鳴人狐狸
鳴人覺得自己大概是在做夢。
如果不是做夢的話,他為什麼會以上帝視角看到自己躺在床上,而自己房間中多出了一個銀色長發像小仙女一樣好看的小姐姐,和一個藍頭髮的鳳梨妖怪。
鳳梨妖怪還「kufufu」地笑得十分奇怪地對小仙女說,「……這裡的人只要他活著就好,這樣的事情不會只有一次,你想怎麼辦呢?難道一直待在這個貓的身體里守著他嗎?」
咦?!!!
小鳴人心底升起三個大大的感嘆號,什麼意思?這是在說他嗎?難道這個小姐姐就是這段時間陪他玩耍的小夥伴?!
他還沒回過神,就見到小姐姐對鳳梨妖怪說,「我要帶他走!」
小鳴人猛地睜大了眼睛。
這……這是在說他吧?這裡也沒有別人了啊……可是,可是他是妖怪……啊,那個小姐姐是小仙女的話,不會怕妖怪的,吧……
他的思緒登時混亂,喜悅夾雜著疑惑混成一團。
不過……嗯,果然是在做夢吧。
確定了這個猜測,小鳴人心底一松,反而非常高興地笑了起來。哈哈哈,他最近真幸運,難得地做了個美夢呢。
之前好像還迷迷糊糊看到小夥伴來看他了。嗯,決定了,明天就想辦法把小夥伴拐回來養,這樣他就有家人了!
鳴人還滿臉傻笑地沉浸在對未來幸福生活的計劃里,旁邊蹲著他看了半天的某隻原本就耐心不太好的大狐狸不耐煩了。
「喂,小鬼!」
「誒?哇啊!!!」
鳴人被意外的聲音喊得一抬頭,然後結結實實被嚇了一跳。
長著九條尾巴的大狐狸正面無表情地瞪著他,也不知道那張毛茸茸的臉是怎麼生動演繹出「面無表情」這個含義的,它九條毛茸茸的尾巴鋪滿了身後的牢房,赤紅的獸瞳冰冷暴戾,居高臨下地打量他彷彿在打量一隻雞腿,而他正在思考從哪裡下嘴。
鳴人小心地抬頭目測了一下,發現自己還沒有人家一隻爪子大。
對方一腳踩下去,他可能會死……不,是一定會死。
唯一讓他感覺有點安慰的是,那隻大狐狸正蹲在黑漆漆的牢房裡,和他隔了一扇不知道有沒有用的鐵質柵欄。
小鳴人咽了口口水,小心地往後退了幾步,默默地遠離它。
大狐狸嗤笑一聲,噴出幾點火星,眼瞳中是十足十的輕蔑。它壓根沒在意他這點小動作,直接開門見山道,「聽到剛剛那兩個人說的話了嗎?」
「啊?」小鳴人懵逼地抬頭。
「本大爺屈尊跟你共享了視覺,你居然沒有好好看嗎?那兩個人說要帶你走!」
「啊??」小鳴人反應兩秒,滿臉震驚,「那不是我做的夢嗎?!」
「……」
九尾大爺差點被這個蠢貨宿主氣炸了。
在經過一番雞飛狗跳的對吼,內容包括「那是老子的視覺!本大爺讓你看到的!」、「誒誒?真的不是夢嗎?」、「不是!!!」這樣毫無營養的對話,九尾終於讓鳴人相信了他剛剛看到的事是真的。
他家小夥伴從貓變成了人,並且說要帶他走……所以她果然就是小仙女吧!因為一飯之恩所以來報答他了嗎?!
九尾:「……你姑且就這麼想吧。」
「所以,小子,我們來做個交易吧。」九尾捋著自己炸了毛的尾巴,重新端起頂級尾獸的高貴冷艷范,「等那個小丫頭回來找你,你帶我一起走。」
鳴人:「啊?」
「怎麼?你不想跟她走?」
鳴人乖乖回答,「我當然想呀,但是,你不是就在我身體里嗎?」
他也不是真的蠢得什麼都不懂,至少自己肚子里有個東西這件事,他從記事起就知道了。
九尾嗤笑一聲,「你太天真了,你以為帶走本大爺是什麼容易的事嗎?」
「誒?」
「如果九尾在木葉消失,引發的亂子就太大了。所以,既然那幾個人有靈魂層面的力量,他們要帶你走,最大的可能是重新給你找個身體,只把你的靈魂帶走。」
「誒誒誒?」
鳴人還在震驚,就聽到一個輕柔優雅的聲音先一步傳來,「既然閣下已經猜到了,那不如再跟在下做一個約定如何?」
話音剛落,金色的五芒星圖案亮起,聲音的主人從容從黑暗中走出來。那是一個俊雅至極的青年,一襲雪白的狩衣,烏髮如墨,唇邊噙著抹淺淡的笑,氣質比曾經在木葉出現過的貴族更加優雅清貴,像天穹上遙不可及的浮雲。
鳴人看呆了,而他身後的九尾輕嗤一聲噴出幾點火苗,獸瞳中浮起抹隱藏極深的警惕,「……陰陽師。」
青年淺淺一笑,自我介紹,「在下安倍晴明,的確如閣下所說是一名陰陽師。貿然來訪,還請見諒。」
小鳴人眨巴著眼睛,看看他,又看看身後的九尾。這隻大狐狸表面上像是不在意,尾巴尖上的毛好不容易捋下去的毛已經又炸開了。
他正有些不知所措,就見到自稱安倍晴明的陰陽師身後陣法光芒一閃,又走出來一個人。
……啊,是那個小姐姐!
鳴人望著她發愣,那個小仙女一樣好看的小姐姐目光一掃落在他身上,朝他招了招手。
鳴人下意識就聽話地跑了過去。
然後他感覺到一隻溫暖的手伸過來揉了揉他的頭髮。
「從今天起,你就是我弟弟啦。」小仙女一手搭在他肩上,十分霸氣地宣布,「跟我回家吧。」
.
九尾暴躁地怒噴了自己不爭氣的宿主五分鐘。
人家一招手就跟著跑了,身為頂級尾獸九尾大爺的宿主的尊嚴呢?!
最關鍵的是,跑就跑那個臭小鬼居然把他扔下了,讓九尾大爺被迫一隻狐狸面對這個快要成神的可怕陰陽師……
圈住重點——「快要成神」!
九尾見到的上一個神還是把他們尾獸當小動物養的六道仙人!
一襲白色狩衣的陰陽師微笑著旁觀這隻九條尾巴的大狐狸發脾氣,等他似乎發泄得差不多了,這才開口道,「我之前的提議,閣下願意考慮一下嗎?」
九尾亂竄的怒火一收,垂眸看他,赤紅的獸瞳中的情緒好像一瞬間冷靜下來,「陰陽師,你想要本大爺做什麼?」
「一些微不足道的小事。」安倍晴明淺笑道,「作為交換,雖然我不能將閣下完全放出來,但你想偶爾出來透口氣嗎?」
九尾狹長的眼眸頓時眯了起來。
.
鳴人醒過來的時候發現自己身處一個陌生的房間里。
身下是整齊的榻榻米,蓋在身上的被子有陽光溫暖的味道。他慢吞吞爬起身往四周掃視一圈,整個人還有點懵。
非常典型的古典和式房間,屋子的布局和在畫冊上看到的有點像。明亮的光線穿過閉合的紙門透進來,牆角一尊半人高的白瓷花瓶立在柔光里,幾枝粉色的櫻花靠在瓷瓶口,悠閑地飄落下幾片淡粉色花瓣,空氣中瀰漫開花木淡淡的清香。
這是只有在畫冊上才能看到的,那些大名和貴族們才能居住的屋子。
這時候鳴人終於想起自己睡著之前發生的事。
他,跟著那個說要收養他的小姐姐走了……所以這裡是小姐姐的家?
似乎是房間內的動靜被房門外的人聽到,輕柔的詢問聲從門外傳來,「小公子醒了嗎?」
鳴人張了張嘴,愣愣地說,「啊,對。」
跪坐在門前的侍女於是輕緩地拉開了門,柔和的陽光從門口鋪進來,落在小鳴人澄澈蔚藍的眼瞳里。他下意識睜大眼睛,看到了門外庭院中開得雲霞爛漫的櫻花。
柔和的粉色濾過燦爛的陽光,像停留在最美好記憶中的春光。
.
廊檐下,澤田彌托著腮看著對面的安倍晴明悠閑地喝酒。
「晴明,你跟那隻大狐狸說什麼啦?」
「一些無關緊要的事……姬君對那隻九尾感興趣?」
「我覺得它跟鳴人有很深的聯繫。」澤田彌想了想,補充道,「不只是鳴人借了房子給它住,是更深層次的聯繫。」
安倍晴明勾了勾唇,「姬君果然越來越敏銳了。你感覺得沒錯,鳴人和那隻九尾狐有著很深的緣。」
「緣?」
「那是鳴人那個世界的命運。」
陰陽師從屋檐外的晴空收回目光,看著小蘿莉滿臉迷惑的樣子笑了,「直到十六歲之前,鳴人君都無法真正離開那個世界,他必須隔一段時間就回去一次。我曾為鳴人君起過一卦,雖前途多舛,但終究得償所願,所以姬君不必太過介懷。」
……這樣嗎?
世界第一晴明吹澤田彌小蘿莉迷茫兩秒,重新開心起來。
唔,既然晴明都這麼說了,那肯定沒什麼大問題了。
「不過晴明,我還有一個問題哦。明明我遇到水門只是在一個月之前,那時候鳴人才剛剛出生。可是為什麼一個月後我再去那個世界,鳴人就已經五歲了呢?兩邊時間流速不一樣嗎?」
「並非如此。」安倍晴明解釋,「世界與世界之間並不像姬君以為的那樣是兩條平行的車道,它們是獨立存在的,要類比的話,更類似於兩個相鄰的球形。」
澤田彌眨眨眼睛,有點不太明白。
「也就是說,雖然生活在某個世界中的生物都是按照時間的軌跡前進,但作為外來者的姬君本人卻是立於時間長河之外。所以你再次進入那個世界時只是隨機選擇了一個時間點,與時間本身的流速沒有關係。」
「誒?」澤田彌聞言懵逼,「那這樣的話,我下次再去那個世界會不會鳴人都已經長大了?」
「不會。」安倍晴明笑著道,「姬君已經留下了錨點,從此刻開始,你的時間流動就和那個世界統一了。」
「錨點?」
「打一個比方,姬君想感受一條河流的流動,就要先在河水中投下石子,而那枚石子反過來也會對河水產生影響,對嗎?」
澤田彌點點頭。
「這就是建立聯繫。姬君和鳴人建立了聯繫,所以對於那條河來說,姬君不再是一個無關緊要的過路人,反過來姬君也能夠感受到河水的流動,然後跟著它一起往前走了。」
「可是,我第一次去的時候也和水門建立聯繫了呀。」
「但那位波風君很快就被姬君送到另一個世界了不是嗎?」大陰陽師笑了,「他是唯一知道姬君曾經去過那裡的人,是上一個錨點。在波風君離開之後,沒有人再知曉姬君曾經到過那個世界了,所以對於那個世界來說,姬君那時候的狀態還是『不存在』。」
澤田彌聽得有點暈。雖然晴明已經解釋得足夠淺顯,但對於一隻九歲的蘿莉來說,果然還是聽不太懂。
她想了想,確認道,「我下一次再去找鳴人的時候,他不會一下子長大了吧?」
「不會。」
澤田彌於是放心了。
對面的大陰陽師唇角輕輕一勾,看出小蘿莉被這個話題暈得差不多了,適時道,「算算時間,鳴人君應該醒了。」
他話音剛落,長廊上就傳來了急促的腳步聲。澤田彌回頭,正好看到她剛認的弟弟從走廊盡頭跑過來,金色短髮在陽光下像躍動的金輝。
看到廊檐下的人時,他的眼睛立刻亮了,加快了腳步朝著這裡奔來。
這個準備飛撲的姿勢異常眼熟。
澤田蘿莉回憶半秒,恍然大悟地張開手等著他撲過來。
「鳴人~」
「姐姐!」
感人的姐弟相遇正待上演,金髮小正太跑到距離澤田彌只有兩步遠的時候,忽然毫無預兆地腳一崴,「啪嘰」一聲摔到了地上。
鳴人:「??」
澤田彌:「???」
她懵逼地看著自家弟弟原地消失,隨後,一隻狐球帶著比她更懵逼的表情從鳴人的衣服里爬出來。
狐球:「????????????」
看著那隻眼睛快要迷茫成蚊香圈的小狐狸,澤田彌小心地走過去,蹲下身托起它的兩隻爪爪。小狐狸保持著被迫直立的姿勢和她茫然對視。
少頃。
澤田彌試探地開口,「鳴人?」
鳴人狐狸:「喵喵喵喵?」
「……」銀髮小蘿莉沉默了片刻,嚴肅指出,「鳴人,狐狸不是這樣叫的。」
鳴人狐狸:「……哦。」