茂盛的松樹下,感覺附近沒人,仰起頭朝樹上叫了一聲。
不一會兒,松樹樹洞里探出一個毛茸茸的小腦袋,看到是她,有點興奮的「吱吱」回叫。
澤田喵:「喵喵……」把我上次交給你保管的東西扔下來。
松鼠:「吱。」好噠!
樹上傳來點細碎的動靜,不一會兒,小松鼠雙爪捧著一枚指環從樹上跳下來。
晦暗天光下那枚指環流轉過瑰麗的光,一雙銀色的翅膀拱衛著中心橙黃色的寶石,造型精緻華貴,有種說不出的神秘感。讓某些真正識貨的人看到這個場景估計要驚得眼珠子都瞪出來。
瑪雷指環,全世界唯二的兩套超A級指環之一,還有一個來頭更大的名稱叫做「世界的基石」。在某個世界中曾經喚醒了某位大魔王連通其它平行空間的能力,掀起無數場毀滅世界的腥風血雨,貨真價實的災害源頭……此時此刻,被兩隻小動物宛如地下黨接頭一樣完成交接。
澤田彌這枚瑪雷指環當然是她三哥給她的,嗯,她三哥就是那個在一周目毀滅了無數平行世界的反派BOSS。在其他聲稱要毀滅世界結果計劃沒完成就翻船了的同行襯托下,可以說是業界標杆一樣的存在……雖然她三哥後來也翻了吧,但之前優秀的業績已經足夠將他拱衛上神壇了。
不知道是不是已經達成的成就二刷就沒意思了,她二周目的三哥不再著眼眼前,而是將目光投向了星辰大海,臨走前還託人把瑪雷指環留給了她。
大概是自己已經修鍊成最大的BUG,連外掛都不需要了。
總而言之,不知道三哥動了什麼手腳,瑪雷指環暫時跟她綁定了,而且還是靈魂綁定。她通過蝴蝶精跑到這個世界之後,瑪雷指環居然也跟著她來了。
只不過她作為一隻野貓,帶著指環跑去木葉村找人實在太過顯眼,於是她乾脆在降落在這座小樹林時,臨時找了窩松鼠把指環託付給了它們。
她也不怕會被其他人發現,反正她要是要走,瑪雷指環肯定會跟著她一起走的,別人拿走也沒用。
幸而松鼠們十分靠譜,指環在它們這裡藏了小半個月,並沒有被其他人找到。
望著分毫未損的瑪雷指環,澤田喵很滿意,然而思路一轉,想起鳴人又開始生氣。
她不過是剛出現的時候幫松鼠們趕走了一隻野狗,它們就兢兢業業地替她保護好了指環,水門幫木葉村把九尾都給封印了自己還豁出去一條命,結果鳴人呢?鳴人呢?!
一群連松鼠都不如的傢伙!
澤田彌又自顧自生了會兒氣,一邊也沒忘記正事。她雙爪抱住指環,觸動指環上的契約,在心裡默念。
我要許願,我要許願,我要許願……
隨著她的無聲念叨,淡紫色的霧氣悄無聲息地浮現在森林裡,剛一出現就飛快向一個方向聚攏,濃霧中伸出一隻修長優美的手,準確地彈在她額頭上,一指頭把小貓戳了個趔趄。
少年清越微啞的聲音在樹林中響起,「kufufu……你以為我是阿拉丁神燈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